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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十年代末的上海,還沒有麵向大眾的專業錄音棚,李鑫聯係的所謂音樂工作室,實際上就是一家琴行。


    這家名叫佳美樂器的琴行位於汾陽路上,是一棟兩層的歐式建築。


    走進琴行大門,迎麵可見一架漂亮的三角鋼琴,一個長發翩翩的俊朗男子正坐在鋼琴前即興彈奏。


    在他周圍,或遠或近站著幾個犯花癡的女學生,估計是附近音樂大學的學生。這年頭的女學生還比較矜持,隻敢用眼神騷擾那個男子,卻連上前攀談的勇氣都沒有。


    李源一行人浩浩蕩蕩走進琴行,瞬間將優雅的藝術氛圍破壞的一幹二淨。


    琴聲停了下來,女學生惋惜或幽怨,紛紛散去。


    見彈琴的男子投來探尋的目光,李鑫迎上前去問道:“請問是韓老師嗎?”


    男子搖了搖頭,衝著樓上用上海話喊了一聲。


    上麵應了一聲,緊接著,一個西裝筆挺的白發老人從樓梯上走了下來。


    老人目光掃視,最後落在李鑫臉上,微笑著問道:“您就是三聯的李總編吧?”


    李鑫走上去跟對方握了握手:“韓老師,不好意思麻煩你了。”


    “不麻煩,”韓老師笑道:“今天本來有個學生要過來錄音,結果感冒了,你們來的倒正是時候。”


    韓老師做了自我介紹,他叫韓雲生,是上海音樂學院器樂專業的教授,去年退休以後開了這家琴行,除了樂器銷售,也做樂器維修、音樂錄製和音樂輔導方麵工作。


    韓雲生明顯是個醉心音樂的,並沒有認出金雍——這也不奇怪,事實上在互聯網大範圍普及前,很多名人的長相都不為人知。倒是旁邊那個帥氣男子看金雍的眼神有些疑惑,似乎是認出來了,但也沒有發問。


    帥氣男子在打量金雍,李源也在打量他。


    說實話,李源完全沒想到居然會在這裏遇到李湶。


    李湶,華語樂壇“非著名”男歌手和音樂製作人。


    之所以說他非著名,是因為他從1995年出道以來,一直到二十年後,都沒能大紅大紫,屬於典型的歌紅人不紅。


    李湶的音樂才華毋庸置疑,被稱作“音樂才子”,創作的歌曲藝術水準很高,但也正因為過於追求藝術感,因而顯得有些曲高和寡,很難被大眾接受和理解。


    有人說,超前半步是天才,超前一步是瘋子。


    李湶就是這樣一個瘋子,他無視市場規律,天馬行空的打造著自己的音樂王國,也一直被市場冷落。


    他曾坦誠自己曾想過做大明星,想過要證明自己,然而時光荏苒,最終不得不承認自己是個“失敗者”。


    李源不認為他是失敗者,隻是覺得他運氣實在不好。


    李源最喜歡的兩個國內音樂人,一個是竇維,一個就是李湶。兩人一個出身北京,一個出身上海,號稱南北兩大才子,然而兩人的命運卻大為不同。


    關於李湶,鮮為人知的是,他是跟“魔岩三傑”一起出道的。張培仁當年同時簽了北京和上海兩撥天才,原計劃高舉“中國火”和“中國海”一北一南兩麵大旗合圍全中國,最後卻隻推火了“中國火”,然後就戰略性撤退了。


    李湶於是變成了“外灘的孤兒”。他當時大學還沒畢業,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等他的第一張個人專輯《上海夢》於1995年上市發行的時候,“魔岩文化”已經變成了台灣的“魔岩唱片”,而他的同門師兄“魔岩三傑”的曆史地位也已經在香港紅磡體育館一夜定論。


    更糟糕的還在後麵。


    1997年,李湶退出第二章個人專輯,恰逢華語樂壇大範圍遇冷,別說是他,就連很多成名已久的歌手都遭遇了滑鐵盧,他這樣的新人自然更加無人問津。


    2000年前後,李湶轉投bmg,憑借《走鋼索的人》成功殺入台灣市場,本以為從此可以大展宏圖,卻因為綠營上台後限製大陸藝人宣傳而功虧一簣。


    在那以後,李湶就放棄了巨星夢,試圖創業,然而不幸的是,他先後兩次創業,最終都以失敗告終,等他重新迴歸藝人身份,音樂圈已經進入了綜藝時代,搞笑賣慘才是常態,潛心做音樂的已經越來越少了……


    諷刺的是,當大大小小的明星全都忙著參加各種娛樂節目時,大陸老一輩音樂人中真正堅持音樂夢想的,卻是張培仁當年挖掘出的南北兩位天才——一個早已過氣,一個從未紅過,這就是夢想的代價。


    ……


    李源複雜的眼神被李湶注意到了。


    李湶挑了挑眉頭,報以詢問的眼神。


    “你是李湶吧?”李源問道。


    “嗯。”


    “我聽過你的專輯。”


    “哦。”


    “聽說你加入bmg了?”


    “嗯。”


    “……”


    還能不能愉快的聊天了?


