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無眠一一點過名姓,核對人手後,就讓侍衛堵嘴綁手蓋眼,先分割開來,待到去請的其他人一到,江無眠才問起帳目。


    馬政從上到下都有問題,不僅是馬匹少,還有每年的投入修繕這些情況,多半銀錢是進了部分人口袋。


    「官府出錢從你這兒拿貨,本地灰漿幾錢銀子?泥瓦匠做工要多少錢?每日草料不走你家鋪子,但豆菽確實你家鋪子給的?如何?你們可有什麽要說的?」


    江無眠將幾人點了一遍,又將人把馬場帳房提出來,「這人你們不比我眼熟,但年年應是打過交道。」


    眾人看著一個堵了嘴蒙著眼睛,被五花大綁的人被推搡出來,背後兩人拿著他的肩膀,扣著不讓行動。


    沒辦法,這兒的牆不隔音,想傳遞消息格外簡單,加之江無眠又不太信任當地人,隻好讓人嚴加看守。


    有一老匠人答:「大人!馬場已有五年未曾出現小老兒打造的馬廄,別說是知道那地方灰漿用的什麽價,就是它換作灰漿,小老兒也沒見過啊!」


    再說了,五年前他還能扛得起木料做個馬廄,今年都要老到走不動了,又能如何去修那什麽灰漿馬廄!


    老匠人生怕他不信,還提出來一人,「小老兒一早不做工,孩子接了過去。與城中弟兄結成了工程隊,每年修繕方子不少,後頭衙門的院子都是他補的。大人還多給了半鬥米,小老兒一家至今供著。」


    一說這個,安修遠就有了印象,他仿佛通了雷電一樣,渾身打個激靈,仔細瞧了瞧工匠,恍然大悟,「原來是程茂他爹!」


    換別的人來許是不熟悉,可這個程茂他了解,三司後頭的那火炕還是程茂帶人修的,大冬天燒起一鍋熱水,人往炕上麵一坐,看書那叫一個舒適!


    整個城裏不是隻有他一個會修的,但是能根據方位房屋修的美觀還能改造一二的,就他一個。


    衙門後頭那地方有規製,不好改動,修補的時候程茂在不動原先規格的情況下硬是塞了一個火炕進去,他便多給了半鬥米。


    工程隊的一應稅費衙門都有記錄,忙喚人取來,和公驗文書、程匠人帶來的帳簿核對。


    確定程家沒幹這個活,江無眠又問起材料供應,最後發現,上麵沒一個對的,全是空話!


    既然他不是,那這些記錄全是假的,負責此事的經歷都事也是跑不了,安修遠讓人又看向江無眠,這是拿人還是不拿人?


    江無眠讓他少安毋躁,先從馬廄帳房這兒問起:「安夏馬場馬廄歷來有定數,包括草場,暫先不提其他,單是近來五年的馬廄修整便都是假的,你這帳目又是何處而出?」


    提來的帳房是個文弱書生,和在場的格格不入,但一張嘴就是支支吾吾不敢說話,問地答天,轉著圈的迴避某些問題。


    江無眠也不慣著,他今晚熬個透徹不是為了這一兩句似是而非的話,「既然想不清楚,那便別想了,明日拉去菜市口,後天斬首示眾,他家可還有老人妻兒?明日記得準點來衙門送飯最後見一麵,後天備好上路的飯菜。」


    最後一句是對安修遠說的。


    照理,收押後不允許人入內探查,但是看在江無眠判人後天就要斬立決,這般趕時間,那就給註定的死人通融一下。


    安修遠心下疑惑,往年聽聞江大人辦案不是這個風格,難道近些年江大人明察秋毫的功夫又上一層,隻聽了幾句就能定罪判刑了?可這……是否太過倉促?


    要說詐他,就江大人這恨不得當場斬立決的模樣,是不是太真了些?


    不等安修遠說話,原本還耷拉眼睛慢吞吞迴話試圖迴避問題的帳房霎時不幹,他死了無妨,但是他死了之後全部罪責容易推到他這已死之人身上!


    帳房不敢賭欽差的人品,此刻唯有拉其他人下水才能保全自己!他隻是個帳房而已,做事兒都要聽主事的,要他擔責,他擔不起來!


    於是帳房張嘴就道:「隻消照著往年抄抄帳簿,改改數目添減一二分就能成!」


    江無眠等人今夜聽到了頭句實話,趁熱打鐵,連夜審問,最好查明蛛絲馬跡,一舉擒獲幕後黑手,火速了結大案!


    帳房略顯幹澀的嗓子響起,將事情一五一十道來,「六年前,小的沒其他本事,隻是在一家鋪子裏做帳房,那會兒安夏馬場蒸蒸日上,但也是日日提心弔膽,擔憂牆外的突厥南下,睡夢裏沒了腦袋,小的前個掌櫃就是這麽沒得。鋪子沒了,人還是要為生計奔波,索性我托本地人的關係,進了馬場,好歹有一口熱飯。」


    原本以為日子就這麽過下去,但是那年新一任的布政使來了,他來之後搜刮到地皮少了三分,馬場內的那點東西哪兒夠他們用,於是,馬廄偷工減料。


    當年雪災又厚三「分,馬廄太薄,沒能保住多少,那一年本該出欄的馬近乎少了七成。


    七成,建元帝倒是沒多說,他隻是遣人救災,然後削了部分人的官職。


    總要有人為上麵人背鍋,所以前任帳房去了,他便頂上,兢兢業業抄了六年帳簿。


    說來說去,本地馬政變成如此現狀一個原因是亂,一個原因是錢,後者的比重還大些。


    直到那人被韓黨操作到了京中,換到下一任布政使,日子這才能過。


    一旁人聽不出大錯,安修遠也在一旁點頭,這麽說的話,也能說通,未曾出欄的馬匹和被貪墨的銀子。奈何江無眠早早查過他們的底細,這一段話裏是半句真話半句假話,看似是通暢,實則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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