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親前兩日,希殺崇終於趕到謙安,大印霖王在城門處相迎,給足了這位未來大舅子的麵子。


    一直惴惴不安的希嵐湟,在希殺崇住進西山別苑之後,反倒是異常的鎮定了下來,專心待嫁。


    好在明麵上希殺崇並不會對她做什麽,行事也大度正常,讓她狠狠的鬆了口氣。


    婚期如約而至,寅時內務府的嬤嬤就帶著人到了西山別苑,催促著希嵐湟起身,而後伺候她沐浴淨身。


    一番折騰下來便是一個時辰過去,到了辰時希嵐湟用了碗燕窩粥,便被嬤嬤宮女們催促著上妝。


    整個寢殿一片亂糟糟的,到處都是忙碌的宮人,希嵐湟坐在妝奩前,看著銅鏡中模糊的人影,眸色逐漸朦朧。


    從今以後,她便不再是希氏王庭的嵐湟公主,而是大印的霖王妃了。


    她將要……擺脫希氏王庭,擺脫那個惡魔的磋磨。


    “公主別咬唇,胭脂要被咬沒了。”


    妝娘在耳旁提醒,希嵐湟恍然迴神:“妝已經上好了嗎?”


    “已經可以了,嬤嬤方才去著人取嫁衣首飾,這會兒該來了。”妝娘重新幫她塗了口脂,看看並無疏漏這才放心。


    正念叨著,朝歌便急急的走了進來:“公主,嫁衣已經取來了,咱們快些盤發換衣裳,若晚了時辰該不夠了。”


    折騰了一番,現下辰時已過,午時王府的迎親隊伍便要上門,若誤了吉時可不好。


    希嵐湟站起來,端著托盤的宮女魚貫而入,托盤上的衣飾足足有幾十樣,看得人一陣眼花繚亂。


    “這些我全部都要穿戴嗎?”她走過去一一看了遍,覺得有點驚悚。


    西頓爾草原沒有大印這樣講究,成親時候的衣飾雖然也隆重,卻絕沒有這般的誇張。


    朝歌在一旁解釋:“這是兩套服飾,一套公主現下要梳妝穿戴,再一套是要帶入王府,拜堂之後便換上,與王爺一道入皇祠聽封接玉蝶時穿,便是王妃正服。”


    “原來如此。”希嵐湟點點頭,眸光落到一件金簪上,“好精巧!”


    簪子造型乃是一隻展翅欲飛的鳳凰,用了金絲纏繞而成,九尾鳳尾舒展,尾端用了紅寶石做點睛,下墜金珠流蘇。做工精巧細膩,叫人見了隻覺這隻鳳凰就要展翅飛舞。


    朝歌粗粗看了一眼,臉色一白,頓時不知該如何說了。


    希嵐湟拿著看了會兒,也發現了端倪:“為何是九尾鳳?這簪子是誰準備的?”


    她再不懂大印人的彎彎道道,在皇後那兒也學了些常識,九尾鳳最為尊貴,隻得皇後佩戴。而王妃品級等同皇貴妃,隻能佩戴七尾側鳳釵,若逾製,等同犯上。


    這是誰,要在這樣的日子裏置她於死地?


    希嵐湟隻覺得全身冰寒,手中的金簪卻似燙手山芋,丟也丟不得,拿又不能拿。


    朝歌顫抖的跪下:“公主大婚的一應衣飾都是內務府準備,今兒一早嬤嬤才從那兒拿了迴來,奴婢著實不知、不知……”


    誰知道內務府會犯這樣的錯誤?


    “不行。”希嵐湟將金簪放了迴去,又將一旁的大紅嫁衣抖開,細細查看上麵的刺繡。


    嫁衣以大紅為底、玄色鑲邊,金線刺繡的圖案是翟鳥四團龍補,繡工精美絕倫。她這才鬆了口氣:嫁衣未曾逾製,倒是可以穿。


    好在那支九鳳攢金絲金步搖是拜祠堂時要戴的,到時候去了王府再換一樣也來得及。


    查看了其他服飾沒有問題,希嵐湟這才安靜坐下,任由宮女幫她梳妝打扮。


    一番折騰完,朝歌端了些清淡的湯水和幾樣點心:“公主先用些吃食,待會兒出了門恐是沒有時間進食了。”


    如今巳時快過,王府的迎親隊伍也在路上了。


    霖王大婚,當今皇帝特指了京畿衛開道,可見其恩寵。侍衛穿著吉服,手執紅杖、吾杖各四,紅羅繡寶相花傘、紅羅繡孔雀扇、青羅繡寶相花扇各四,其後跟著喜娘儀仗。


    霖王今日著一身大紅喜服,騎著黝黑駿馬,領著八抬大紅花轎緩緩而行。


    謙安城的百姓皆立於街道兩旁,等著湊著喜氣的熱鬧,也想見一見這般的貴人,好沾一沾喜氣。


    十裏紅妝迎親的隊伍從街道緩緩行過,跪拜的百姓才敢抬起頭來,看著通紅的長龍般的隊伍感歎:“不愧是王爺,這成親的陣仗真大啊!”


    “就是!上迴這般陣仗的,還是帝後大婚時哎。”


    “噓,這可別說,比不得帝後的。”


    隻恐禍從口出,閑談的人立時閉上了嘴,再不敢妄議。


    今日大喜的日子,趙原溱臉上卻看不出多大的喜意,神情淡漠的騎著馬,眼神還有些冷冽的盯著儀仗隊伍。


    好在中間並未出任何岔子,順利將新娘迎到了霖王府。


    府中賓客盈門,不管平日裏與霖王是否有交集的,今日都要上趕著來送一份禮,隻因皇帝今日也到了場。


    先皇已逝,長兄如父,趙振瑱坐高堂之位無可厚非。


    隻是當趙原溱牽著新娘子進門,未等司儀唱喝拜堂便猝然跪拜在皇帝麵前,大唿:“請皇上恕罪!”


    這大喜的日子,新郎官何罪之有?


    滿堂賓客駭然,卻都不敢貿然進言,都隻一旁看著。


    趙振瑱端坐高堂,端茶輕笑:“皇弟大喜之日,何罪之有?”


    “臣弟此番迎親儀仗逾矩,是臣弟失察,今日要先自請謝罪,還請皇上責罰!”趙原溱一揖拜到底,絲毫不含糊。


    他表情慣是淡漠,此番更是添了幾分執拗死板,竟是十分認真。


    有眼尖的大臣早已差人去數了儀仗隊伍,聽得果真是逾矩,也都駭了一駭。但今日這般大喜,希王也在此處,若鬧翻了恐怕大印臉上無光。


    便有大臣打哈哈勸道:“霖王恐是看錯了罷?帝王儀仗乃二十四,想來是皇上偏愛王爺,內務府便給了王爺二十儀仗,並未曾逾越了誰去。”


    嚴格說來,確是如此。


    但趙原溱脖子一梗,嚴肅道:“於大人怎可這般說道?親王儀仗皆為十六,逾製了便是逾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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