    李源重生之後,一直無往不利的嘴炮神功第一次吃了癟,你永遠也無法叫醒一個裝睡的人,嘴炮再強,也怕閉口禪。


    李源移開視線,正好李鑫介紹到他。


    李鑫指著李源對韓雲生:“他就是我之前電話裏提到的李源。”


    李源衝韓雲生鞠了一躬,說道:“韓老師好,我是李源,想要錄首曲子,麻煩您啦。”


    “不麻煩。”韓雲生笑道:“錄音室就在樓上,你先選一下樂器吧。”


    李源點點頭,把沈竹音拉到一邊,小聲問道:“之前練過的那首曲子,沒問題吧?”


    “這話得問你自己。”沈竹音鄙視的看了眼李源,又不是多複雜的曲子,雖然隻練了小半個月,但是她自信完整演奏下來不成問題,反倒是李源,明明是自己寫的曲子,反而時常彈錯。


    她悄悄迴頭看了眼,問道:“那個男的好像是玩音樂的?”


    李源糾正道:“人家是職業選手,出過專輯的那種。”


    沈竹音笑眯眯的問:“跟人搭訕不被搭理是不是很難過?”


    李源強行辯駁道:“我是可憐他才沒話找話……”


    “……”沈竹音翻了個白眼,不留情麵的拆穿他:“明明是你又想算計別人……”


    ……


    選好樂器來到樓上,李源和沈竹音來到錄音棚。


    李源三十歲那年,為了給女朋友一個驚喜,曾經去專業錄音棚錄過歌,眼前的錄音棚看上去除了小一點,倒也差別不大,同樣分內外間,外間是監聽室,內間是錄音室,中間用隔音玻璃隔開。


    令人驚訝的是,監聽室裏居然有一套數字音頻工作站!


    別的設備李源不認識,但是大名鼎鼎的雅馬哈數字調音台他還是認識的。


    再看看那台蘋果電腦,李源心想韓老爺子還挺潮。


    注意到李源的眼神,韓雲生笑道,這套設備是李湶送我的,我還不太用的慣,幸好他在,一會兒讓他幫你錄。


    李源忍不住看了眼李湶。


    “……”


    “……”


    李湶還是那誰也不鳥的樣子,不過眼神中或多或少透著些好奇。


    李源摸著調音台,問道:“這台子要五六萬吧?”


    “差不多。”李湶難得多說了兩個字。


    看來他現在的日子還不錯嘛。


    倒是韓雲生的話多些,不無自豪的說:“單論設備,我這裏比上音的錄音棚還要好,學校領導前段時間專門來看過。”


    “上音都沒有?”


    李源愣了一下,緊接著迴憶起來,前世一個玩音樂的朋友似乎說過,上音兩千年後才成立了音樂工程係,在那之前,好像真沒有數字錄音設備。


    當然,就算有硬件,也要會用才行。


    李源問李湶:“你會用auto-tune嗎?”


    李湶迴以鄙視的眼神。


    怎麽?我說錯了嗎?


    李源滿腦子漿糊,難道這會兒auto-tune這款軟件還沒問世?


    李源低頭看了眼電腦桌麵,沒錯,確實有啊。結合李湶的性格,仔細又一想,再才明白他為什麽鄙視。


    auto-tune是一款即時修音軟件,在它出現之前,歌手在錄音時沒法修音準,隻能一遍一遍唱,直到唱好為止。


    auto-tune的出現,固然讓錄音更高效、更具變化,但也使得很多年輕歌手不再專注唱功,以至於一唱現場就車禍。


    難怪李湶要鄙視,他顯然把李源當成加拿大電鰻那種人了。


    果斷不能忍!


    但是還得忍著。


    李源知道自己幾斤幾兩,心想今天注定要丟人了。


    早死晚死都是一刀的事,李源索性不再多想,叫上沈竹音走進了錄音室。


    錄音室空間不大,該有的倒是都有,一架電子琴,一組架子鼓,幾個音箱,幾個支架話筒,以及監聽耳機、曲譜架之類的小玩意。


    沈竹音顯得很興奮,左顧右盼一臉雀躍,這又招致李湶一陣白眼。


    李源抱著吉他坐在琴凳上,調整了一下話筒高度,使之對準琴孔,對站在電子琴後的沈竹音點了點頭。


    “開始吧。”


    李源深吸了一口氣,撥動琴弦……


    三分鍾後,監聽耳機裏傳來李湶不耐煩的聲音:“停!”


    李湶打斷了演奏,直接走進錄音室,衝李源伸出手。


    李源愣了一下,反應過來,把吉他遞給他。


    李湶認真的調了調弦,彈了一小段華彩,把吉他還給李源,板著臉說道:“調好了。”


    嘿我這暴脾氣!


    李源眼角一抽,果斷的……忍了。


    教訓完李源,李湶又走到電子琴旁,一邊調整一邊說:“你可以試試酒吧鋼琴的音色,我覺得可能更好些,另外,你不用刻意配合他的節奏,按照你的感覺來彈就好。”


    李湶說著,直接示範了一段,一邊彈奏,一邊講解,顯得很有耐心。


    這區別待遇!


    李源鼻子差點氣歪了,偏又無法發作,一口老血差點吐出來。


    指導完兩人,李湶沒有離開,而是拿起牆角的電貝司,調了一下,說道:“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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