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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開始白天黑夜顛倒,熬得眼眶通紅、眼圈發黑,隻為了能抓住那個殺害我的愛人,卻仍鍥而不舍給我送玫瑰花的該死的兇手。


    她的行徑似乎隨著艾莉的死亡而變得越發放肆,開始不再單純地把玫瑰花放在我的門前,而是喜歡把玫瑰花送到我的枕頭旁邊。


    這帶給我無窮的恐懼和憤怒,我的精神狀況也越來越差,但我始終沒能找出那個兇手,連她的麵我都沒有見著,一點線索都沒有。


    昆先生對我越來越糟糕的模樣大驚失色,他認為我是失戀後傷心過度導致現在這種情況,所以每天睡覺之前都陪我喝點安眠的紅酒。我象征性地抿了幾口,其餘的全都倒進了洗手池裏,衝進了下水道。


    我開始變得疑神疑鬼,甚至對這位熱情善良的昆先生也充滿了懷疑。他難道沒有其他朋友嗎,為什麽總是對我糾纏不休?但他看著我的眼神幹淨清澈,充滿了關切,不像是個變態的愛慕者會有的眼神,這讓我猶豫不決。


    我的神經太緊繃了,昆先生對我說,他覺得我應該好好休息,多關心自己的身體。他走之前順道幫我把垃圾桶都清理了一遍,忽然他停住了手——他看到了垃圾桶裏的玫瑰。我知道他對此充滿了疑惑,正常人都會充滿疑惑。


    但他很快又反應過來,係好垃圾袋拎出門。在關上門時,他忽然對我說了句:“或許你可以嚐試接受一段新戀情,我認為它對你現在有一定的幫助。”


    我也沒有對他解釋什麽,這件事本身就是件極其詭異而莫名其妙的事情。我隻對昆先生說道:“或許吧,我想我需要點時間。”


    昆先生離開了,我躺在沙發上,盯著昏昏沉沉的天花板。我曾經在屋裏布置了很多陷阱,但它們通通沒能發揮應有的作用。我認為那是個極其小心謹慎,心細如絲的犯人。


    她對我越來越執著,她的行為越來越大膽,我甚至開始擔心明天早晨我是否能夠醒來,醒來又會在哪裏。我像是生活在陡峭的懸崖邊緣,那一側是萬丈深淵。她要做什麽,她會做什麽,我一無所知。


    放鬆四肢再加上酒精的催化,盡管大腦在思索著事情,我仍舊開始感到疲憊不堪,逐漸隨著自己的唿吸聲,緩慢地進入了模糊的睡眠狀態。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忽然被什麽細微的聲音驚醒,像是門板的轉動聲和輕微的衣料摩擦聲。我睜開眼,看到我的房門被打開了一條縫隙,透過空隙可以看到門口站著一個模糊不清的身影。


    我的神經立刻緊繃起來,我像個彈簧般猛地從沙發上一躍而起,飛一般地撲向門口那個人。來人非但沒被我撲倒,竟反客為主地順勢將我擒拿住,我手臂被他反壓在身後動彈不得。


    就在這時,我借著走廊的燈光,看清了來人的麵目——麥克警官。他也在這個瞬間看清了我,於是趕緊將我鬆開連聲道歉。他聲稱他隻是下班想來拜訪我一下,敲門的時候卻發現門是虛掩的並沒有關上。


    我卻絲毫沒有放鬆對麥克警官的戒備,退到門後一把抓過鞋櫃上擱著的裝飾瓷瓶,警惕地盯著他:“你在我門口是想幹什麽?”


    麥克警官露出了一個尷尬的表情,他撓了撓頭,對我說:“實際上……我本意是想過來跟你聊會兒天,但是敲門的時候房門卻自己開了,緊接著你就衝了出來,我沒看清以為是你家裏逃跑的小偷……”他向我展示了他提在手上的葡萄酒,以表示他來此的目的。


    我不知道該不該相信他。我的房門為什麽沒有關緊?昆走的時候不是特意拉上了嗎?麥克是個警察,他應該不會撒這種謊,也沒有理由在這個時候偷偷摸摸地進入我家。


    難道她來過了?她還在我的房間裏嗎?我不敢讓麥克進門,但同時我也害怕讓他離開。


    恐懼和防備令我一時間猶豫不定,在這種難以抉擇的情況下,我看著麥克充滿正氣的臉,最終還是選擇相信他作為警察的身份。無論如何,我是說如果他真的是頭披著狗皮的狼,那我們就有足夠的把責任推給警察局的空間,對嗎?


