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燕山剿匪,匪徒狡詐,追到了京郊而已。」晉陽看向留在這裏的另一個孩子,「你以為我為什麽隻留了這點人手,並且沒有下令鎖緊宮門?」


    今行很明白,「因為他們隻是先鋒,在等您的大部隊進宮。」


    「聰明。」晉陽讚賞地頷首。


    整個計劃,是由她先帶一部分人進城,和景書配合拿下桓雲階,調離守衛皇城的禁軍,進宮控製住皇帝。再一邊拿到皇帝令章去開城門,一邊逼出聖旨。


    待大批人馬進城,加之聖旨在手,無論何人有何異議,都改變不了大局。


    至於分散部署到各個宮門的那一點人手,不過是為了在有人發覺不對的情況下,拖延一些時間,確保計劃更加妥當、順利地完成。


    她不是毛頭小子,既然要做,那就要確保萬無一失。


    「我覺得一百人馬不夠,一千人馬也不夠,所以我帶了整整五千人馬。」晉陽在確保邊線無礙的情況下,將牙山所有能夠調動的人馬都帶上了,因此很有底氣:「陛下、崔大人,待大軍入城,能贏到最後的依然會是我和景書。」


    崔連壁神情肅穆,拱手道:「殿下,臣不解,無論如何,您都是大宣的長公主,是北方軍的統帥,何必要行這等不忠不義的逆賊之事?」


    晉陽不會跟他解釋,隻道:「就當我們嬴氏的子孫都是瘋狂之人罷。」


    「既然如此,臣有一事要秉明陛下,向陛下請罪。」崔連壁就著拱手的姿勢,轉向皇帝,「自從接到長公主迴京的消息,臣就派人去找桓雲階,但哪兒也沒找到。臣怕出事,就立刻派盛環頌去懷王山調遣屯紮的禁軍,進城護駕。」


    他做了十幾年的兵部尚書,深諳一個道理——任何計謀都不如兵馬在手。


    晉陽不信:「就憑盛環頌,調得動麽?」


    百年前,有親王與禁軍統領聯合謀逆,血洗宮城。後來的皇帝為防止禁軍被人利用,定下了嚴苛的規矩,隻有人和兵符一起才能調動禁軍。


    也就是說,除了皇帝親臨,能調動禁軍各衛的隻有桓雲階和他們各自的指揮軍官。尤其直屬統領所轄的羽林衛,哪怕就屯在北門外,此時沒有桓雲階,他們就無法進行任何大規模的調動。


    這也是她沒有想辦法利用禁軍的原因所在。


    崔連壁掀袍跪地,向皇帝叩首道:「所以臣要向陛下請罪,臣利用了陛下的信任與恩典。」


    明德帝動了動手指,「朕赦你無罪。」


    「謝陛下隆恩。」崔連壁再一叩頭,直起身來,再問長公主:「敢問殿下,您的五千人馬與四萬禁軍,孰勝?」


    晉陽依然不急不惱,她雖不知到底是什麽,但也大概猜到是能代表禦駕的信物之類的東西,鼓掌道:「不愧是多年心腹,秦毓章算什麽,你崔英才是陛下最忠心的走狗。不過,就算盛環頌能調動懷王山的禁軍,他們與我說不定已經進城的人馬,孰快?」


    城裏到懷王山禁軍駐地,快馬來迴也至少要三個時辰,還得加上整軍的時間,誰快誰慢一目了然。


    崔連壁一時無言以對,隻能看向皇帝。


    明德帝嘴角上提,吐出兩個字:「精彩。」


    崔連壁:「陛下?」


    明德帝闔上沉重的眼皮,「朕知道,朕活不了多久了。所以,朕就坐在這裏看著,你們誰能贏到最後。」


    晉陽盯著他,片刻後說:「那就等吧。」


    皇帝和長公主能等,今行卻不能等。


    他對身邊一個混血兒吩咐:「去叫桑純他們全部過來,宮門鎖好就行,沿路能帶的所有東西都帶上,待會兒我們有硬仗要打。」


    晉陽笑道:「不守宮門了?」


    今行:「我的人不多,分散開來隻會全軍覆沒。與其守那幾重宮門,不如全部收縮迴來,固守抱樸殿。」


    崔連壁贊同了他的想法,「有道理。」


    「何萍。」今行點出在場唯一的太監,「你去長壽宮,找到攜香,告訴她今晚將要發什麽,讓她去請皇後娘娘封鎖長壽宮。今晚無論外邊發生什麽事,都不要開宮門,不要出來。但不到萬不得已,不能告訴皇後娘娘真相,否則她一定會到抱樸殿來。」


    何萍深深地看他一刻,拱手道:「世子殿下保重。」


    「你們也保重。」今行向他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示意他快去,而後讓人把嬴旭帶過來。


    小皇子還是披麻戴孝的裝扮,抱著宮女的一隻手臂瑟瑟發抖,低頭撩著眼皮看在場的其他人,大大的眼睛充滿稚嫩與無辜。


    今行不為所動,「自己站好。」


    小皇子一邊求助地望向晉陽長公主,一邊拖拖拉拉地放開宮女。


    晉陽問:「你要對他做什麽?」


    話未說完,今行便一掌擊在小皇子頸項,在他軟倒之前及時提住他衣領,交給一個混血兒,「拖下去,死綁,藏好。」


    「殿下——」他身邊宮女見狀一驚,不知喊的是誰,囁嚅半天一個字兒也沒蹦出來。


    今行的目光落到她身上,「你把雙手伸出來。」


    宮女咬了咬唇,顫抖著伸出雙手。一隻手心血肉翻卷,是新鮮的咬傷,一隻手掌遍布青紫掐痕。


    今行偏頭叫道:「冬叔,幫忙給她上點藥吧。」


    賀冬沒意見,走到那呆呆的宮女眼前。她似乎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眼中倏地滾下大顆淚珠,而後趕忙低下頭,忍著哭腔認命地說:「景書小姐給奴婢和旭皇子都下了毒,半月吃一次解藥,奴婢就不浪費殿下和這位大夫的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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