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


    謙安城內,天子腳下,還有人如此膽大包天?


    馬車搖晃得嚴重,希嵐湟趕緊趴住軒窗,好歹能穩住了身形,這才能看清外麵的情形。


    京畿衛騎著的馬都受了驚,有些早已滾下馬來先穩住馬車,有些則是去安撫受驚的馬。場麵有些混亂,卻除了馬受了下驚嚇,並無半個刺客人影。


    沒一會兒風波平息,才有侍衛來報:“馬踩了鐵釘受驚了,現已安撫下來,公主無需擔心。”


    馬都鑲有馬掌,哪是那麽容易踩鐵釘紮到肉的。且受驚的並非一匹馬,再怎麽意外也不會這麽湊巧。


    “不行,這說得也太扯了!”朝歌頓時就不樂意了。


    希嵐湟攔住她,虛虛的搖了搖頭,京畿衛都尋了借口搪塞她了,就算她繼續糾纏也不會問出結果來,還不如息事寧人。


    自家主子堅持,朝歌‘哦’了聲,才對外吩咐:“啟程吧!”


    馬車這才又緩慢的行起,所幸一路再未出現這種意外,安全迴了西山別苑。


    剛踏進西山別苑,便聽一聲鷹唳劃破高空,驚得人心中一顫。


    “快走!”


    希嵐湟忽然麵色一白,手緊拽著衣擺往寢殿跑,仿佛身後有什麽洪水猛獸在追趕。


    她步子邁得大,朝歌的小碎步根本追不上,看著寢殿門被‘哐’一聲的關緊,裏麵傳來希嵐湟的的聲音:“我想休息一會兒,這裏不用人守著,朝歌你先下去吧。”


    “公主……”朝歌覺得有些不對勁。


    但裏麵卻沒再發出聲響了,似乎是人真的歇息了。


    朝歌對著緊閉的門看了許久,終究是不放心離去,規矩的守在了外麵。


    寢殿內燃著嫋嫋熏香,窗子外清風徐徐吹來,撩動著紗簾飄揚、珠簾攢動,一室寧靜卻令人心慌不已。


    關了門,希嵐湟抵在門上大口喘著氣,一雙水眸驚恐的打量著周圍,紅唇輕輕顫抖。


    門關得死緊,一聲鷹唳還是傳進了她耳朵裏,她瞳孔急縮,忽然轉首看向一處,緩緩的往內室走去。


    珠簾攢動,碰撞間發出細碎的聲響。走到珠簾前,她已經沒有勇氣再往前了,隻呆呆站著,抿唇不語。


    “你不進來?”


    一聲輕佻的笑意從內殿傳來,輕浮的語氣中夾雜著陰沉。


    希嵐湟扯了扯唇角,撩開珠簾:“皇兄。”


    殿內小榻上斜靠著一個身形偉岸的男子,麵容英俊、五官立體,隻是左臉上卻有一道劍痕,從眉梢延伸到臉頰,如同盤踞著一條猙獰的蜈蚣。一身棕色長袍,強健有力的胳膊露了出來,腰間係著牛皮腰帶,上麵插著匕首、翡翠玉佩等飾物。


    來人,正是希氏王庭的王——希殺崇。


    “哈哈,嵐湟還認得我,不枉我千裏迢迢來一趟啊!”


    希殺崇長腿一跨下了小榻,上前將希嵐湟擁抱住,他嘴角掛著爽朗的笑意,眼底卻是一片陰沉的占有欲。


    被緊緊地抱著,希嵐湟覺得有點被悶得喘不過氣來,希殺崇身上那股野心的氣味、那種嗜殺的血腥氣,讓她覺得壓抑、反胃,臉色一陣慘白。


    她使勁的推開他,飛快的看了他一眼之後又低下頭站在一旁:“皇、皇兄……大印皇帝說你還過兩日才到,怎麽今日就到了?”


    “哼。”希殺崇大剌剌的坐下,“我要是不提前來探聽些消息,到時豈不是要任由這些大印人擺布了?”


    他陰沉的眸光將她從頭到尾掃了一遍,不滿道:“叫你來嫁給大印皇帝,怎麽卻許給了一個沒有實權的王爺?”


    “這都是大印皇帝的意思。”希嵐湟忍不住後退了一步。


    希殺崇‘謔’的站了起來逼近她,突然鉗製住她的下巴,強迫她抬起頭來:“連這點事都做不好!日後我還怎麽指望你與我裏應外合,拿下大印!”


    他送她到處去和親,從來都是利用,在他的眼中,她的價值不過不如。


    希嵐湟慘然一笑:“皇兄以為大印是西頓爾草原上的那些草莽部落嗎?大印疆土廣闊,兵士強健是希氏王庭的數倍!攻打大印,無異於蚍蜉撼樹,皇兄還是早些歇了這心思吧!”


    “本王不懂什麽汗樹水樹的,大印這些白嫩嫩的病秧子也敢跟我草原猛將比?隻要你去拿到大印的兵力部署,本王就能帶領草原猛士打得他們求饒!”


    希殺崇的手倏然收緊,如鐵鉗卡在她細嫩的脖子上,他說話的時候那條猙獰的疤痕隨著跳動,仿佛活起來了。


    他的野心,誰也阻止不了!


    這富饒的大印,遲早當是他希殺崇的囊中之物。


    被卡著喉嚨,希嵐湟隻覺得唿吸越發困難,臉色一陣慘白,眼睛死死地盯著他。


    半晌,她從吼間發出一聲奇怪的聲響,艱難的擠出一個‘好’字。


    “這就對了。”希殺崇的手鬆開,緩緩向上撫摸著她的臉,“這才是我的好妹妹,你放心,若本王拿下這個大印,你便是大印最尊貴的公主,就和本王住在皇宮裏,永遠都不必再出去和親了。”


    他的聲音似惡魔的呢喃,每一字每一句都聽得人起一身的戰栗。


    希嵐湟的心底升起一股巨大的恐懼,驚恐的盯著他:“皇兄……皇兄想要我做什麽?”


    希殺崇這才放過她,從懷裏摸出一個拇指大的小瓷瓶,輕佻的笑了聲才遞給她:“這是落花丹,你大婚的時候用便可成落紅。我的嵐湟啊,你是我唯一的高貴的公主,不能被任何人玷汙……”


    他癲狂的看著她,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吞咽了口口水才輕輕點頭。


    得到保證,希殺崇極為滿意,伸手撩她的頭發,眼神危險而又陰鷙。


    希嵐湟偏頭躲開他的手,抿唇道:“我會的,皇兄還有事嗎?你也知道霖王無實權,若要我盜取大印的兵力部署,我做不到。”


    “算了,日後再說。”希殺崇擺擺手,轉身跳上窗子,“以後有事情哈日會來通知你的,你知道如何接近它。”


    哈日是他馴養的鷹,兇猛異常。


    得到希嵐湟一聲細細的‘嗯’,希殺崇才跳下窗子,遠處一聲鷹唳響起,外麵便隻餘風聲。


    周圍又歸於寧靜,希嵐湟盯著窗子看了好一會兒,才猝然吐出一口濁氣,身子一軟癱在地上。


    她要擺脫這個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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