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秋給她做了皮膚護理,很小心地避開她的口鼻。


    又給她貼心做了手膜腳膜。


    沒有哪個女孩不愛美,她希望林落落醒來後皮膚依舊光滑如初。


    隻是她看著林落落的目光依舊很憂傷。


    那股憂鬱如小水滴滴入江流,很快讓她低下頭,紅了眼眶。


    張秋自言自語道:「隻要你能醒來,不和我在一起也沒事的。」


    「在一起哪有那麽重要。」


    「能看到你每天高高興興的活蹦亂跳,我就已經很幸福了。」


    「以前有人罵我災星,說我八字硬,剋死爹娘,我都會把他狠狠地臭罵一頓,現在我倒是有些相信了。」


    「我可能真是個災星。」


    林落落坐在張秋身旁,頭枕在張秋佝僂的背上,她無法告訴張秋這一切與她無關,隻能看著張秋自責。


    桑靜讓她想清楚,林落落卻更亂了。


    迴去要接受係統的懲罰,不迴去,她的身體將被另一個她占據,她對張秋有惡意,對自己的家人也不一定會有感情。


    她是個冷心冷肺的人,否則不會為了一個男人,就拋下一切。


    張秋動了一下,林落落的靈魂輕飄飄穿過她的身體,她看到遠方烏雲遮天,風雨似乎即將來襲。


    ……


    桑靜又來看望林落落,這次張秋不在,她去錄製節目。


    張秋跟節目組簽了六期合同,每期錄製十天,七天正式錄製,三天補拍鏡頭。


    桑靜又帶來了一個不好的消息。


    「何進出車禍了,正在醫院搶救。」


    第72章


    連下了一周的雨,城市進入了雨季,天氣陰沉,街道濕漉漉的,醫院的牆上長出了暗綠的苔蘚,林落落正在觀察,聽到一聲:「找到了,在一樓重症監護室。」


    桑靜的腿拆了石膏,走路還是別扭,走得很慢,似乎是新長出來的腿,穿了灰色的衝鋒衣,螢光材質在昏暗的燈光下反射著瑩瑩白光。


    天氣很暗,白天醫院也開著燈,大廳被踩出一條髒汙跡,長長的蔓延到病房裏。


    陰鬱的色調讓人心中不安,跟著桑靜走到病房門口,林落落看到樓道休閑椅上雙手抱頭的男人。


    顧北辰鬍子拉碴,頭髮蓬亂,整個人處在一種厭世的消極狀態,聽到腳步聲他抬起頭呆呆地望著來人,雙目無神。


    桑靜坐到了他身邊:「還沒醒嗎?醫生怎麽說?」


    顧北辰像泄了氣的氣球癟了下去,萎靡地耷拉下肩膀,聲音低低的,沒了力氣。


    「沒希望了……醫生讓拔管……」


    「家裏斷了我的卡,謝謝你幫我交了治療費。」


    桑靜問:「查到司機了嗎?」


    顧北辰眼裏的恨濃鬱的驚人。


    「那邊是監控死角,肇事車輛追到了,人沒有找到。」


    「不過我不會放棄的。」


    「她是因為我才出事的……」


    顧北辰頭蒙進手裏,不願意讓桑靜看到自己落淚,但他通紅的眼睛早已暴露了內心的情緒。


    「她說要找我談談,我約了她在那見麵的,我沒想到會出事。」


    顧北辰咬著牙說:「都是我的錯。」


    「不到最後一刻,我不會放棄的!」


    桑靜沒有說話,拍了拍他的肩膀。


    「需要我隨時和我說。」


    顧北辰點頭。


    兩人安靜坐了一會,從電梯口湧出了一堆人,男的女的老的少透過重症室的玻璃窗看到何進,一對中年男女直接腿軟,要不是被旁邊人逮住,怕是要滑到地上。


    顧北辰站了起來,桑靜沒動,林落落坐在她身旁,看到顧北辰彎下了腰對他們說抱歉,可是何進的家人怎麽可能放過他,情緒激動地逮住顧北辰的衣領。


    林落落擔心道:「你不去勸勸嗎?」


    桑靜看著問:「怎麽勸?」


    林落落沉默了。


    「何進本來不會死,她是個聰明的女人,在得知顧北辰身份後,知道兩人身份地位不匹配,在顧北辰母親找上她後就會拿錢走人。」


    「可是現在並沒有人給她這個機會。」


    「是她做得嗎?」林落落艱難地問出這句話。


    桑靜轉頭沖她笑了一下,那個笑容很怪異。


    「我說過的,災難會一件件出現。」


    這句話就像是一個預言符號。


    何進拔管了。


    何進的父母鬧也鬧了,吵也吵了,可是何進的生命還是走到了盡頭,顧北辰該做的都做了,還是無法挽救她的性命。


    拔管的那天,天空奇異的變晴,但也隻是斷斷一瞬,人送進焚化爐中,成了一堆白灰。


    林落落摻在眾多弔唁的人中,望著何進那張陌生的遺像。


    她並沒有見過她,隻是聽說過她。


    可是如此年輕鮮活的生命消逝還是讓人一時間無法接受。


    桑靜撐著傘站在林落落身旁,一身黑衣,黑褲,整個人看起來很嫻靜。


    小雨淅瀝瀝下著,打濕了泥地,泥點濺髒了桑靜的褲腿,林落落沉默著像個石頭。


    林落落看到裝骨灰的盒子下葬,眾人緘默著,氣氛壓抑的她脖子重於千金,無法抬頭。


    雨水打在五顏六色的傘麵上,像是開出了一朵朵透明的花。


    眾人告別這個年輕靈魂,林落落看到顧北辰沒撐傘呆呆站在石碑前,黑色的衣服都被打濕了,貼在身上,頭髮在滴水,臉上的表情她看不清,但林落落想,那應該是難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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