林青柔念著周石鈺於自己有恩,自己不能袖手旁觀,便急忙也跟出去。


    來到院子裏才瞧見,這周家還是個大戶。


    院子如北京四合院,打眼看去有五六個屋子,人口也眾人,光是院子裏站著的婦人就有五六個。


    幾個婦人圍著王氏,王氏客氣地跟人牙子談價錢,見杏兒露麵了,箭步衝上來從老婦人手裏搶人:“快把孩子給我,七兩銀子呢,這賠錢貨也就這點用了!”


    老婦人死死抱著杏兒不鬆手,氣憤地訓斥王氏:“杏兒可是你的親侄女,你咋忍心賣孩子,咱家是要飯了還是咋的!”


    這兩孩子是周石鈺的心頭肉,王氏真敢賣孩子,周石鈺得多寒心。


    王氏拽著杏兒的雙腿往外拽,也不顧杏兒疼的撕心裂肺的哭聲:“她是誰侄女,還不知哪來的野種呢。家裏養著倆野種都要喝西北風了,偏你兒子又給我撿迴來個狐狸精,不賣她日子還咋過,給我鬆開!”


    林青柔聽這話,敢情自己才是激發了王氏賣孩子的導火索。


    王氏和老婦人拉扯不下,迴頭又叫了兩個婦人幫忙,杏兒才五歲,小胳膊小腿的,被眾人一拉扯,哭的撕心裂肺,大喊爹爹。


    “滾開,要賣賣你們自己孩子去,鬆開杏兒!”


    林青柔沒忍住怒火,衝上去用力推開兩個婦人,將杏兒奪過來抱在懷裏:“滾!我們家不賣孩子,再不滾我就報官抓你們拐賣孩子!”


    兩個人牙子也懵了,拉下臉來:“你們家沒商量好啊,這叫什麽事兒啊,走了走了。”


    眼看人牙子要走,王氏也沒攔住,發瘋似的衝向林青柔:“賤蹄子!你吃我的和我的我還沒找你要錢,你算個什麽東西敢管我家的事,把孩子給我!”


    王氏說著便撲過來要搶杏兒,林青柔抱著朵兒側身奪過:“你們要趁周大哥不在家賣了朵兒,這事兒我就管了!”


    王氏撲個踉蹌,氣的跳腳,吊鳳眼更顯刻薄:“老三老四家的,都杵著幹啥,把孩子給我搶迴來,賣不了朵兒,就把你們的孩子賣了!”


    兩個婦人對視一眼,擼起袖子朝林青柔奔過來。


    林青柔緊緊抱著瑟瑟發抖的杏兒,快步朝門口跑:“杏兒,姨帶你找你爹去。”


    對方這麽多人她搶不過還容易傷著杏兒,不如趕緊找到周石鈺,讓他做主。


    剛跑到門口,就撞見周石鈺帶著郎中迴來了。


    周石鈺看見院子裏亂糟糟的,適才在外麵又聽見了動靜,麵容冷峻,沉下聲來:“你們在鬧什麽!”


    “周大哥,他們要賣了杏兒!”


    王氏被周石鈺冷眼掃來,氣焰滅了大半,但當著全家人的麵,她能示弱嗎?她梗著脖子,抬起聲音壯膽兒:“家裏都喝西北風了,賣個賠錢貨咋了,要麽賣了杏兒,要麽讓這賤蹄子賠二兩銀子再走!”


    周石鈺閉上眼睛用力吸口氣,黑白分明的眸子隱隱躥起怒火,一拳砸在木門上。


    ……


    正堂。


    周老爺子和裏正坐在主位,下麵坐著周家全家人,林青柔站在周石鈺身側。


    裏正吧嗒吧抽著旱煙:“決定分家了?”


    王氏麵帶慍怒,刻薄的吊鳳眼冒著火:“分,這個家必須分。從老二帶迴來倆賠錢貨那會兒就該分了!”


    老婦人憐惜的看周杏兒和她哥哥周望兒,滿心滿眼的不舍:“眼看就是冬天了,分家了你讓他們上哪兒去,倆孩子才六歲,他們的爹身子還有隱疾,你們……”


    林青柔看了周石鈺一眼,隱疾?看不出他精壯的樣子竟是個有隱疾的人。


    王氏得理不饒人:“娘要是舍不得這倆野種,就跟他們去了,也讓我爹再找個聰明的。”


    老婦人一雙渾濁的眼裏蓄滿了淚,她咋不知道王氏要把娘家村的一老寡婦介紹給老頭子,老頭子還沒意見,她平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算了,王氏這會兒把這事兒提出來,這是往她心窩子戳。


    周石鈺冷眼盯著王氏,盯到她閉了嘴,看向周老爺子,沉默半響,聲音淡漠:“爹怎麽想的?”


