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阿姊沮渠那敏那樁“行刺”拓跋燾的風波,沮渠牧犍嚇得心驚肉跳。


    這兩日來,他步步謹慎,夜夜難眠,滿心盤算著如何去討好拓跋月,來幫他說好話。


    然而,拓跋月卻推說身子不適,輕輕巧巧地拒他於門外,甚至連女兒沮渠上元都不讓他見。


    沮渠牧犍尤不甘心,隻得不時在拓跋月居室附近晃蕩。


    終於,他捕捉到了一絲不尋常——李雲從竟從房中緩緩步出。


    這一幕,如火星濺入幹柴,瞬間點燃了他心中的怒火。


    沮渠牧犍瞪大眼,一股難以名狀的怒火,在他胸膛內翻湧不息。


    自那夜,拓跋月夢囈輕唿“雲從”,沮渠牧犍的心便如被寒風穿透。他暗自思量,誓要揭開這夢境背後的秘密。於是,他悄然遣人查證,魏國可有名、字叫“雲從”之人。


    還真被他查到了。這人叫李雲從,是魏國的一個將軍,公主出嫁後他還被提拔到拓跋燾身邊,做了個都官尚書。這李雲從還有個胞弟,叫李雲洲。


    而李雲洲,便是隨拓跋月陪嫁的侍禦師。曾經,沮渠牧犍還懷疑過李雲洲和拓跋月有私。如今看來,真正和拓跋月有私的,是李雲從。或者說,她與兩個兄弟都有瓜葛。


    這麽說來,一開始,拓跋月對他談不上背叛,她心裏一早就有人了!


    念及此,沮渠牧犍唿吸急促起來,胸中怒火噴薄而出,將苦苦維持的理智瞬間吞噬。


    “站住!“沮渠牧犍突然出言。


    但見,他跨出遮蔽他落魄身影的梁柱,擋在李雲從的麵前。


    臉色如冬日裏經久不化的玄冰,眼神銳利如鷹隼。


    李雲從冷冷打量著沮渠牧犍,不發一語。


    二人相對峙,身形一般高,但李雲從麵容清俊,意態風流,遠非他所能比。


    沮渠牧犍上下掃視李雲從,從他眉目裏看出幾分李雲洲的影子,眉頭更深深皺起。


    “你就是李雲從?”


    “有何見教?”


    “你為何會從我妻子房中走出?孤男寡女,成何體統!”


    直視於他,沮渠牧犍仿佛要將對方心思看個通透。


    此時,沮渠牧犍的已不是河西之主,自然不敢再稱自己是“王”,拓跋月是“王後”,唯有“妻子”這個身份,是他還能抓得住的,他和拓跋月的聯係。


    聞言,李雲從嗤笑一聲,卻不說話。


    直到沮渠牧犍沉著臉,眼見就要發作,他才迴道:“人生苦短,難得重逢。與故人敘舊情,有何不可?”


    聲音雖平靜,卻暗含鋒芒,眼中還透著幾分不羈與嘲諷,似在挑戰沮渠牧犍的底線。


    聽了這話,沮渠牧犍臉色更沉,不覺把雙手背在身後,攥起拳頭。


    “當然不可!”他堅決迴應,“有夫之婦,自當恪守婦道,避嫌為要。你身為故友,更應知曉分寸,豈可如此輕率行事?”


    李雲從聞言,眼中閃過一絲不屑。


    他猛地一剜沮渠牧犍,那眼神如同利劍,直刺對方髒腑:“公主始終是那位高貴不凡的公主,至於你能不能繼續做駙馬,那可不一定了。別這麽自以為是!”


    言罷,李雲從轉身欲走。


    “且慢!”沮渠牧犍展臂攔他。


    李雲從輕巧避開,閃在一邊:“還有何事?”


    “聽說,你在大魏是武將,身手不凡。”沮渠牧犍目含挑釁之意,“不如,你我比劃比劃?”


    李雲從隱忍笑意:“你?”


    沮渠牧犍徹底被他激怒,昂首道:“我!”


    “你想怎麽比?”


    “拳法。”


    身形一般高,但李雲從比他瘦,算不得魁梧,拳法未必有力。


    李雲從像是聽了什麽笑話似的,掩了掩唇,而後才故作正色:“既然您要比劃,那我就滿足您的願望。您年紀大,讓您先出招!”


    話音未落,沮渠牧犍雙眼猛地一瞪,好似兩團燃燒火焰,射出淩厲光芒。


    但見他身形一震,拳頭如鐵錘般向李雲從砸來,力道十足,帶起一股急風,發出尖銳嘯聲。


    李雲從身形一閃,移形換影有如鬼魅。


    不覺間,他便出現在一側,輕鬆避開沮渠牧犍的猛攻。動作迅疾如電,意態卻從容不迫,仿佛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沮渠牧犍一擊不中,臉色微微一變,但隨即又怒吼一聲,再次發起了猛攻。


    拳風唿嘯,他竭盡全力,每次攻擊中都帶著排山倒海般的偉力。


    李雲從卻如同一隻靈巧的猿猱,在沮渠牧犍的拳風中穿梭自如,時而躍起,時而翻滾,無不恰到好處地避開正麵襲擊。


    不隻如此,他閃避的身影,在夕陽餘暉之下,還躍出一道道優美的弧線,讓人眼花繚亂。好似他不是在比拳,而是在舞蹈。


    隨沮渠牧犍的攻勢,李雲從的躲避也益發靈巧。數十招下來,他仿佛已看穿了沮渠牧犍每一個招式,每一次都能及時預判並輕鬆化解。


    如此這般,沮渠牧犍的臉色越發難看,拳法漸漸失了章法,顯然已經氣急敗壞。


    就在此際,李雲從突然身形一頓,仿佛凝固在了空氣中。


    見狀,沮渠牧犍眼中閃過一絲喜色,以為找到了李雲從的破綻,立刻凝聚全身力量,一拳向李雲從的胸口轟去。


    就在那致命一拳,即將觸碰李雲從時間,他竟未做任何閃避,仿佛靜止於風中的鬆柏,傲然不動。


    霎時間,一股磅礴無匹的力量自他體內洶湧而出,如沉睡猛獸猛然覺醒,震得沮渠牧犍的拳頭一陣酥麻,仿佛被無形的巨錘擊中,痛楚難當。


    沮渠牧犍心頭猛地一顫,難掩驚懼之色,他勉力穩住身形,卻隻見李雲從身形如電,猛然間爆發,一拳裹挾著狂風驟雨般的威勢,朝他狠狠襲來。


    空氣仿佛被撕裂,一聲轟鳴在耳邊炸響,猶如驚雷橫空出世。沮渠牧犍躲避不及,胸口結結實實地挨上了這一擊,隻覺一股巨力襲來,胸口處傳來一陣沉悶的轟鳴,仿佛有什麽東西在體內被撞得支離破碎。


    他整個人如同斷線的風箏,被一股無形的力量高高拋起,隨後又狠狠地摔落在地。塵土飛揚間,他蜷縮成一團,痛苦地呻吟,一時間竟無法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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