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舒黎並沒有什麽要想明白的,她隻是單純想靜一靜而已,而如果景南陳在她周圍,她就無法真正安靜。

    本來,這段時間由於景南陳的存在,她的生活就一直處於起起伏伏不平穩的狀態。剛開始,她的確拿出了自己能夠拿出的所有主動來應對景南陳帶來的所有情景,可是,時間一長她的“懶”就不由自主地發作了,她表現出的配合其實更多的是沒有觸及到底線的無所謂,是對之前一段時間的適應,並沒有生出任何新情緒,也就意味著停滯、沒有變化。

    在剛才做出決定之前那段沉默裏,她才猛然意識到了這一點,甚至發現,在那些記憶的影響之下她忽然看不見自己的底線在哪裏了。明明是她自己製定的規則,一句“我不記得了”和不想現在結束的念頭就成了她在還不信任景南陳的當下說服自己的理由,而且,她根本沒有考慮過自己能想起來的情況。

    要是某一天她想起來了呢?

    她確實沒跟景南陳發生關係那還好說,但要是發生了呢,她會立即跟他結束麽?

    她不知道。

    現在不知道,連未來也不知道。雖然未來不可預測,但現在會對未來產生巨大的影響。

    所以,她才想要暫時分開一段時間,看自己能不能做到,能不能不受影響。

    不試,或許真的到了那一天,她連思考的機會都不會給自己,全然背棄所有原則,變得完全不像自己。

    她要的改變,絕不是這種,看似一切盡在掌握,實則早已迷失,所謂的習慣主宰了理智,還難以從中掙脫。

    **

    睡前沒有和景南陳聊天的第一個晚上,舒黎側躺著,一隻手枕著臉,另一隻手拿著沒有任何動靜的手機,把屏幕按亮再盯著它熄滅,按亮再盯著它熄滅重複了好幾次,再把手機塞到枕頭下,翻了個身幾乎是趴的姿勢用力壓住,又睜眼一秒後閉眼,閉眼一眼後睜眼十多分鍾,最後眼皮實在是累得不行了,才緊閉上沒有再睜開,漸漸睡去。而她第二天睜開眼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從枕頭下摸出手機,查看是否有短信或是來電。發現什麽都沒有,她莫名有些失落,覺得心裏像是缺了點什麽似的。

    洗漱時,彎下腰雙手接了一抔水潑到臉上,稍稍抬眼,看到鏡子裏那個滿臉是水珠的自己,她猛的意識到心裏覺得缺了的是什麽了,但在那幾個字清晰呈現在腦中之前她趕緊又接了一抔水潑到臉上,讓那幾個字跟著臉上的水一起離開她的大腦。

    舒黎本以為自己去習慣化的時間會更長一些,但三天之後她就發現自己沒什麽感覺了,甚至還覺得生活全然恢複到了景南陳介入之前,沒有任何不同。

    會不會太快了?

    她忍不住有些吃驚,但在吃驚之餘她也完成了驗證。事實向她證明,就算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也和物品沒有多大區別,因為沒有投入太多感情,所以拉開距離後也沒有什麽好不舍的。

    “舒黎,首先我必須向你申明,接下來我要問你的問題並不是出自我真心,而是我打賭輸了的懲罰,我對你的個人生活完全不感興趣。我要問的是,你跟那個人分手了麽?”過年前“書·香”營業的最後一天,舒黎剛吃過午飯在雜物間裏休息,阿孟拿著外賣一走進來就問她。

    舒黎擦完嘴,沉吟了一會兒,有些好奇他們為什麽會有這種感受,於是說:“你幫我問問要你問我這個問題的人,他為什麽這麽覺得。”

    阿孟在舒黎身邊坐下,拿出手機按照她的要求發出消息,不一會兒有了迴複,是一條語音,他便放了出來,是大貓的聲音:“因為小滿你這幾天整個人氣場又低了下去,完全沒了前段時間的生氣,還時不時會發呆。等等,你不會完全沒有意識到吧?按正常的情侶關係來判斷的話,不是吵架就是分手。怎麽說,還挺在我意料之內的,那個人在各個方麵都不是我們想象中能跟你長久的樣子。”

    “你也這麽覺得?”舒黎問阿孟,“我真的有在發呆?”她確實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有發呆。

    阿孟怔愣了一下,點了點頭迴答說:“嗯。但我是從其他事情發現的,比如晚上沒有人接你下班了,也沒有人給你送飯了,而且你看手機的次數多了很多,看的時候眉眼間還會顯出失落。”

    舒黎有點不相信阿孟說的是自己,卻也不得不相信。

    因阿孟不是大貓,如果大貓這麽說,她就會抱著懷疑的態度,會再向阿孟證實。

    她以為一切都迴到了原樣,原來,隻是她以為而已。果然,有些改變是不可逆的,甚至是她自己察覺不出來的,要靠別人的眼睛才可以。當然,還有可能是她下意識無視了,不願意相信現實而刻意給了自己一種錯覺,讓自己安穩地活在錯覺裏,以為自己能夠掌控一切。

