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三不要求強製住校,晚自習一結束不少人都背著書包往校門走,許南禾亦是歸家的一員。


    他踏入人海,最後消失在遠處的夜幕之中。


    蒼茫的月色周圍沒有星星,隻有遙遠的天邊才有星辰閃爍,程晚孤零零地站在偏僻的走廊一角,遙遙注視著人潮湧動。


    收迴視線,程晚端詳著手心的四個深坑,發紅,顯眼。


    自大課間後許南禾沒和他說過一句話,程晚不信他做出來的偽裝,他對情緒敏感至極,一下子就發現了許南禾驀然的沉默。


    毫無緣由的,突如其來的,他一點也不知曉的。


    許南禾他單槍匹馬地闖入和周圍的一切格格不入,在南三除了程晚他沒有任何結交的人,總給人一種他早晚會抽身離開的錯覺。


    許南禾遊離在所有人的世界之外,偶爾心善地伸出手摸了摸程晚的頭,留下一點溫情便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徒留程晚在原地打轉。


    程晚都快忘了他們隻是同桌,一對隻要許南禾出了校門就再也不會有所聯繫的同桌。


    未知的聯繫方式,未知的來意,未知的一切終於在這個夜晚一擁而上填滿了程晚所有的空缺。


    早在看見許南禾的第一眼程晚便知道這個人是沖他來的,他把許南禾眼底的打量、憐憫、勢在必得看得一清二楚。


    程晚一開始是警惕的,但在他貧瘠無光的生活中許南禾的存在實在是太耀眼了,耀眼到他的雙眸隻能看到許南禾一個人。他不知道對方打得什麽主意,但也不覺得自己身上有什麽值得貪圖的地方。


    但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要讓許南禾自願留下,永遠留下。


    程晚從小到大從沒能留下什麽,父親成了別人的父親,母親成為了別人的妻子,隻剩下他留在原地仍舊貪圖著已不存在的溫情,他左看右看恍惚間發現自己早已沒了歸處。


    這一次,他想要許南禾留下。


    月光下,少年的影子拉得很長,拖拽著樹影,成了形態詭異的怪物。


    ——


    許南禾心思沉重,晚上也睡不安寧,眼睛一閉白天迴想起的那段文字反覆在腦海中翻湧,文字脫離紙麵鋪成畫卷。


    他出現在赤身裸體的程晚身旁,第一次親眼見到了文字輕飄飄描述出的痕跡,那麽刺眼,那麽讓人心驚。


    不剩多少餘氣的人突然睜開眼看著擅自闖入的許南禾,無神厭世的眼望著他流出淚水,徹底洇濕了眼邊的紙屑。


    「好疼……」


    「許南禾……」


    許南禾僵硬地站在那兒動彈不得,隻能看見眼前的畫麵倒退被吸入黑暗,下一秒飛鳥一躍而下,血花四濺!


    「唿——」


    許南禾一下子驚醒,坐起身來按了按眉頭,夢裏的所有隨著身體的甦醒消散,除了程晚的那雙眼他什麽也記不清了。


    拉開窗簾,天邊微微泛亮,許南禾無言站在窗邊好一會兒才在書桌前坐了下來。


    若他想的沒錯那被撕碎的東西應該是競賽的報名表,作為程晚曾經想要向其他老師求助的一個信號。在無數場性/事後程晚曾被嘲笑是異想天開的「學霸」,這個稱唿絕非是空口無憑的。


    所以,程晚也試圖求救過嗎?


    寄希望於成為那個老師的學生,能夠在他的羽翼下獲得片刻的喘息,哪怕已經心神俱損。


    後來決然一躍而下的他心裏究竟有多崩潰許南禾不敢想,因為程晚不再是書中的程晚,而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有自己的小性子。


    他再也無法把那本書和這個世界割裂開來。


    許南禾看著空白整潔的桌麵,思緒翻湧。這些天來的設想終於有了個開頭,許南禾決定讓程晚先一步脫離南三,畢竟對於陳年的病屙而言刮骨療傷最為有效,換一個環境重新開始吧,重新去感受少年人本該擁有的肆意的青春時光。


    他打開電腦搜索江城一中的學校官網,如果沒記錯一中每年都會有交換生名額,但這個名額極少,每年隻招十個學生。有意向的學生都可以報名,按照招生考試分數的高低依次錄取。


    看了近十年一中官網的掛網公示許南禾發現南三從沒有學生參加過一中的自招考試,這姑且可以算作世界融合的漏洞,許南禾沉思著又飛速劃拉著滑鼠點開往年的考綱。


    粗略掃了一眼許南禾心下有數了,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摸清程晚的真實水平。


    程晚一直隱藏著真實水平是因為肖宇嗎?


    許南禾想來想去覺得這個答案最符合書裏的設定,報社文的主角要被打壓,要忍受非人的折磨和痛苦,要被命運踩到泥裏。


    許南禾垂下眼簾,遮住眼底灰暗的光影。


    現在離上學的時間還早,許南禾把做過的沒做過的競賽卷子全翻了出來,挑挑揀揀選出了幾張綜合的來。


    許南禾眨了眨眼緩解了些許幹澀,心說:「先試試吧。」


    試試這一條截然不同的路。


    許南禾到學校的時間也比往常早了不少。


    大家一門心思晨讀,隻有許南禾把心思放在了編謊話上,他在想該怎麽不動聲色地讓程晚把這些卷子當成所謂的作業。


    畢竟,他還沒想好程晚不願意做怎麽辦,他到底是沒辦法強迫他做不願意的事情的。


    一直到數學課結束,許南禾才找到機會。伸手接過前桌遞來的卷子,許南禾趁著程晚不在眼疾手快地把自己準備的一打卷子放到了程晚的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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