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殺,殺……”


    李謹行乃大**中有數的勇將,就武藝而論,滿大唐武將中,除了李顯、薛仁貴二人能壓其一頭之外,再無敵手,這一發起狠來,自是勇不可擋,一馬當先地殺進了亂軍叢中,口中嘶吼連連,手中一杆長馬槊運轉如飛,左挑右刺之下,擋者紛紛落馬,手下並無一合之敵,可謂是威風八麵,隻一個急衝便已狠狠地嵌進了吐蕃軍陣之中,奈何這撥吐蕃軍盡是精銳中的精銳,個個悍不懼死,前赴後繼地纏著李謹行死戰,加之兵力又多,殺不勝殺之下,李謹行前進的速度已是越來越慢,漸漸有被遏製住的趨勢。


    “父親,唐賊無能為矣,孩兒請命前去劫營!”


    這一見到**的突擊勢頭已漸消緩,噶爾?引弓緊繃著的心也算是安穩了下來,滿臉子激動之色地望著其父,有些子迫不及待地出言請戰道。


    “嗯,好,為父給爾三千兵馬,務必將唐賊大營拿下!”


    噶爾?欽陵的戰略眼光自然是比其子要強得多,又怎會看不出**雖勇,卻已是極難衝破己方大軍的阻截,而今中路戰場的僵持之局已成,而**的左右兩翼則處於極端的被動之中,即便不去劫營,也足以穩勝這一仗,當然了,若是能劫營得手,自可大亂**之戰心,加快勝利之進程,噶爾?欽陵自然不會反對其子的提議,這便欣慰地望了其子一眼,甚是豪氣地一揮手,爽快地應允了下來。


    “父親,無須三千人馬,有一千足矣,此處唐賊兇悍,父親還請多留下戰力,以備不時之需方好。”


    噶爾?引弓已被眼前的惡戰激勵得戰意盎然至極,豪氣大發之下,有心一逞威風,這便慷慨激昂地進言道。


    “也罷,那就帶兩千騎去,吾兒且自小心!”


    噶爾?欽陵略一思忖,也覺得其子所言有理,再一想**主力已盡在此處,大營那頭就算有兵,也絕不會多到哪去,有一千騎兵前去,亦不會有甚大礙可言,可處於保險之故,他還是多給了一千騎兵。


    “諾,孩兒去也!”


    在噶爾?引弓看來,多一千騎兵也無甚不可之說,自也就不再多囉嗦,這便緊趕著躬身應了諾,點齊了兩千騎兵,如飛般地衝了起來,繞著混戰一片的戰場外緣,高速向兩裏外的**大營急衝了去……


    “兒郎們,突擊,突擊!”


    一番慘烈無比的激戰下來,李謹行不清楚自己究竟殺死了多少的吐蕃勇士,也不清楚自己到底中了幾槍幾刀,隻知曉全身上下無處不疼,手中那把精鋼打製的長馬槊早已被鮮血浸潤得濕滑難握,可鬥誌卻依舊洶洶地狂燒著,對勝利的極度渴望驅策著他忘我地廝殺著,率領著還能緊跟在身後的三千近衛拚死向噶爾?欽陵所在的那杆黑色大髦殺去,奈何在吐蕃騎兵的瘋狂堵截下,前進的腳步已是慢到了極點。


    “大將軍,快看,大營起火了!”


    就在李謹行殺到欲狂之際,緊跟其後的一名親衛突然高聲嘶吼了起來,聲音裏滿是惶恐之意。


    “什麽?”


    李謹行奮力一槍,將一名衝上前來的吐蕃騎兵挑落了馬下,順勢扭頭一看,入眼便見大營方向黑煙滾滾而起,看方位,無疑正是自家大營所在地,很顯然,大營出事了!


    完了,輸定了!望著遠處衝天而起的黑煙,李謹行心瞬間便沉到了穀底,原本高昂的鬥誌也就此喪失了大半,隻因他很清楚這場大戰己方已是輸定了,再無一絲翻盤的機會,除非能有奇跡出現,否則的話,安西**已是逃不過全軍覆沒之下場。


    “嗚,嗚嗚,嗚嗚……”


    不止是李謹行看到了大營方向的滾滾黑煙,不少正在激戰中的**將士也發現了這個令人絕望的事實,於是乎,恐懼與慌亂立馬便像瘟疫一般在大唐將士們的心裏頭蔓延了開去,原本尚勉強算是勢均力敵的均衡瞬間便已被打破,**慘敗之局已露出了端倪,可就在這等危機時刻,一陣嘹亮的號角突然在戰場外側的東南方向響了起來,緊接著,一陣衝天的煙塵中,馬蹄聲急,呐喊聲暴起中,一支大軍正高速向戰場衝來,火紅的戰旗迎風飄揚中,殺氣如濤!


    “援軍來了!援軍來啦!”


    “是殿下,殿下已到,弟兄們,殺啊!”


    “殺賊,殺賊,活捉欽陵老賊!”


    ……


    一見到那戰旗上的字樣,原本士氣已是極度萎靡的**將士們全都興奮了起來,人人嘶吼著向前狂衝不止,一時間竟殺得原本牢牢占據了上風的吐蕃軍陣腳大亂。


    “兒郎們,殿下已到,休要讓欽陵小兒溜了,跟我來,衝,衝,衝啊!”


