泱泱大唐帝國轟然而崩,武將軍閥互相討伐,大好河山一片廢墟,黎民百姓流離失所,黃袍加身的趙匡胤覺得一個國家的滅亡,全是因為桀驁不馴且手握重兵的武官們惹得禍,自己的大宋若是想開萬世之基,必須得給武將們戴上籠頭。


    所以在登上九五至尊的寶座後,處心積慮的謀劃多年,終於在跟腳站穩後,開始著手給武將們戴籠頭計劃,先是抬高文官地位,接著又“杯酒釋兵權”,手握重兵的老將們聽了趙匡胤的花言巧語和威逼利誘,乖乖的把手中虎符交了出來,這一下,趙匡胤徹底放了心,給諸多老兄弟“痛苦”的敬完酒後,就準備把他們抬到“神位”上當定海神針,心裏高興就找自家親兄弟喝了一場大酒,嗚唿哀哉,駕鶴西去。


    趙光義,一個特別崇拜兄長的人,聽說兄長臨死都念念不忘要防備武將奪權,那還說啥繼續搞啊,所以在即位之後,繼續對武將揮起了大鐵棒。


    文官們一看,吆喝,二哥比大哥還猛,支持!


    於是乎武將的地位就從兇猛的老虎變成了萌萌噠的小貓咪。


    在外掌握兵權的是文臣,在內掌握國家大事話語權的還是文臣,所以當你走到路上,瞅到一個正一品的武官給從三品的文官讓路時不要驚訝,因為在地方上,一個六品小官都敢把三品的武官指使著像孫子一般團團轉。


    北庭南渡後,因為與金兵連年打仗的原因,武官的權勢地位才稍稍加強了幾分,但是隨著紹興和議的施行,臨安的皇帝又對武官們祭起了大棒。


    武官們也不是蠢貨,俗話說治病得從根子上治,隻有在朝廷上掌握了絕大數的話語權後,自己的地位才能翻轉過來,所以眾多門閥開始緊鑼密鼓的搜羅人才,給錢給糧甚至把自家小娘子都貼了進去,隻求培養的人才進朝廷做官後能為武官們說上句話,順便再關照關照自己。


    這就是大宋朝為國為民征戰沙場的大將軍們的可憐命運。


    既然要培養人才,為了不出現白眼狼的情況,眾軍閥在發覺人才時會用各種手段百般考驗目標者,唯有通過考核才會徹底的被其收進門內。


    這一切狗兒自然不曉得,但是有人明白,比如說正坐在鋪蓋上念佛經的行癡。


    “大和尚,今天那幾個小崽子那麽欺負我,你就不幫我說說話?”


    看著一臉怒氣的狗兒,行癡嗬嗬笑道:“都是些小孩子在吵鬧,我這麽大人那裏好意思插手!”


    狗兒蹭一下站起身指著行癡狠狠道:“你這理由也還罷了,但是我問你,我都走了,為什麽你還留在桌子上吃飯,你可是我帶去的,按理說你應該跟著我走才是!你這樣做真是不講義氣!”


    行癡瞅瞅狗兒,見他氣的胸膛亂喘便搖搖頭,為了不使他對自己心有間隙,便開口把吳璘考驗的意圖說了出來。


    一通話說完,狗兒反而更是生氣。


    想收小爺進你門下聽用,咱不說“三顧茅廬”了,最起碼得“推心置腹”吧!結果呢?你弄了一幫紈絝兒子,對自己百般刁難,還把自己一直敬重的爹娘都嘲笑了一番,試忠心?試你娘的大頭鬼,小爺又不是你家的奴仆,才不屑於覥著臉在你門下當官哩!


    小爺寧願迴去當個小衙役,也不給你的兒子們搖頭晃腦當看門狗。


    正所謂人不輕狂枉少年。


    少年人,擁有的是激情和勇氣,就例如日出之陽,朝氣蓬勃!叛逆和不服氣便是少年人的心性,好話哄著還罷了,這樣藏頭遮尾的考驗,心裏自然是不痛快,沒當場把桌子給你掀翻掉就已經不錯了。


    其實吳璘這個試探若是等狗兒再長些歲數,或是換其他人來考驗,說不得會讓狗兒滿心竊喜,但是他那幾個兒子威力實在是太猛了,讓狗兒適得其反。


    龍有逆鱗觸之必死,狗兒雖然不是龍,但是做人的傲氣還是有的,父母,就是他的底線,欺負自己也就算了,咱惹不起你,大不了躲著你走,但是說自己父母沒有教養,那可就嚴重過分了!


    文人要有風骨,高傲便是表現,當然了,高傲不是驕傲,也不是傲慢,是對於不平之事敢於嗤之以鼻,當麵對權勢威壓時,我依然不在乎,仰起的頭顱至死都不曾低下。


    “舍生取義也!”


    一身傲骨,就是父親從小培養給狗兒的,從吳璘的角度來看,他這麽做很對,但是狗兒卻不認同。


    “大和尚,咱倆明天就開始弄這個法事!等弄好了,咱們就迴祐川去!”


    行癡一愣,停下手中的念珠對著狗兒疑惑道:“狗兒,你確定要迴去?”


    狗兒點點頭。


    “你這麽一走,沒了吳大帥照顧,你若想再升官那可就難了!”


