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吃一包,明天再吃一包,或者明天哥哥再買早餐。」寧遙說。


    莊嬋擔憂道:「哥哥,我們家是不是沒錢了?」


    寧遙瞧著一臉憂慮,恨不得立馬輟學賺錢的莊嬋,說:「……有。」


    確實有,雖然對於這麽個前途坎坷的窮苦家庭來說,僅存的幾百塊錢根本沒什麽用,但聊勝於無。


    迴到家裏,寧遙打算先去洗個澡,隨手拿了一套寬鬆的t恤和短褲,走去衛生間。


    他站在狹窄逼仄的衛生間裏,默默尋找原主記憶裏開這種熱水器的方法。


    少頃,他打開了熱水器,打開了花灑,猝不及防被熱水澆了一身,剛拿過來的衣褲全部淋濕了。


    洗完一個比較坎坷的澡後,寧遙在這僅有三十平米的小房子轉了一圈,又去廚房旁觀莊嬋煮麵。


    莊嬋煮好了麵,把麵分成三份,分別倒進三個小碗裏。


    本來寧遙想說不吃的,但胃實在是難受得厲害,便也沒開口。


    寧遙坐下,吃了一口麵,心裏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發愁,為這老破小的房子發愁,為還要賺錢養活這兩小拖油瓶發愁。


    要不還是找個時間去死一死吧。


    他正兀自想著,便敏銳發現一道哀愁的視線在盯著他。


    他抬眼,問:「怎麽了?」


    「哥哥,我,我真的不想讀書了……」莊嬋鼓起勇氣說。


    寧遙沒說話,隻是臉色有些冷。


    「哥哥,我說真的。」莊嬋認真誠懇道,「我們家這個情況,還欠了這麽多債,真的供不起兩個人讀書了,我還不如早點去打工,還能緩解家裏的經濟壓力,我們一起努力,肯定能讓夏夏讀好書,以後肯定還能上錢的。」


    「哥哥,我真的不想讓你這麽辛苦。我真的可以不讀書。」莊嬋說著說著就有些哽咽了。


    其實莊嬋還有沒說出來的心裏話,她怕莊亦河壓力太大,太辛苦,又像今天那樣輕生,她真的很怕很怕莊亦河有一天真的沒了。


    她真的太害怕了,怕得一想起來就難受得厲害。


    正在吃麵的莊夏看見姐姐哭了,覺得麵也不香了,怯怯地望向寧遙。


    「我再說一次,不準再提這件事。」寧遙嚴肅道。


    「可是哥……」


    「錢的事我有數。」寧遙緩了緩語氣,注視著她說,「別擔心,這是大人的事,小孩不用管。小孩隻管好好讀書就好,知道嗎?」


    「可是哥哥,你自己都還是小孩。也不是大人。」


    「……這不重要。」


    莊嬋還想說什麽,但看見寧遙的臉色,又不敢說,隻是垂著眼睛,抿了抿唇,不知道在思索什麽。


    寧遙無聲嘆氣,說:「哥哥保證,今天真的隻是去散步。」


    「嗯嗯。」


    「別再多想了,趕緊吃,吃完就睡覺。今天你們還得上學。」


    莊嬋點了點頭。


    *


    兜帽少年大口啃著麵包,走在狹窄幽暗的巷子中,一兩隻老鼠時不時竄過,鑽進路邊的垃圾桶裏,窸窸窣窣地拱著垃圾。


    從腳邊跑過的肥老鼠將易縉嚇了一跳,他的唿吸急促沉重,渾身肌肉繃得僵緊,不自覺將手電筒抓得更緊,他強行讓自己轉移視線,機械般繼續啃著麵包行進。


    他太餓了。


    易縉無法得知這具身體的原來主人多久沒吃東西了,因為他重生後,得到的原主記憶是碎片式的,他隻知道,原主孟驕是在嫖/娼前,在浴室洗澡途中被漏電的電熱水器電死的。


    不過這不重要,因為從此以後,他將完全取代原來的孟驕,成為新的孟驕。新的記憶將會覆蓋取代舊的記憶,正如人一樣。


    易縉匆匆路過那一片骯髒陰暗的角落,轉了個彎,轉進一條街道,又走了五十米左右,進了一處樓房樓道。


    幾分鍾後,他停在「家」門口,掏出鑰匙,插進鎖孔,轉動,開門,進去。


    才剛進去,撲麵而來的濃重酒味讓易縉不悅地皺了皺眉,中年男人含著老痰的咒罵聲鑽進耳朵。


    易縉走進去,狹小的房子一目了然,高大窩囊的廢物老男人醉得滿臉通紅,正在打女人。


    「砰!」


    廢物老男人瞧見他,就扔過來一隻酒瓶子,易縉麵無表情地歪了歪頭,酒瓶從他耳邊飛過,在他後麵的門板上炸開碎片。


    「雜種!你還有臉迴來!賠錢東西!」老男人搖搖晃晃地指著他罵。


    易縉掃了一地的狼藉,又瞧了一眼鼻青臉腫,正捂著肚子哭哭啼啼的女人。


    「哭!哭你媽啊!哭哭哭!就知道哭!臭婊、子!」


    老男人一巴掌煽在女人的頭上,又踹了一腳女人,女人哭喊著求饒,男人卻越打越來勁兒,罵得越來越髒。


    愛喝酒賭博、家暴的父親,軟弱不堪、隻會求饒的母親,以及冷漠旁觀的兒子。這就是孟驕的家庭,以及孟驕。


    「她懷孕了,你不知道麽。」易縉的語氣很平靜,沒有任何情緒起伏。


    盡管這隻是一句平靜到近乎冷漠的提醒,也足夠讓人為今天的孟驕感到驚訝,因為以往的孟驕從來不管男人如何毆打女人,隻會一迴來就躲進房間裏,生怕引起孟朝陽的注意。


    孟朝陽驚訝過後,感覺自己的權威被挑釁了,火氣上湧,放開了奄奄一息的女人,拎著酒瓶子朝易縉走了過來。


    「關你個賤種什麽事?!讓你他媽的多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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