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這時,洞穴頂上閃過一道亮光,如一道閃電劃破暗黑的天空,隨後一聲沉悶的慘叫聲響起,本來懸浮在空中的鬆爺爺掉落了下來,摔倒在濕地上,他一手捂住胸口,睜著一雙滿含怨毒的眼睛緊盯著上方,嘴角溢血,臉色死灰。


    突然的變故,讓在場的三人都始料未及,精神委頓的西琳茫然地看著倒在地上的老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已經放棄掙紮的趙翊被這突其而來的變故,弄得心神劇變,滿臉錯愕,剛才頭頂閃過的那道亮光,他明顯地感覺到了,是一道霸道至極的刀氣,懸浮在空中的老人被那淩厲的一刀斬成了重傷。


    沒有了老人主持的法陣瞬間發生了逆轉,被法陣吸扯的精氣又快速迴歸到趙翊和西琳的體內,兩人的身體如旱地逢甘露,周身已經幹涸萎縮的經脈和竅穴,又變得靈潤充盈起來。


    趙翊感覺經脈中的武道真氣相比於之前,變得更加精純了,這一失一得之間,竟然有了天壤之別的變化,就如一把鋒利霸道的寶刀,經過一番迴爐鍛造後,在鋒利霸道之上,寶刀本身又增添了韌性。


    這算得上是因禍得福。


    趙翊顧不得去感受身體的變化,轉頭去看西琳,見她麵色呆滯,眼神迷離,急道:“西琳,你怎麽樣了?你還好嗎?”


    趙翊連問幾遍,處在茫然中的少女才迴過神來,呆滯的臉上也瞬間有了表情,“趙大哥,我沒事,你怎麽樣了?”


    “我也沒事。”


    得知西琳沒事後,趙翊一顆懸著的心一下子落地了,他看了一眼萎靡在地的老人,見他正怨毒地盯著頭頂上方,趙翊心裏一動,剛才那道淩厲的刀氣自上往下,直接斬在老人的身上,也是因為這突其而來的一刀,中斷了這神秘的法陣,才沒有使他和西琳變成兩具幹屍。


    使出這樣一刀的人,一定不是平凡的人,趙翊自以為沒有達到這樣的修為,會是誰呢?


    趙翊正思索間,隻見朦朧中一個身影自頂頭降落下來,待那身影落地後,趙翊才看清楚那人的容貌,心裏不免大吃一驚,站在麵前的人一身麻布粗衣,頭上挽著一方灰布頭巾,五短身材,麵容粗獷,竟然是他和崔書生在天福堂居住的房屋的主人馬大哥,那個憨厚老實的莊稼漢。


    “馬大哥,怎麽是你!”趙翊驚唿道。


    馬姓漢子從趙翊咧嘴笑道:“你們倆娃娃可真不讓人省心。”


    說完,隻見他伸出右手,以掌做刀對著趙翊和西琳的方向,淩空豎劈一刀,捆綁在兩人身上的那些粗壯樹根紛紛斷開,如受了驚的蛇尾一般快速縮迴地裏,隱隱中傳來淒厲的慘叫聲。


    得了自由的趙翊一步跨到西琳的身邊,伸手扶住她,關切地問道:“你沒事吧?”


    西琳搖搖頭,露出一個笑臉道:“趙大哥,我沒事。”


    在少年少女的心裏,都有一種劫後餘生的喜悅。


    幾番眼神交流後,兩人才想起旁邊還有兩人在,西琳破天荒臉紅了紅,忙掙脫趙翊的手,幾步跨出來到坐在地上的老人身旁,用一種既憤怒又失望又帶著一絲關心的眼神看著地上的老人。


    地上的老人,她叫了十幾年的鬆爺爺,在少女的心裏早就把老人當成了在這個世上最親的親人了,隻是這位平時麵目慈祥,對少女百般溺愛的老人,心裏竟然隱藏著這麽殘忍的一個秘密。


    老人的境況如是被少女主動知曉,又或是老人像往常一樣親口告訴少女,而不是像現在這般,用欺騙的手段來犧牲兩人以達到他的目的,以少女的心性,肯定會主動獻身來幫老人脫離“苦海”。


    至於趙翊,當然不會主動獻身犧牲自己來拯救老人,但是他會以自己的方式來幫助老人,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


    “鬆爺爺,你就真的一點也不將西琳放在心上嗎?”盯了老人許久的少女突然說出這麽一句話。


    老人看向少女的目光中,閃過一絲愧疚,瞬間又變得猙獰起來,老人如一隻鬥敗後的老公雞,頹廢自嘲般笑了笑,說道:“老夫真是看走眼了,沒想到在這圈養之地,竟然還隱藏著一位高人,難道老頭子的命真該就永世在這裏做一條看門狗嗎?”


    說這話時,老人一直盯著馬姓漢子的那雙眼睛裏,之前的怨毒表情換成了悲觀絕望,臉色也變得死灰。


    馬姓漢子垂手而立,看著老人的目光中沒有憐憫,反倒是一臉的鄙夷,他哼了一聲,道:“我是個粗人,不懂什麽命不命的,我就知道種什麽因就結什麽果,你現在的遭遇都是你自己一手造成的,怨不得別人。”


    地上的老人哼哼兩聲,滿臉怨氣道:“我不過就是想成為一名像藥王一般的醫者,又有什麽錯?我進南山不過是尋找能治百病的仙藥,又有什麽錯?我不過是不想再做這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又有什麽錯?”


    “你錯就錯在總是通過算計別人來達到你自己的目的,你為什麽被禁錮在這裏,想必你自己很清楚吧。”


    馬姓漢子沒有被老人掏心窩的憤懣之語所影響,心裏反而對老人更加的厭惡。


    兩人的對話,趙翊都看在眼裏,卻沒有出聲。


    馬姓漢子說自己是個粗人,放在以前趙翊是相信的,因為自打他與馬姓漢子第一個照麵起,馬姓漢子給他的印象就是一個鄉下的莊稼漢子。


    這一次連他這個身經百戰的人也看走眼了,馬姓漢子是不是個粗人他不管,但絕對是位隱姓埋名的高人,而且還是一個武道高手,至少是宗師級的。


    少女看著眼前的老人,心裏突然變得不忍起來,往日與老人在一起生活的點點滴滴,都在眼前浮現出來,眼前的老人不但帶給她生命,也帶給她歡樂。


    不知不覺中,少女已經淚流滿麵了。


    馬姓漢子似乎不願意在這裏多待,又或許是不願再麵對地上的老人,他見西琳扭扭捏捏的沒完沒了,便出聲催促道:“咱們趕緊離開這鬼地方吧。”


    也不管兩人答不答應,馬姓漢子一手抓一個,提著兩人往上縱身一躍,如天地變幻,如穿梭宇宙時空,到三人的腳再次沾地時,周圍已經是一片明亮,但見空氣清新,風景宜人。


    三人身邊有一棵巨大的鬆樹,樹圍要好幾個人才能抱得過來,蒼老的樹皮開裂著,如被烈日曬裂了的大地。樹高得一眼望不到頂,開散的巨大樹枝四處散開,長滿了蒼翠的鬆針,遮天蔽日的。


    人們常說,人老成妖,樹老成精。


    趙翊顧不得去仔細觀看身邊的大鬆樹,他伸手去扶住西琳,少女猶自一臉戚容,淚流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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