    我被這種不算是理由的借口自我麻痹著,緩緩地把手中的花瓶放迴原位,拉開了門板,把站在門外的麥克放進了家,然後從廚房找了兩個空杯子。


    “你特意來找我,想聊些什麽?”我把杯子放在沙發前的桌麵上,然後注視著麥克的臉問道。我以為他是發現了什麽來試探我,如果他說他懷疑我是連環殺人犯或者對我一見鍾情,我都不會對此感到絲毫驚訝,但我完全沒想到的是他接下來的話遠比這些更加令人震驚。


    麥克往玻璃杯裏倒上了紅酒,他表情嚴肅地對我說道:“你可能現在正在被人監視著。”


    我眨了眨眼睛,表示對他這句話的不理解,但心裏卻充滿了懷疑。他是怎麽知道這件事的?他還知道些什麽?


    麥克當著我的麵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個黑色的小盒子放在桌麵上,並對我道:“這是個電子信號幹擾器,我特意帶來的。”


    “之前在你屋子裏檢查的時候,我發現你屋子裏被人裝了監控攝像頭。”他壓低了聲音接著說道:“我懷疑你可能因為艾琳娜的事情而被販毒組織盯上了,你現在的處境十分危險——如果你願意,或許我可以為你提供保護。”


    我知道監視我的人並不是麥克口中所說的販毒組織,但屋內存在攝像頭這件事令我心中起了無數懼怕的疙瘩。我的屋子隻有昆進過,如果真的裝有攝像頭,身為房東的他有推脫不了的幹係。或者難道昆先生就是那個隱藏的暗戀者,變態的殺人兇手?


    我認真仔細地迴想了一遍所有昆先生和我打交道的場景,卻沒發現有任何異樣之處。如果真的是昆先生,他未免也偽裝得太好了。


    又或許根本就沒有什麽攝像頭,一切隻不過是麥克在演戲、撒謊,但他這麽做能得到什麽呢?離間我和昆,令我害怕、緊張、疑神疑鬼,再出麵當一個救世主,讓我從某種角度而言對他產生信任和依賴,然後就可以從我口中套出那些子虛烏有的關於毒品的事情?這種想法同樣令我覺得天方夜譚。


    “所以我房間裏的攝像頭在哪?”我問麥克道。我感覺自己現在腦袋仍有些沒有睡醒的昏脹,像是有人用鐵棍把我的大腦攪成一團漿糊,讓我很難理清思路。我用手揉著額頭。


    “到處都是。洗臉池鏡子邊緣,床上方天花板的角落,廚房門框上……你現在簡直就像活在別人的眼皮底下。”麥克神情嚴肅地盯著我,他緩慢地告訴我這個沉重的結論,但同時他又疑惑不解:“他們到底想從你身上獲得什麽?唐,你到底知道什麽?”


    我聽著麥克的話,腦海中忽然想起了每天清晨出現在枕邊的玫瑰花,我感覺四周仿佛有無數道視線像針一樣紮滿了我的全身,刺入皮肉之下又疼又癢。我不由自主地抬頭看了一圈周圍,試圖找出藏在房間角落的攝像頭,但是卻什麽都沒發現。


    “我知道你跟他們毫無關係,但他們現在盯上你了,我希望你認真地迴憶一下在你身上究竟發生過什麽特別的事情,那可能是你能活下來的關鍵。”麥克看著我的動作,對我說道。“你配合警方,警方就會保護你。”


    “好吧。”我抿了抿嘴巴,雙手十指交叉擺在膝蓋上,歎了口氣,然後對麥克說道:“事實上,我想我不是被販毒組織盯上了,而是被一個心理變態給盯上了。”


    麥克表情有一瞬間呆滯,他盯著我十秒鍾沒有眨眼,我想他在心裏應該把我劃入了泯頑不靈的那個圈子裏。他試圖在我的臉上找出我的破綻,但他失敗了。


    “心理變態。”他呢喃著我說的這個詞,然後對我道:“這是我不知道的新線索,之前你並沒有告訴我們這件事情,或許我們確實可以聊一聊關於你所謂的這個,把你像小白鼠一樣監控起來的變態的事情。你知道一直有這麽一個人?”


    我點了點頭,對他說道:“實際上從三個月前,就有人每天在我的家門前擺上一朵玫瑰花。我一開始隻認為這是一個小把戲,畢竟我不是那種淑女或者火辣女孩,但後來我發現那個人是認真的。”


    麥克聽到這句話後臉色有些異樣,他皺起了眉頭,然後緩緩地把手伸到了背後:“你說的玫瑰……是這種嗎?”他緩慢地從身後拿出了一支有些憔悴的玫瑰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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