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華亦在想他那忘恩負義的前男友?


    季容夕悄無聲息地冒出來。


    華亦嚇一跳:「啊?化妝了呀,虧我擔心你直接跑過來呢。」


    季容夕摸了摸鬍渣刀疤臉,他才不會這麽冒失。


    「長大了。」華亦打量著,以前他糾正季容夕的槍法時經常說「你還是個小孩,做什麽都來得及,多練習就好。」


    「你就別笑話我了。」


    「跟levi磨合得還好吧?他是上邊特別指派的,各方麵都比我強很多,你以後會更得心應手的。」華亦一如既往的謙遜。


    「誰也不如你。」季容夕實心地說。


    季容夕一直視華亦為哥哥。他剛入大隊時,被華亦傳授了很多狙擊技巧。第一次執行任務,季容夕親手將一個活生生的人變成屍體,心靈受了很大衝擊,夜不能寐,他跑草場上躺著。


    華亦低頭看著他:「你睡這裏幹什麽?」


    「看星星。」


    「是不是難受?來,睡在我的腿上,別不好意思。」


    是不好意思,可真的很想傾訴。季容夕猶猶豫豫地枕著華亦的腿,感受到人體的柔韌與溫度跳動,仰望星空,心竟然奇蹟般地安定了一些。


    「教導員第一次也難受嗎?」


    「嗯,都要過這個坎。」


    「怎麽熬過來的?」


    「就像你現在這樣啊。」華亦撫摸他的額頭。


    像這樣枕著別人的腿、被溫暖的手心一下一下地安撫直至睡著嗎?對方是誰?


    「小夕,我們解決的那些人註定要死的,你隻是執行者,你能做的就是讓他們離世時少受一點痛苦和驚恐。」


    「今天那個人一下子就死了。」


    「做得很好,離世前隻有一瞬間的痛苦也是一種幸福,就像流星。」


    恰好,一顆流星劃過。


    流星的速度那麽快,就算燃燒盡也不會痛苦,是殘忍中的溫柔。


    彼時,自己還是少年一枚呢。季容夕收迴悠長的記憶,問華亦:「教導員,你來是什麽事?」


    「來找人。」


    「誰啊?」


    華亦撫了一下手臂:「該從哪裏說起呢?」


    事情從三個月前說起。


    華亦為了更好地引導季容夕,經常研究臥底的案例,引以為鑑。「slk摧毀計劃」資料庫裏有許多現成的失敗教訓,很自然地,他翻到了臥底d的事跡。


    d,臥底於slk的雙龍幫,攫獲了大量情報,準備裏應外合摧垮2幫時,忽然被暗殺了。


    原因不明。


    下手的人也不明。


    d至死沒有暴露,還被2幫兄弟厚葬了。


    華亦注意到檔案的細節:「……d死於背後暗殺,無明顯反抗痕跡,推測為熟人作案,至今未找到兇手。d生前與某少年關係緊密,少年相貌不詳,胯骨處有貓狀刺青,同不知所蹤。」


    華亦微低下頭,再度撫了一下手臂,眉宇間流露出心碎。


    季容夕輕聲問:「怎麽迴事?你想到了什麽?」


    「我有一個男朋友。」


    果然,跟他前男友有關。


    華亦似乎胸口疼一樣輕唿一口氣:「大概是你入隊的那一年,他跟我提出分手。」


    那會兒華亦接到了男友的分手電話。


    「好好的為什麽分手!」隔著電話,華亦憤怒地質問男友。


    「我變心了。」


    「什麽?」


    「就是我上次提過的那個男孩。」男友的性格吊兒郎當,處處桃花,說分手也很輕挑,「他比你年輕,比你好看,比你會撒嬌,身上的香水也好聞……」


    字字穿心,華亦打斷他:「行!」


    次日,華亦收到一個寄件人不明的快遞,是一張畫有貓的簡筆畫和一小瓶香水。想到男友說的「他身上的香水也好聞」,可真是誅人誅心,華亦的心死了。


    優秀的前任都應該死得徹底。


    沒多久男友真的死了。


    從兩人共同的朋友得知了這個消息,華亦也沒去祭奠。


    如今,檔案上的「d生前與某少年關係緊密,少年相貌不詳,胯骨處有貓狀刺青……」


    華亦忽然一激靈。


    男友是d嗎?


    華亦立刻查閱男友的死亡時間,與d完全吻合。而麵對華亦顫抖的疑問,上級意味深長地迴答:「係統很少釋放沒暴露的臥底的資料,你能看到應該是有原因吧。」


    從而證實了男友就是臥底d。


    季容夕明白了:「你來是為尋找他死亡的真相?」


    「沒錯,正好現在閑了。」


    華亦自從知道後就一直很難受,恰好上頭通知換新上線,華亦申請了退伍,想查個徹底。華亦從衣袋中拿出兩樣東西:一張畫紙和一小瓶香水。


    華亦解釋說:「這是那次收到的快遞。」


    「你都留著嗎?」


    「我以為是分手禮,就很好地收藏了。」


    一般人在「被分手」的情況下,收到也許是情敵用過的香水,會立刻扔掉吧?


    「畢竟是他送的,扔過,又撿迴來了。」華亦打開畫紙,若無其事地說,「他的性格招人,好多人追,我性子悶又沒什麽出挑的。跟他在一起,我早知道是白撿的高興,遲早還要迴去的,心一直吊著。」


    原來華亦那麽愛啊。


    如今得知分手或是迫不得已,那種心情,難怪會如此心碎。


    季容夕打開畫紙:畫上是一隻貓,橫臥於虞美人花上,圖案不算出挑,但也沒有見過。他又將香水放到鼻尖下嗅了嗅,是木質香雜糅著佛手柑和橙花,香味激烈獨特,以後遇見會識別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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