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懷靳看向我的目光灼灼滾燙,他舉起杯,慎重地如同舉起了這世上最珍貴的東西:“清和,我的妻。我雖不能與你十裏紅妝,江山為聘。卻定會傾盡所有護你一世安穩太平。”


    我笑了:“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夫君可是要說到做到。”


    我與他喝下這杯合衾酒,春日集會的盛大煙花在我與他頭頂蔚藍的天幕中綻放開來。我對自己說“洛清和啊,洛清和。你的前半生嗜血殺戮,麻木恍惚。失去過也得到過。總歸一切塵是塵土是土。”


    我飲盡杯中看向君懷靳“我麵前的,是這天底下最好的男兒,他願意護我愛我,扶我半生流離顛沛,安我一世平安喜樂。”


    我突然覺得我的生命從這一刻才算是真正的開始,仿佛未來是一片光明,是曾經我想也不敢想的人生。


    雲安鎮中少有外人,因為我與君懷靳擇了一家農戶暫住。雖是鄉野,但粗食麻布卻可以溫飽。我與他本就是行走江湖慣了的人,並沒什麽講究。倒是我們住的這家農戶,看君懷靳風姿卓然似是貴族公子,戰戰兢兢擔心伺候不周。


    在雲安鎮稍作休整的這兩日,大概是我與他最幸福平淡的兩日。我與他就如同普通夫婦一般,白天他出去打獵,我與阿嬤學習織布。


    隻是,拿慣了刀劍的手到底是與女紅無緣了,我常常是給阿嬤添亂的。


    君懷靳迴來時瞧我一臉垂頭喪氣的樣子,便知道我又闖了禍。總是寵溺的笑看我,替我給農戶賠禮道歉。“我家夫人是被我慣壞了......”


    夜晚飯後,我二人時常坐在小庭院裏的搖椅上,看皎皎明月,看夜晚星辰。晚風習習帶著濕意撫平了心頭那點陰霾與惶恐。


    “君懷靳......”“嗯?”我枕在君懷靳胸前,聽他沉穩而有力的心跳。


    “明日......我們便走吧......”


    如今待在雲安鎮,淩煙閣雖然暫時沒有找到我們,可是憑借著淩煙閣的手段,找到我們隻怕是早晚的事情。


    如若到那時,以君琬琰狠辣的手段,隻怕是會血洗整個雲安鎮。我想到的,我所擔心的事情,君懷靳必定也在思慮。


    良久君懷靳的手撫上我的發絲“也罷......明日我們便動身吧。”是夜清迥江城月,流光萬裏同。


    次日,我與君懷靳拜別了農戶夫婦,踏上了前往雲山的路程。雲山,一年四季雲霧繚繞有著晝夜蔽日月,冬夏共霜雪之美譽。


    “清和可知道,這雲山雖然終年煙霧繚繞,但是雲山內穀中卻有一處奇地勝景。”君懷靳策馬疾風,衣角被風微微吹起談笑間自有瀟灑的氣度。


    “哦?是何勝景,說來聽聽。”


    “這雲中穀,隻可在晴天正午煙雲單薄時得見,穀中俱是天下奇花異草匯成的一片汪洋花海,其傳說墜落入星辰的湖泊被一中花海所包圍,湖水清冽至極,日光下澈,影布石上在萬花映照下呈現出七彩琉璃般的勝景。”


    “竟然是如此勝景。”


    “是啊,當年我與蘭庭兄均是被困與雲山煙霧中,誤打誤撞之下才進了這雲中穀。隻是這穀就如同五柳先生筆下的《桃花源記》一般難以捉摸,蹤跡難尋。想來也要看你我是否與他有緣吧。”


    行進不多時即將進入雲山境內,道旁的竹林裏卻傳來了金戈之聲。


    有人在此打鬥。


    我與君懷靳對視一眼,心下鎮定許多。摸上腰間的劍柄,卻見林中衝出一十五六的少年。


    他身後跟著五六劍客,看樣子竟是要置他於死地。我雖曾為殺手,可如今這凡事之中的事與人早已染我三分憐憫之心。


    我拔劍相助,君懷靳亦是如此。幾番打鬥下來,劍客見與我二人所不敵,相互看了一遍便迅速退卻。


    我收劍入鞘正欲策馬與君懷靳離開,卻被這少年喊住。


    “且慢,我看你二人似是遊曆江湖已久,如今幸得襄助,隻是我此時落魄,身無他物便以此物贈與二位以報二位救命之恩吧。”


    少年從懷中掏出一枚玉佩,通體剔透一看便是不俗之物。我看向少年:“常言道,君子不奪人所愛。我雖是個女子,卻也是識些道理的。”


    “你先別急拒絕”少年喊道:“天下江湖人,誰不想要摘星樓一諾?”


    君懷靳聞言一挑眉“你莫不是摘星樓的小公子趙星?”


    少年轉頭看向君懷靳“你認得我?”


    君懷靳笑道“曾有一麵之緣,那時小公子年幼,不記得也是正常的。”


    “你既然認得我,那也自然該清楚這玉佩的價值吧。”


    “自然”君懷靳看向我“清和,摘星樓最為重諾,小公子的命抵得上這玉佩的。收下吧。”


    我收下玉佩,心裏卻有些疑問。


    摘星樓是江湖上最捉摸不定的組織,亦正亦邪,又最重諾。江湖上常有人因的摘星樓一諾而名聲四起,威震四方。可是,摘星樓卻又最低調。他不像淩煙閣那樣,惡名天下,凡有血洗必定會有淩煙閣的影子。相反,摘星樓就似乎藏在這個江湖的影子下麵,似乎處處有他,又似乎處處無他。


    拜別趙星後,君懷靳似乎是看出了我一臉的不解困惑。


    “你是否在想摘星樓的小公子怎會武功如此之差,連區區幾個劍客都敵不過,與執掌淩煙閣的君琬琰相差太多?”


    我點點頭。


    “這摘星樓中,武功高絕的當屬趙星的三個兄長,其穿行觀月的劍法可謂當世一絕。隻是小公子的母親在生他之前因為摘星樓除了叛逆內鬼,其母因為平叛而動了胎氣,小公子生下來便是不足,難以練武。隻不過,小公子天生聰穎過人,可謂是摘星樓的錦囊了。”


    君懷靳朝我解釋道:“隻是......也不知道此次摘星樓又出了何事,竟讓小公子自己跑了出來。”


    君懷靳沒有多說,我也不願多想。隻是心裏隱隱覺得,有些事情似乎在這表麵風平浪靜的江湖下醞釀謀劃即將發生。


    而或許,這後果並不是我和君懷靳兩人所能麵對承受的。


    隨著距離的拉近,雲山漸漸的在眼前勾勒出了妙曼的輪廓。雖是晴空萬裏,但是其山間依舊是雲霧彌漫繚繞久久不絕。


    我與君懷靳下馬自山下的小道向上行進不多時,便來到了雲山之中的第一處為世人津津樂道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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