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妙舟長舒一口氣。


    雖然燎斷了繩子,但她傷寒本就未好,此刻又發起高熱來,頭腦更加昏沉,根本沒有體力支撐她逃出去,隻能先養足力氣,再見機行事。


    她把燒斷的繩子按自己能掙脫的法子重新係成結,放在身側,又將蒙眼布再次拉下來,一切布置妥當後,再也耐不住疲累,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夜間她睡睡醒醒,心裏總不踏實,迷迷糊糊挨到第二日清晨,門上忽然傳來幾聲響動,像是有人要開鎖進來。


    她立即驚醒過來,迅速地將雙手反背到身後,套上事先打好結的繩索,假作仍未睡醒的樣子。


    很快有人推開屋門,走了進來。


    她嗅到一陣飯菜的香氣。


    原來是給她送飯。


    來人將飯菜放到她麵前,喚道:「醒醒,吃飯了。」


    是個陌生的年輕男子,並非陳令延。


    送飯的人並未過多停留,放下飯便退了出去,又將屋門鎖好。


    沈妙舟用過飯,精神好了幾分,躺在床上暗暗盤算如何脫身。


    如今她體力不濟,又不知對方虛實,實在難以對付,在腦中想了數條計策,卻又紛紛否掉,不覺間一日過去,天色漸晚,門外又傳來開鎖的聲音。


    沈妙舟心裏忽然有種極不祥的預感,緊張地坐起身來。


    呀的一聲,門板被推開,走進來一人。


    來人一步一步,慢慢踱到她身前。


    沈妙舟的心陡然懸起,砰砰急跳。


    在落針可聞的寂靜中,來人打量了她半晌,忽然嗤了一聲:「我原以為他待你有所不同,如今看來,也不過如此。」


    果然是陳令延。


    沈妙舟緊張地吞咽了一下。


    陳令延冷笑了一聲,繼續道:「消息送了去,他竟連問都不問一聲,果然還是那個冷心冷情的怪物。」


    所以,是衛凜不肯答應他的條件來換她迴去?


    說不出緣由,但沈妙舟隱隱不大相信。


    她隻覺得衛凜不會全然不顧她的生死。就算陳令延開出的條件他難以答允,應當也不會直接置之不理,或許他被皇帝關起來下了獄,根本就收不到信。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懷疑,陳令延譏諷道:「難不成到此時,你還對他心存幻想?衛凜昨日的確是受了些責罰,但一沒下獄,二沒圈禁,他神智可清醒得很。」


    「我不但派人給衛凜送了消息,還給你那個婢女留了信,就算我的人送信出了差池,你那婢女總會想盡辦法告知他罷?可是我等了整整一日一夜,嗬,衛府甚至連一個暗衛都沒有調動。」


    沈妙舟微微一愣。


    衛凜真的會全然對她不聞不問麽?


    沈妙舟想了想,原先那三分的不信變成了七分的不信。


    他不會。


    明明前夜還那樣悉心照料她,連沐浴時換洗的衣物都先給她放在熏籠上暖好。


    他這個人,心裏其實很軟的。


    然而她還不及再說些什麽,肩頭驟然一痛,陳令延一手已經鉗了上來,森然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要怪就怪衛凜狼心狗肺,他既輕易不肯救你,那我隻能先切你一根小指,送去給他瞧瞧了。」


    匕首就在身前,沈妙舟甚至能感覺到刀刃上的森森寒意。


    雖然這瘋子隻是要切她一根手指,還不是要殺她,但這也足夠嚇人了好不好!


    想想嘉樂郡主變九指郡主,那可是大大的不妙,隻怕疼也要疼死了!


    沈妙舟試圖和他周旋:「我才不信!他不是你說的那種人,一定是哪裏出了紕漏,你何不再等等?」


    聞言,陳令延忽然沉默了一霎,又低嗤道:「你還真是天真得可以。」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他語氣中竟隱隱有一絲不易察覺的自嘲之意。


    「放心,我隻切你一根手指。」他再開口,流露出幾分憐憫的意味,「若是姓衛的看過後仍不答允,我便直接殺了你,不會再讓你零碎受苦。」


    沈妙舟:「……」我真是謝謝你啦。


    隻覺他手上用力,就要強扯自己去剁手指,突然之間,一些隱隱的猜測、奇怪的態度還有先前聞到的梅香都飛速從腦中掠過,她心中閃過一個念頭,也來不及細思,忙大聲道:「陳令延!衛凜他一直都把你當作親弟弟的,他有苦衷!」


    陳令延身子猛地一震,鬆開她,向後退了一步,不可思議地問道:「你,你叫我什麽?」


    左右一旦動起手來,她必先摘掉蒙眼布,如今再假作毫不知情也沒有意義。


    「我早就猜出你是陳令延。」沈妙舟道,「因為衛凜曾與我說起過你。他說你少時聰慧嘴甜,最是乖巧討人喜歡,你將他視作長兄,與他極為親厚,他也一向把你當做親弟弟,有一迴他喝醉了,我還聽見他在夢中喚『阿延』呢!」


    陳令延唿吸微促,含怒斥道:「胡說八道!」


    「你爹爹他很喜歡梅樹,對不對?北鎮撫司衙門裏除了兩株梅樹外再無任何花草,而這兩株梅樹就種在衛凜的值房窗前,養護得極好……它們可是你爹爹種下的?」


    「是又如何?」陳令延冷笑了一聲,聲音微微發顫:「明明是狼心狗肺之徒,卻偏要裝出幾分人樣罷了……」


    沈妙舟沒有管他,繼續飛快地道:「我雖不知陳家出事的具體情由,但也確信其中必有隱情。當年倘若他沒有手下留情,憑你的本事,能從那場滅門大火中活下來麽?以他的手段,你能安穩活到今日麽?從前你與他那樣親厚,當真相信他會絕情至此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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