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岑如霜直到岑姣的背影消失在視野裏,才轉身走向那片黑暗。


    黑暗之中,是地獄,即便是她,也想要在地獄外多待上一會兒。


    顧也等在岸邊,看到岑姣走了過來,他鬆了一口氣。


    岑姣停在了顧也身側,她抬手指向幽深的海平麵,「你能看到那條銀色的線嗎?」


    顧也轉頭看向岑姣所指向的方向,搖了搖頭。


    岑姣聞言鬆了一口氣,看來那條指引線,不是月光落在海麵上形成的視覺差,那兒的的確確是有一條隻有她,或是說隻有岑人才能看到的指引線。


    岑姣低頭從懷裏摸出避水符,在自己和顧也身上各貼了一張。


    「走!」岑姣道。


    出聲的同時,岑姣抬手在顧也背上一推,兩個人栽進了水裏。


    海水幽深冰涼,在入水的一瞬間朝著人包裹過來。


    即便有避水符,岑姣仍舊是嗆了一口水。


    她皺著眉晃了晃腦袋,總算適應了在水中睜開眼。


    跳進水裏後,那道指引一樣的銀線,變得更分明了,那條銀線在岑姣的視線裏碎成了一條一條的光,那些光落在水裏,似是遊魚,擺尾,遊動。


    引著岑姣往水深處去。


    岑姣對著顧也比了個手勢,便跟上了那些碎成片的光。


    她很快適應了在水裏遊動,從一開始的略顯笨拙,到現在顯得遊刃有餘。


    也不知道遊了多久,兩人身邊的小魚消失不見了,在他們麵前,是一處斷層。


    海裏的斷層十分危險,單憑肉眼,根本看不出那陡然下降的地方,水究竟有多深。


    而那幾條遊魚一樣的光線,猛地竄進了驟然變黑的海水中。


    岑姣停了下來,她定了定心神,而後迴眸看向跟在自己身後的顧也。


    顧也對著岑姣點了點頭,他抱穩了顧宜白,蹬動雙腿,朝著前方斷層遊了過去。


    隻是剛剛遊出淺水區,顧也便麵色一變——


    這兒的水流陡然變急了!


    顧也想要轉身提醒岑姣小心,卻是已經來不及了,他幾乎是被那股水流帶著往下快速落了過去!


    在岑姣的視野裏,顧也剛剛遊到前麵,便沉了下去。


    所以,她遊動時,多了些防備。


    等急促的水流將岑姣包裹時,岑姣沒有猛烈掙紮,反倒是順著那水流的力道,快速向深海遊了過去,而貼在她身上的避水符,發出瑩瑩光亮。


    那水流很急促。


    岑姣幾次在水流中調整身形,才沒有被巨大的水流沖得暈頭轉向。


    好消息是那幾條指引的光線一直在岑姣不遠的方向,壞消息是岑姣沒有找到顧也的身影。


    她抬起頭,想要看清楚。


    可是剛剛抬頭,岑姣便察覺到背後的水流力道極大,幾乎能在一瞬間將人的脖子擰斷。


    好在岑姣反應迅速,她猛地低下頭去,團成了一個圓形,水流拍打上來,岑姣覺得自己被推了出去,饒是已經做好了防護的姿態,依舊是被這水流沖刷得七葷八素。


    隻不過,岑姣感受到自己的右側身體,接觸到了實打實的地麵。


    等水流在身上的壓迫感漸漸退去,岑姣緩緩睜開了眼睛,她咳嗽兩聲,吐出了兩口腥鹹的口水。


    環顧四周,岑姣發現剛剛的水流裹著她,撞開了一處空洞。


    海水從空洞破口處灌了進來,積蓄到岑姣腰間後就停了下來,岑姣擦了擦臉上的汙泥,看向四周。


    這是個泥巴洞。


    這很奇怪,岑姣伸手,在邊上的山壁上摳了摳,是泥巴的觸感。


    可是在水底,泥土經過水流日日夜夜的沖刷,就算能夠形成小土包,也不該形成這樣空心的才對。


    岑姣收迴手,她的指腹輕輕搓了搓手上的泥沙。


    微微有些沾,像是黏土一樣。


    這土包形成的空洞不寬,卻很深,岑姣彎腰往裏走。


    裏頭,就沒有水了,隻有稀稀拉拉的水滴從上方滲下來,滴滴答答地落在岑姣腿邊。


    「顧也!」岑姣步子一頓,而後朝著躺在地上的人跑了過去。


    顧也倒在地上昏了過去。


    岑姣伸手摸了摸顧也的鼻息,好在人雖沒有知覺,卻還活著。


    晃了晃顧也的肩膀,「醒醒——」岑姣皺眉,這人看著是受了極大的衝擊力,一時半會兒醒不過來的樣子。


    隻是岑姣也沒有那個時間去等顧也醒過來了,因為顧宜白不見了。


    沒錯,顧宜白不在顧也附近,而顧也的手,還呈死死抱著一個人的狀態。


    岑姣拔出簪子,在顧也手臂上狠狠紮了下去。


    顧也吃痛,眼皮劇烈翻動著,岑姣見狀抬手又是一巴掌。


    躺在那兒的人腦袋被打得歪了過去。


    岑姣的掌心也被震得發麻。


    顧也終於睜開了眼,他聲音聽起來有些虛弱,「你這是帶了什麽私人恩怨嗎?」


    「別貧了。」岑姣聲音有些嚴肅,她站起身,「顧宜白不見了。」


    顧也騰一下清醒了,他猛地坐直了身子,「不可能,我記得我拉緊了她的——」


    岑姣對著顧也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她抬手指了指前方,與泥洞相連的通道前,有一串不大明顯的腳印。


    那腳印是新的,還有水漬,顯然是剛剛才留下的。


    可顧也昏著剛醒,岑姣也沒有往裏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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