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壯漢舞起繩子,直撲向柏韻蓮,將她摁倒在地,一人壓住雙腳,並將她雙手攏在一塊,另一人抄起拇指般粗細的繩子,就將她雙手給捆了起來。盡管,在捆綁的過程中,另一個壯漢跑開去迎戰魏溢林了,但餘下的那一個人,依然將柏韻蓮給捆了個紮紮實實,最後,還不忘將一條繩子繞過她的脖頸,然後扯著她站了起來。


    魏溢林舉著槍,瞄著那個壯漢,壯漢則左手勒住套在柏韻蓮脖頸上的繩子,右手握著一把尖刀,夾在柏韻蓮的脖頸上,就在繩子上方的地方。壯漢非常激動,一個勁地大吼著,要魏溢林放下武器,他的勁頭很大,勒得柏韻蓮初時還能咬緊牙關,後來,直接兩眼翻白了。


    魏溢林輕輕地移開槍口,一邊提醒壯漢,不要勒太緊了,但壯漢依舊很激動,繩子是越壓越緊,刀也是約架越深。嘴中,也不望一個勁地要求魏溢林將槍放下。


    “好好好,你冷靜點,冷靜點。”


    “放下!放下!踢水裏麵去!踢水裏麵去!”壯漢的臉上,青筋暴突,似乎被勒住脖頸的,不是柏韻蓮,而是他自己。


    魏溢林照做了。


    “轉過去!雙手背頭頂!快!不然我殺了她!”壯漢高聲唿喊著,那刀就差一點,就會劃穿柏韻蓮的皮膚了。


    “好、好、好。”


    壯漢終於放鬆了揪著柏韻蓮脖頸上的繩子的手,並用力地推了她一下,接著,自己緊跟在他後麵,他的身子,幾乎縮成一團,最後竟能完全隱沒於柏韻蓮的較小的身體之後。壯漢小心翼翼地控製著柏韻蓮,直到“抵”著她行走了將近五十米後,他才高聲喊道:“明天!高唐路口,二十袋大米,聽見沒有!不然的話,就替她收屍!”


    “喂!”


    “站……站那!十分鍾內,別動,我看得見!不然她死定了!”壯漢吆喝著,手中的尖刀,一晃一晃的。


    魏溢林隻好作罷,盡管,他真要動手,這男的,十死無生,而柏韻蓮,也有超過一半的機率能夠活下來。但超過一半的存活率,僅是他們在海外解救特殊人質時的要求,但現在,魏溢林要的,是百分之百!所以,他猶豫了,但願這猶豫,不會造成終生的愧恨吧。


    壯漢不多久,就押著柏韻蓮,消失在池塘間的小路後,這些小路多是泥沙所鋪成,且又經年缺乏保養,早就泥濘不堪,每走一步,都要留下很深的腳印,尤其是處於半昏迷狀態的柏韻蓮,更是一步一個踉蹌,如此一來,想不留下足跡都難。


    魏溢林正是抓住了這一點,從池塘中取迴手、步槍後,又從那個頭栽進池塘的壯漢身上取迴多用途軍刀,接著就弓著腰,沿著那不知是不是柏韻蓮故意留下來的腳印,緊緊地跟了上去,同時,還不忘撥通了衛星電話——因為單兵通訊器的距離,多有限製,而在這一年的行動中,幾乎每一個外派小組,都有過組員主動、被動地一分為二、三甚至更多的經曆,因此,現在,每一個外派小組,都帶上了兩台衛星電話。以便隊伍被打散後,能夠快速聚攏。


    而這另一台衛星電話,就掌控在孟卓凡手中,因為他是魏溢林欽點的,第二小組的小組長,但不幸的是,他的組員,都已在之前的數次行動中,為國捐軀,由此,他現在,成了光棍司令。不過這也無妨,因為戰鬥任務,會暫時消弭掉他跟秦天武的矛盾,如此,他和秦天武、謝靈光組成的戰鬥小組,又將爆發出極強的戰鬥力。


    魏溢林的理由,找得很冠冕堂皇——偵察南華迴來時遇到伏擊。當然這也確實是實情,隻是也有意略去了前麵桃園的那一段,畢竟這種事,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軍官嘛,隊伍之表率,旁門歪道的事情,還是不要暴露在陽光下為好。當然,魏溢林還是慶幸,柏韻蓮被劫這事,好歹是發生在執行任務的途中,不然的話,下麵那幫子人,會不會心生異議,還真的很難說。


    天,很快就完全黑了下來,腳下那條一深一淺的黃泥路,彎彎曲曲的,穿林過池,仿佛沒個盡頭,魏溢林不敢打開手電——除非他想體驗一把被從四麵八方射來的子彈打成篩子的感覺。但今天,天空卻不作美,天空就像一塊巨大的黑色畫布,黑得是那麽的純粹,簡直不帶一點雜質,仿佛自己頭頂,就是一隻巨大的黑洞,任何進去的東西,包括光在內,都休想再逃出來了。


    魏溢林不禁懷念起,袤州曾經的夜空,那時候,即使是夜最深的黎明之前,天空,也是泛紅色的,這是因為,袤州,跟所有的國際化大都是一樣,也是一座不夜城,各種燈飾的光,不論早晚,莫憂風雨,都亮著,如此一來,這黑夜,又會有幾分黑可言?


