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溯溪走進屋內,一眼便看到了桌上的喜服,隨口感慨道:「你家比之我家,也真是不遑多讓,這喜服都讓人送到鹽場來了。」


    嚴聞關上門,應道:「你也知道的,我家這,這一年發生了許多事,如今我的婚事在我母親看來比什麽都重要,她需要有事讓她忙碌起來,才不會去想旁的。」


    浣溯溪知道嚴聞是在說嚴琮的事,一向放在心尖的長子,一遭命喪牢獄,無論嚴琮在外如何混帳,為人父母定是難以接受,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感覺到屋內的氛圍,嚴聞立馬岔開話題道:「你今日怎麽有空來找我,你父母知曉?」


    「自然不知,他們遵循成婚前,男女雙方不得見麵,若是知道我來找你定是又要長篇大論,但你我既是假成親,自然不必避諱這。」


    聽到浣溯溪的話,原本正在斟茶的嚴聞手頓了頓,這才接話道:「明白。」


    浣溯溪接過對方遞來的茶,抿了一口,這才放下杯子,認真道:「其實,我來是有一事想問你。」


    嚴聞在旁坐下,點頭示意浣溯溪繼續往下說。


    浣溯溪抬眼盯著嚴聞麵部,那目光直看的嚴聞有些不自在,正想問浣溯溪怎麽了,就聽對方開口道:「關於安這個人,你們是不是都有事瞞著我。」


    一瞬間,嚴聞麵上的笑意一僵,背後立時沁出一層細密的冷汗,短短數息的時間,他的腦海中一陣的電閃雷鳴。


    放在大腿上的十指收攏,他強自鎮定下來,迴問道:「你怎麽會突然這麽問?」


    第152章


    嚴聞細微的變化, 自然逃不過一直緊盯著浣溯溪,她心下已經有了答案, 想了想將自己的想法說出。


    「我近日時常有這個感覺,對於這個人你們似乎都很熟悉,那理應我也應當對她有一定了解,可你們對其的描述太統一也太過簡單。」


    「你們都說隻是我侍女中的一個,不起眼卻有幾分忠義和膽氣,是個好姑娘,僅此而已。」


    「可顯然不是,外頭的人也和我說起過她,而說起這人時, 總說我們是結伴出行的,可見即便我們關係不緊密她也應當極受我信賴,我才會將她帶在身旁。」


    「最讓我奇怪的是,我雖因為受傷記憶缺失,但大部分的記憶我都記著, 即便有幾處模糊的也不過都是小事, 可唯獨這個人和特別, 有關於她的事, 我竟是一件都想不起來,你不覺得很奇怪嗎?」


    「一個與我相處多年的人,我卻連一星半點關於她的記憶都沒有, 姓甚名誰, 來自哪裏,適合模樣, 是何性子, 我都一無所知。」


    「這感覺就像, 是有人硬生生將她從我的記憶力抹去了,一點痕跡都未留下?」


    「嚴聞,換做是你,你是何感想?」


    心中慢慢湧起一股鬱結之氣,梗在嚴聞的喉間,他似乎能嚐到點點的腥甜,記憶中想起了王延錫的告誡。


    早在事發後沒幾天,王延錫便找到嚴聞,告誡他可能會發生今天這樣的情況。


    「溯溪的失憶我雖有所預料,卻沒把握,古籍中曾提到過,逆天改命是禁忌,天道是不會允許的,所以被救之人不會保有記憶。」


    「但即便如此,以她的個性很快便會發現端倪,況且她身邊也有忠心的,所以你要早做準備。」


    「屆時她若問你,你便如實作答,但有些話說多少怎麽說,便全然不是一個意思,我這麽說你可明白?」


    有了王延錫的提醒,嚴聞早早的便在腦海中經過數遍預演,當這一刻真正來臨的時候,他還是緊張萬分。


    「嚴聞?」見嚴聞望著自己發呆,浣溯溪忍不住出聲提醒道。


    「嗯?哦。」聽到浣溯溪的唿喚,嚴聞迴神斟酌了一下用詞,才張口迴答。


    「到底還是瞞不過你,其實就如你所說,你和安的關係確實沒那麽簡單。」


    「對我們而言,她是突然被你帶迴來的,你說她是你在外麵找的侍女,家裏人丁稀少,所以跟在你身邊。」


    「你們的關係很好,彼此信任擁護,她對你有諸多助益,當年海匪一事她也起到了關鍵性的作用,有賴於此你對她不似普通侍女。」


    「她性子單純,大概是因為你帶她迴來的緣故,對你很依賴,你們總是出雙入對,你也由著她,即便珊瑚都要排到她的後麵。」


    「是以你遇險時,她奮不顧身護你周全,而你事後將她遺忘,也出乎我們所有的預料,我們猜測許是因為你們關係太過緊密,猶如家人,所以你一時無法接受,出於身體的本能保護選擇將她遺忘。」


    嚴聞說話的時候,浣溯溪一直留神觀察他的神情,她看的出嚴聞沒有說謊。


    她陷入了沉默,居然是對自己這樣重要的人嗎?


    她自小沒有朋友,算算時間,那對方應當是自己的第一個親密好友,海匪的事她也有印象,又是浣家的救命恩人,那確實對她意義非凡。


    自責之情湧上心頭,這樣的人自己怎麽可以因為害怕傷心將其遺忘。


    浣溯溪:「那你可知,她家在何處,家中又有何人?我想前去拜會。」


    嚴聞搖頭:「我方才也說了,她是你帶迴來的,興許是有什麽隱情,你們從不曾詳細的說過她的來歷,知曉內情的也隻有你們二人,如今她已不在,而你又失去了記憶,便誰也不知道了。」


    浣溯溪嘆了口氣,越聽越覺得自己真不是東西,她揉了揉額角,腦中頓頓的泛著疼,她努力的順著嚴聞說的話去迴憶,但越是迴憶她便越覺得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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