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毅見他整個人渾渾噩噩,也不知到底聽沒聽明白,心裏頭有些著急,幹脆直截了當道:「我聽海棠說你和葉同誌從小青梅竹馬,兩家父母關係也不錯,海棠還說葉同誌性子爽朗,粗中有細,對你也很關心,你放著這樣合適的結婚對象不選,是眼瞎嗎?」


    他一個大男人,心思到底不如女人細膩,也沒尋思萬一文躍進看不上葉青青,倆人以後見麵該多尷尬,壓根沒有試探,就這麽大咧咧的把那層窗戶紙挑破了。


    文躍進聽到這番話整個人都呆住了,葉青青,他腦海裏漸漸浮現出一個清澈明艷的笑容,仔細一想,似乎每次看見葉青青,她都笑的很燦爛,仿佛沒有任何煩惱。


    記憶的閥門一打來,往事便


    如潮水一般湧上心頭,小時候他犯錯挨打,是葉青青幫他逃跑;他爬樹弄壞人家院牆,是葉青青代替他給人家道歉,上學不愛學習,是葉青青借給他筆記本;全家下放農村,葉青青偷偷塞給他一把兩票和兩套絮了厚厚棉花的棉衣棉褲;他考上大學迴城,四處奔走為父母和老師伸冤,是葉青青早晚給他留飯……


    他的眼眶漸漸濕潤了,似乎每當他陷入困境,身邊總有葉青青的身影,大約是次數太多,他逐漸習以為常,以至於忽視了她的存在,一股子內疚在內心深處油然而起。


    沈毅仔細觀察著他的表情變幻,知道他聽進去自己的話便不再多說。


    中午飯很豐盛,紅燒肉,糖醋魚,幹拌豆角,麻婆豆腐,魚香肉絲,素炒小白菜和西紅柿雞蛋湯。


    蘇海棠親自掌勺,色香味十足,剛擺上桌葉青青就忍不住稱讚,方才她給蘇海棠打下手,可是每樣都提前嚐過的,味道絕對沒的說,這會兒就跟文躍進不停安利。


    文躍進哪裏還有吃的心思,一方麵第一次喜歡一個人,還沒開始就已經結束,心裏頭隻有苦澀,另一方麵,突然意識到身邊有個人一直默默的,不求迴報地關心著自己,甚至喜歡自己,又有些無法適從。


    若是往常,葉青青讓他吃這吃那,他並不覺得有什麽問題,會聽話的嚐一嚐,或者心情不好沒有食慾,便直接表示不想吃,可此刻他卻心情沉重,看著葉青青夾給他的紅燒肉,真如同燙手的山藥,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蘇海棠和沈毅在旁邊親昵的相互夾菜,文躍進旁若無人,一頓飯吃的食不知味,但凡葉青青夾進他碟子裏的,他總要猶豫一番,葉青青大約看出他的反常,漸漸也沒了給他夾的心情,埋頭自顧吃起來。


    吃好飯,收拾了碗筷,沈毅主動洗碗,又偷偷跟蘇海棠使了個眼色,蘇海棠便跟著進了廚房。


    沈毅把跟文躍進的談話挑挑揀揀說了,蘇海棠聽後瞪大了眼睛,心道難怪吃飯的時候就覺著文躍進怪怪的,雖說沈毅說的有些魯莽,可也不見得是壞事兒,有時候挑明了反而能讓人看清真心,遮遮掩掩的最容易錯過機會。


    倆人說這事兒,這碗筷洗的也慢,還沒洗完,就聽外頭葉青青惱怒的聲音叫道:「文躍進,你要是討厭我就直說,用不著這樣愛答不理的,你放心,我知道你要娶羅娟娟了,我不會再在你跟前出現!」


    沈毅和蘇海棠對視一眼,連忙衝出廚房,便瞧見葉青青拿起包包已經走到了門口,看見蘇海棠才匆匆扔下一句:「海棠,謝謝招待,我還有事兒,先走了,我拜託你的事,就不用說了,沒必要了。」


    她苦笑著,眼裏含著淚花,轉身時用手抹了吧,一把來開門決絕地走了出去。


    「你愣什麽,趕緊追啊!」沈毅推了正在愣神的文躍進一把。


    「追?」文躍進無動於衷,原地站著苦笑著搖了搖頭,「算了,她隻得更好的。」


    「你不是她,怎麽知道她想要什麽樣的?」一股邪火從心頭升起,蘇海棠幾步上前,衝著文躍進道,「你憑什麽替她做主?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高尚很偉大?自以為是的傢夥,錯過青青,你就後悔一輩子吧。」


    「可是我。」文躍進隻覺著有苦難言,當初為了父母和文老師迴城的事兒,他求到羅國強跟前,羅國強明確表示,幫忙可以,但日後這個人情是要還的,昨晚,羅國強便來家裏讓他還人情,讓他娶羅娟娟。


    「你什麽你,」蘇海棠真想拿個大棒子把他敲醒,「你喜歡葉青青嗎?」


    文躍進沒吱聲。


    「那你不喜歡葉青青嗎?」蘇海棠換了種方式問道。


    文躍進想都沒想立刻搖頭:「喜歡!」


    說完他自己都愣住了,沉默片刻,低聲道:「可,可我要娶羅娟娟。」


    「那你喜歡羅娟娟嗎?」這迴問的人是沈毅。


    文躍進又是想都沒想就搖頭:「不喜歡,甚至,甚至討厭她!」


    「那不就結了,」沈毅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易得無價寶,難得有情人,既然喜歡,就不要放手,如果不喜歡,千萬不要娶迴家,否則是對你,也是對她的不負責任。」


    文躍進黯淡的眼睛亮了亮。


    蘇海棠也跟著說道:「我能猜到你為什麽娶羅娟娟,報恩的方式並不隻有以身相許。」


    這句話一說完,文躍進的雙眸放光,他立刻衝到門口,又轉身看向蘇海棠和沈毅,激動地說道:「謝謝,謝謝你們。」


    看著文躍進衝出去的背影,沈毅暗道這個情敵徹底不存在了,轉念他又吐槽,什麽情敵,他還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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