    但現在,物是人非了,那一盞盞或大或小的燈具,都還呆在原位,隻是它們的能源,不知何時,才會重新從那一條條粗細不一的電線中被送來了。而失去了能源的它們,自然,也就成了一堆堆廢料,於是袤州的夜空,便又恢複了,百年前的顏色。


    行走在泥濘的道路中,耳邊隻剩下了蟾蜍的叫聲,這些動物,重新占據了本屬於它們的水域,現在,正在得意洋洋地開著慶功會,“慶祝”著自己的功績。但它們實在是太放肆了,以至於,忘記了,因為人類的退縮,而重新得以奪迴家園的,還有它們的天敵——蛇。


    一條接一條的蟒蛇、過山峰、五步蛇以及眾多叫不出名字的蛇,源源不斷地從不遠處的灌叢、山林中,趕來,並悄悄地潛入池塘中,準備捕食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蟾蜍、青蛙們。而且這些蛇,還非常霸道,有好幾條,甚至占據了池塘間的小路,有好幾處,魏溢林不得不一手揪著一條蛇的七寸,將它扔到池塘裏麵去。然後,才得以通過。


    魏溢林不由得擔心起來,一來,他不確定,柏韻蓮這家夥見到蛇,會不會嚇得肝膽俱裂,二來,他知道壯漢那廝,是斷不會憐香惜玉的,萬一他一股腦地往前走,踩著一條五步蛇什麽的,他被咬死了不要緊,可千萬別傷著柏韻蓮!然而這附近,除了池塘就是灌叢,哪裏都是毒蛇、毒蟲、小型食肉獸們捕食的天堂!沒有受過專業訓練,或自小在這些地方長大的人,在這些捕食者們眼裏,真的就跟那些弱小的獵物,沒有什麽區別。


    你給我等著,等我抓住了你,一定給你上一百零八道菜!魏溢林在心中罵罵咧咧的,一邊小心翼翼地避開那路上的一個個並不怎麽友善的動物。不知不覺間,他已經離開了河網,走到了連綿的山脈腳下。而且經過長時間的追蹤後,魏溢林的額角,也布滿了如針眼般細密的汗珠。


    鑒於肚子的一再抗議,以及喉嚨中那火燒燎原般的感覺,魏溢林不得不停了下來,從攜行具中,取下水壺及一包壓縮餅幹,這些東西,都在他衝入池塘中時,濕了個幹淨,或許還被加了料,變了味,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因為魏溢林現在,滿腦子想著的,都是盡快找到柏韻蓮。


    魏溢林知道,這綠林好漢,尤其是在三不管地帶的好漢,壓根就不會是《水滸傳》裏的那一套,什麽“替天行道”、“忠義仁信”、“兄弟情義”全是因民間對綠林好漢的“美好願景”而進行的藝術加工,至於那些真正的好漢,其實就是一群無惡不作的壞人,他們綁票,拿錢撕票是常有的,即使拿錢不撕票,但送迴來的人,也多半被折磨得奄奄一息了,要是還是個姑娘,那……真的,不要看,不要問。至於綁上山後,不僅禮遇、好酒好菜招待,拿到錢後,還立刻準時、準點毫發無損地送還的,那趕緊結交吧,估摸著在現實的社交圈子中,比他更仗義的人,已是稀有動物了。


    魏溢林沒胃口多吃,多喝,草草地咬了塊餅幹,灌了口涼水後,就急急腳地上路了,他端著長而沉重的突擊步槍,一來它可以撥開前麵橫生的灌木叢,二來,這槍的槍管下麵,裝著一支戰術燈,要是遇到可疑,或是突發情況,可以立刻將它打開,以免自己因無法看見敵人,而落了下風。


    盡管停了將近兩分鍾,但秦天武那幾隻大蝸牛卻還是沒有追上來,這令魏溢林大為惱火,但現在,可不是他發怒的時候,他必須盡快趕上去,不然的話,留給他的,就絕不會是跟他“分別”時的柏韻蓮了。


    因為他白天因擔憂而強忍住的欲望,那些個歹人肯定也有,但他們是絕對不會忍受的。而且,誰敢保證,這夥在外麵漂泊了一年的歹人,會不會又染上了幾種其他疾病?要是他們跟柏韻蓮的身子一接觸,這些病毒,會不會立刻“竄”到後者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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