    一見到李顯已趕到戰場,不止是將士們激動萬分,李謹行這個主將更是激動得簡直難以自持,瘋狂地嘶吼了一聲,手一抖,將手中精鋼打製的長馬槊重重地投擲了出去,將一名衝上前來的吐蕃百戶長整個人刺個透心涼,餘勢不減之下,竟將屍身撞得倒飛不已,直撞得後續殺來的吐蕃騎兵們跌倒了一地,其狀著實驚人至極!


    “是他!該死,他怎麽來了?”


    河西軍殺來的動靜如此之大,噶爾?欽陵自不可能瞧不見,隻是瞧見歸瞧見了,他卻是怎麽也想不明白李顯是如何能在此時趕到戰場的——其實說穿了也不奇怪,因著張琛的報警,李顯出擊的時間比噶爾?欽陵預測的要早了一日,自然也就能及時趕到,就這麽一日之差,便成了吐蕃軍的催命符。


    “舉刀!”


    李顯心掛著安西**的安危,衝刺的速度自是極快,不過片刻功夫,便已衝到了離剛匆忙調轉過陣型的吐蕃中軍不過一百二十步的距離上,一見到噶爾?欽陵正策馬端坐在黑色大髦之下,嘴角一彎,不自覺地便露出了絲獰笑,將手中的青龍偃月刀一擺,運足了中氣,斷喝了一嗓子。


    “唰!”


    李顯命令一下,一萬八千餘河西鐵騎齊齊舉起了手中的橫刀,如林般的刀鋒在夕陽下閃耀成一片光的海洋。


    “兒郎們,我大蕃已到了生死存亡之際,為了家園,為了讚普,為了子孫後代,拿出血性來,戰,戰,戰!”


    噶爾?欽陵畢竟是當今有數的名將,雖被李顯所部大軍的突然出現震懾了一下,可很快便恢複了過來,及時將中軍剩餘的四千騎兵調整到位,單人獨騎屹立在騎陣前,一樣手中的長馬槊,發出了雷霆般的怒吼聲。


    “戰!戰!戰……”


    這四千吐蕃精銳騎兵乃是噶爾?欽陵的親衛軍,不單戰力強悍,膽略也同樣足得很,哪怕麵對著的是四倍於己的河西**,卻也一樣不曾怯場,一個個放開喉嚨,高聲嘶吼著,戰意衝天而起,氣勢竟不在**之下。


    “跟我來,殺盡唐賊,衛我河山!”


    一見士氣已然鼓動了起來,噶爾?欽陵自是不敢再做拖延,嘶吼了一聲,一個打馬加速,揮舞著長馬槊便衝了起來,一眾吐蕃騎兵見狀,自是紛紛呐喊著跟在了其後,於行進間,飛快地調整成了以噶爾?欽陵為箭頭的突擊陣型。


    “全軍突擊!”


    麵對著瘋狂衝將過來的吐蕃騎軍,李顯沒有做絲毫的動員,隻因對仇寇無須言語,隻須出刀,所以李顯隻是默默地策著馬,直到兩軍間的距離隻剩下三十步不到之際,李顯這才斷喝了一聲,一擺手中的青龍偃月刀,迎著噶爾?欽陵便衝了過去。


    “小賊,受死!”


    噶爾?欽陵與李顯算是老對手了,但卻從未真在戰陣上正式交過手,隻是數年前在昆侖山口處曾有過一次擊掌盟誓時的暗中較量,那一次看起來是平分秋色,可噶爾?欽陵卻知曉自己其實遠不是李顯的對手,若是可能的話,噶爾?欽陵是百般不願在戰場上與李顯爭雄,可惜此際他無法退,隻因他一退,全軍方才鼓起來的士氣就得徹底泄得個精光,若如此,這仗也就不必再往下打了,所以,他沒得選擇,隻能硬上,一待衝到兩馬將將相交之際,噶爾?欽陵大吼了一聲,手中的長馬槊猛地便是一挺,速若奔雷般地便刺向了李顯的胸膛。


    “來得好!”


    李顯於槍法上造詣隻是一般,可眼界卻是極高,隻一看噶爾?欽陵那如虹的槍勢,盡管彼此處於敵對狀態,可還是忍不住叫了聲好,當然了,叫好歸叫好,李顯的手下卻是半點都不慢,雙臂隻一振,低垂在身側的青龍偃月刀已然揚起,一招“撩刀式”急速迎上了疾刺而來的長馬槊。


    “哈!”


    李顯的刀勢極快,快逾閃電,刀方出,一道雪亮無匹的刀芒便已乍然而現,一旦真撩中了,以噶爾?欽陵的力量,萬難討得了好去,不過麽,噶爾?欽陵卻並沒打算與李顯硬碰,就在刀與槍即將相撞之際,卻聽噶爾?欽陵一聲悶哼,原本筆直向前突刺的長馬槊突然一個高速下沉,險而又險地避開了急速殺來的刀鋒,接著又是一挑,從不可思議的角度挑向了李顯的小腹,這一變招可謂是神妙已極,但聽槍風爆嘯中,槍尖已敏若蛟龍般地突破了空間的距離,堪堪刺到了李顯身上那飄揚著的戰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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