    周老爺子也是個冷血的,臉上沒旁的表情:“你大嫂說的是,咱家今年收入不景氣,養這麽多人有點困難。你娘若是舍不得你們,就隨著去了,爹也不寫休書。”


    好像這是多大恩賜似的。


    周石鈺收迴目光,眸子黯淡:“那便分了吧。隻是田地,我要帶著我那份。”


    林青柔詫異,分家便分家,連周石鈺的娘也要被趕出來,周家太過分了。但她隻是個外人,不好說什麽。


    王氏這就炸了:“什麽田地,一大家子人不吃不喝?你不是能打獵嗎,還愁沒吃喝。對了,你分出去也還是爹的兒子,每月得給爹孝敬糧。”


    周石鈺雙手握的咯吱響,臉色鐵青,給氣的。


    最後裏正調和,每月周石鈺要交十斤糙米做孝敬糧,帶著一雙兒女和娘親劉氏淨身出戶。


    “姑娘,原想等你養好身體再送你迴家,沒想到……你家在哪兒,先讓阿鈺送你迴去吧,別跟我們遭罪了。”


    劉氏是個心地善的,這兒還把她當成救了杏兒的恩人。


    林青柔緩緩搖頭:“大娘,我沒有家了,要是不嫌棄,我就留下來照顧你們,權當報恩了。”又補充一句,“要不是我,杏兒也不會有被賣的危險。”


    王氏怕是早打杏兒的主意了,眼下有了理由才行動的,和林青柔沒太大關係。


    周石鈺眼底閃過一絲譏諷,淡淡道:“先住著吧。”


    村西頭三間茅屋裏。


    此處是村裏空著的房屋,歸裏正管,裏正見他們可憐,便讓他們先住著。


    搬進來時已是黃昏,隻收拾出一間屋子住人,周石鈺到隔壁打地鋪。


    林青柔躺在硬邦邦的土炕上難以入睡,她來這個異世界兩天,經曆了生死,眼下餓著肚子,前路渺茫,甚至不知明天的一日三餐怎麽解決。


    眼下最要緊的是銀子,淨身出戶,一粒米都沒分到,總不能真喝西北風。


    “娘親,杏兒要娘親。”


    正歎氣呢,杏兒滾到她身邊,抱著她的胳膊不撒手。


    杏兒和周望兒才六歲,便沒了娘親,都是個可憐的。她一心軟,抱著杏兒,輕輕拍著她的背:“杏兒乖,先睡覺覺。”


    杏兒縮在她懷裏像個貓兒似的,唿吸均勻的睡著。


    第二天一早,林青柔是餓醒的。


    廚房冒著炊煙,劉氏端出幾張餅子和一盆野菜湯。見她一臉驚訝,有點窘迫的解釋道:“和鄰居借了五斤玉米麵,等阿鈺打的獵物換了銀子,還得還迴去。”


    原來是借的。


    林青柔著實餓了,拿起一張餅,咬上一口。


    還別說,挺考驗牙口。


    她撕了半張餅泡在野菜湯裏,像喝藥似的喝了下去,目光在院子裏一轉:“大娘,周大哥呢?”


    “進山了,早點打到獵物去賣,好去鎮上換點糧食。”劉氏從懷裏掏出個布包,裏三層外三層的打開,“這是我的陪嫁,一並當了吧。阿鈺不善口舌,就得勞煩姑娘你跟著去一趟了,講講價。”


    劉氏很是不好意思的攥著衣角,心疼又不舍。


    林青柔歎了口氣也沒說什麽,都是沒錢磨的。


    周石鈺下午便迴來了,打到兩隻野兔子,喝了口水便要去鎮上。


    從村裏到鎮上赤腳得走一個多時辰,不早點去天黑迴不來。


    林青柔想著劉氏交代的事,快步跟上他。見他神色不解,掏出簪子給他:“大娘給我的,說讓你帶到鎮裏去當了,我琢磨還沒到那個地步,你先收著吧。”


    周石鈺握著簪子,寡淡的神色浮現一絲歉疚:“是我沒用。”


    林青柔張了張口要說什麽,周石鈺臉色又恢複如常,淡淡道:“走吧。”


    兩人悶頭走,一個時辰後到了鬆柏鎮。


    鎮子規模和現代較大的鎮子相差不多,各行各業,人來人往,隻不過這會下午了,集市散去,擺攤的人也不多。


    周石鈺帶著她直奔一家酒樓的後門,在後廚找到一位廚子。


    廚子見他來了,露出笑臉:“周老弟來了,今兒個帶了什麽好物了?”


    周石鈺悶聲不響的從背簍裏拿出東西:“兩隻野兔子。”


    “野兔子也好,但店裏缺稀罕野物,要是能打到,價錢都好說。”


    快要入冬了野物也稀缺,但野兔子還比較常見,價格也不高,才十文錢一斤,兩隻兔子十五斤,一百五十文。


    廚子拎著兔子進去,拿著錢出來,瞥見周石鈺身後的林青柔,打趣道:“這位是?弟妹?”


    周石鈺接過錢數仔細了,裝進口袋裏:“大哥莫要說笑,是我遠方表妹。”


    廚子一聽是表妹,也就不打趣了,笑吟吟的送走人。


    林青柔在心裏盤算,古代一兩銀子是一千文,一百五十文聽著多,實際上微不足道。


    她跟在周石鈺後頭,這趟來鎮裏她還想勘察一下有沒有能賺錢的生計,但一圈看下來,不是要技術就是要本錢的,她一沒錢二沒一技之長,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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