    狗兒低下頭想一想,沉默了好久,才抬頭道:“無妨,我本來也不想當這個官,再說我要是想當也完全可以靠自己努力啊!”


    行癡搖搖頭,“靠自己,難!在利州西路,不管你怎麽折騰,早晚是逃不開吳大帥的影子,若是離開了利州路,上麵無人幫扶,你終生都會在這小綠袍上打轉,更何況你還是武職!”


    “大和尚,莫要墮我誌氣,我就不信離開了他吳家,我就當不成這官!你莫要忘記,我大宋乃是科舉取士,大不了我也參加科舉!以我的聰明才智,我就不信混不上個進士出身!”


    看著狗兒豪邁的語氣,行癡忍不住的就開始大笑。


    “哈哈哈,狗兒,你爹爹可是連考了三場都沒中半個進士,難道你比他還厲害,我可是記得你隻學了幾本啟蒙之書啊!”


    “呸!大和尚,你居然如此瞧不起俺,你等著瞧,小爺不考個進士迴來,這輩子就跟著你姓!”


    行癡瞅著狗兒笑眯眯道:“阿彌陀佛,貧僧俗家亦是姓趙,你可是耍了滑頭!”


    “那我可不管,誰讓你姓趙,對了,這下一次科舉時間是多久?”


    “阿彌陀佛,三年之後了!”


    狗兒雙手一拍,大喜道:“正好,小爺就趁著這三年好好謀劃謀劃,最好能掙他個萬兒八千貫錢!讓我這輩子吃喝不愁!”


    “咳,那個,狗兒啊,你這三年不應該是頭懸梁錐刺股的用功讀書麽?”


    “你個禿驢懂個啥,沒有錢小爺哪裏能安心讀書,我可不想像我爹爹一樣,要麽吃不飽肚子餓暈在考號裏,要麽就是連號座費都掏不起!被人家趕出考場。”


    豪言已立,狗兒覺得要整點什麽東西慶賀一下,便背著手走出營房,朝著後軍倉房走去。


    以前這大營是後軍比中軍營帳多,但隨著民夫們陸陸續續被拉出去蓋城池,這後營就空蕩蕩的如無人區一般,除了數百個巡邏的兵士,其他官兵也都被調去了各工地看守。


    如今這大片的營寨被好幾個商行所占據,利州西路商盟在營寨的最北部,因為這裏有大軍新建的捕魚碼頭,因了狗兒的關係,大軍捕撈來的魚蟹都交給了利州商盟代售。


    短短一個月時間,原本空曠的荒郊野地已經變的車水馬龍,熱鬧一片,每日不等天亮,二三百輛快捷的馬車就已經等在了碼頭旁。


    碼頭是利用金人後撤留下來的棧橋改造而成,等兩三個軍漢撐著小漁船下河撒完網後,兩側的民夫就會拉著漁網走上百十米,再攏到一起把漁網拽上來。


    拳頭大的漁網眼會把小魚苗過濾掉剩下的都是數斤重的大魚,一網下去足足有上百斤重,百十個漢子一天就能捕撈數千斤魚蟹。


    早就等不及的魚販子見魚被撈了出來,不等一旁的管事說話,一擁而上,爭搶那些好賣的魚蟹,等魚販子備好各自貨物,過秤付賬,這些新鮮出水的魚兒就會被運往附近的城寨,品相不好的魚蟹會被集中起來,放進大瓷壇中醃製成美味兒的魚蟹醬,再交給商人們賣出去。


    高效的分工步驟以及富饒的魚蟹資源短短一個月就給西軍帶來了兩千貫的純收入,照這個勢頭下去,狗兒原本設想的六千貫純利潤的目標根本是輕而易舉就能完成。


    煮熟的魚肉聞著香,沒煮熟之前卻是刺鼻的難聞,狗兒緊緊捏著鼻子,那股濃烈的魚腥味還是能透過嘴巴跑進身體裏。


    “啊切!”


    重重的打了個噴嚏,狗兒擦擦鼻子,一抬頭就看到三管事帶著幾個商人正圍著一位綠袍小官拍馬屁,狗兒就沒過去打擾他們,左右瞄一眼,真巧看到又一網魚被打了起來,眼珠子一轉,彎腰撿起一隻空桶便奔著碼頭跑去。


    “來來來,把那條大鯉魚給我撈起來,還有這兩隻肥螃蟹,咦,這圓乎乎的是個啥?嗯,小王八?奶奶個腿,給小爺再找四隻小王八裝桶裏!啥?我是誰,瞎了你狗眼,沒有小爺兒你哪來的這門兒生意做!都麻溜些,爺爺還等著給大帥送去!”


    既然是給大帥送,錢自然是不收的,但是賬本總是要登記一下的,本來那個綠袍小官和三管事等人都揮手說算了,謹守規矩的狗兒卻是不同意,捏著筆在賬本上寫下,吳家老大、老二至老五的名字,低頭想一想又把吳仲烈的名字抹去,拍拍手便提著桶離去。


    正在那兒偷偷樂嗬呢,半路上遇到了小王八他爹老王八,一通口水噴得狗兒對自己占大軍便宜的做法深惡痛嫉,痛定思改下,連聲保證以後絕不再占大軍便宜,這才逃出了魔窟。


    狗兒瞅著老王八提著裝滿小王八的桶,慢慢離去,這嘴巴就止不住的想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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