    “那你覺得,他……他怎麽樣?”即使把問題問了出來,舒黎心裏依舊在猶豫問阿孟這個問題合不合適。

    阿孟雖然很努力地收斂自己的表情,但還

    是表現出了幾分“你竟然會問我這個問題”的吃驚樣子,老實迴答:“我的想法和他們不一樣,不管他表現出來是什麽樣,隻要舒黎你自己不討厭就好。你既然沒有對我們明確否認在跟他交往,那也就意味著你應該也是認同他的,雖然你們可能並不是情侶關係。所以,他所謂的突然消失我也並不覺得是你們關係出麽問題,可能隻是他有事暫時離開一陣而已,等過了年,可能他就會再出現了。”

    舒黎一下子被阿孟的話點醒了,是啊,她為什麽要在乎起其他人對景南陳的看法呢,跟其他人完全無關吧,她在動搖些什麽。

    “剛剛老板發消息說……”阿孟話才開了個頭,舒黎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他沒有再往下說,用眼神示意舒黎先接電話。

    舒黎拿起手機一看,是賀逍打來的,便起身走出雜物間,徑直走到落地窗邊接起來:“喂,什麽事。”

    “本來是想讓阿孟告訴你的,但又覺得通過其他人轉述顯得我誠意不夠,還是親口告訴你,五點關了店你過來找我吧,我差不多五點半能下班,晚上一起吃飯,我們談一談。”

    舒黎本來想拒絕,但想到有些關於“書·香”的事必須告訴他,就同意了:“好。”

    **

    舒黎到達書店門口的時候,賀逍也正好從店裏走出來。四目相對那一秒鍾,舒黎發現自己並不想看賀逍的眼睛,正要撇開目光,卻看到賀逍對她笑了起來,那笑容燦爛得就像是一個普通人終於見到了許久沒有見麵的朋友一樣,高興中帶著客氣。

    確實,她有一陣沒有看到賀逍了。賀逍連“書·香”都沒怎麽去,有事也是跟阿孟或者是大貓聯係,就算是關於“書·香”運營的也是。

    她當然能想得到,賀逍是有意在避著她。他傳達出的意思就像是他真的釋懷了似的,但她並不確定他是不是真的放下了。

    “吃飯的地方不遠,就在商場背後的第二條街上,我們走著去就行了,是我朋友開的私房菜,”努力讓自己保持自然的狀態說到這裏,賀逍忍不住遲疑了一下,才繼續說,“哦,對了,黎閎偶爾也會去,不知道今天會不會遇到他。”

    舒黎不是很懂為什麽賀逍會提到黎閎,於是問:“然而我和你吃飯跟見不見得到黎閎有什麽關係?”

    “……”賀逍不知道該怎麽迴答。在剛才的遲疑裏,他果然做錯了選擇,明明好好的氛圍一下子就被他搞尷尬了,他也是夠可以的,他本來就沒什麽用意,隻是一

    下子想到了而已。

    “走吧,在前麵帶路。”舒黎轉過身背對賀逍,不想再看他的臉。

    賀逍在前帶路,舒黎緊跟在後,兩個人一路無言,大約二十分鍾後到達了目的地,直接被服務生引導進了包廂。

    賀逍點好菜,目送服務生離開之後,認真觀察著側頭看向窗外茂密植物的舒黎的臉,確認她並沒有出現任何不適的反應後,小心翼翼開口:“小滿,這段時間我一直默默從別人話語裏了解著你和那個人的戀愛。我其實不相信那是戀愛,但我也想不出還有什麽其他關係。說真的,我非常不理解也很不服氣,但我也認命。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感情不能勉強,我當然不能勉強你也必須喜歡我。我現在基本上已經調整好了自己的心態,明確了我和你關係的界限,才敢約你吃飯。所以,在我跟你再不可能有任何可能性的情況下,你能告訴我,你和黎閎之間是什麽關係了麽?”

    “你居然還沒死心,”舒黎緩緩迴過頭,雖然跟黎閎說得那麽信誓旦旦,但她一直以為黎閎早已主動跟賀逍講了,“你為什麽不去問黎閎呢,他其實挺想告訴你的,而且,如果你認真查一查的話,應該能猜出來。”

    “可我想聽你親口說。”賀逍加重了語氣。

    要告訴他麽?

    ——舒黎看著賀逍迫切而真切的眼睛,在心裏問自己。

    還是不告訴他,似乎並沒有什麽理由,但告訴他,也沒有什麽理由。

    隻不過,他是跟黎閎有關係的人,那麽以後肯定還會在其他地方見麵的,看在和他認識這麽長時間的份上,在他在自己身邊再沒有任何威脅的份上,告訴他,也算是畫上一個完整的句號了。

    作者有話要說:一不留神發現串設定了。

    心塞。

    趕緊改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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