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齊沅在浴室裏搗鼓什麽。上官狄收迴目光,看向那血色巨鐮,雙手插兜,無動於衷地站著。他的思維很簡單也很清晰:當初他隻是想就地解決那兩個怪物,並未考慮救人的事。而現在既然已經同意齊沅處理,無論最後結果如何,自己便一定不會再插手。


    將齊沅一同帶入服務生的世界隻是意外,他欣賞齊沅的分析能力和決斷力,但也僅僅是欣賞而已——破魘的關鍵還是自己,他從沒有考慮所謂的「隊友」,當初選擇謝臨,也隻是因為他的力量是一定能夠給自己帶來幫助,並無其他考量。


    在他的立場上,眼前的兩人雖是同僚,卻並不能為自己所用。說白了,他們的生死不能影響整個破魘的進程,因此不值得自己費時費力去救。


    也許他的言行甚至外表都有種和年齡不符的輕狂,然而正相反的,上官狄一直是個腳踏實地的人,現實到極致的人。


    在魘境裏犧牲的淨魂師那樣多,如果每個人都救,還怎麽全身心地投入自己的任務?上官狄在麵具下嘆了口氣。齊沅這人優秀歸優秀,還是太年輕了些,經歷少了。


    他抬眼看向高高揚起的血紅的利刃,隔著虛虛實實的血霧,他看見餘飛藏在陰影裏驚懼交加的麵容,還有宋以辭被血線分隔開的,不甘的臉。


    也許這兩個人的犧牲就是一個機會。


    「開始………執行處罰。」


    硬物被碾壓攪動般地咯吱聲響起,被血色環繞的服務員的身體開始出現奇異的畸變,慘白的骨骼刺破皮膚,他們兩人各自的一隻手竟然順著流淌的血霧融和在了一起,形成鐮刀的刀柄。


    一個讓齊沅認清現實的機會。


    怪物服務生對著兩名淨魂師向斜上方高舉起融合為一體的手臂。


    「等等!」


    清冽的喝聲從臥室一側傳來。


    鐮刀下揮的動作出現短暫的停滯。


    「嚴禁……幹擾懲罰工作。」左邊的怪物服務生扯著低啞的嗓子開口,「你……也……違規?」


    「可是我也要工作啊。」喊出那句等等的人說道,為了證明自己一般,他朝兩個怪物的方向走了兩步,舉起手中裝滿清水的桶:「你們可以換個地方嗎?我要清潔窗戶。」


    好耳熟的聲音。


    宋以辭勉力抬手抹去糊在鏡片上的血汙,眯眼朝帶著麵具的服務員看去。


    那人身形單薄,和站在後方的高大服務員一樣,都帶著麵具,身穿藍色連體清潔服。


    唯一的區別是,他還提著滿滿一大桶水。


    仔細看的話,在寬鬆的衣料下,他的身軀正在輕微的顫抖,有零星的水花因為他手臂的晃動而濺落到地上和他的褲腳上,形成點點潮濕的深色印記。


    「看,這桶水還挺重的。可以讓讓嗎?」他側過臉朝著怪物們補充,伸手把水桶朝他們的方向遞過去。


    「你在……幹什麽?!」


    出乎意料的,兩個融為一體的怪物手中的血色鐮刀在一瞬間消失了。


    他們不約而同後撤兩步,身上規律繞動的血霧出現大幅震盪,而後好像維持不住人形一樣,臉上的皮膚開始出現海浪一般波紋似的扭曲。


    「清潔類工種裏……沒有……要用到……水!」左邊的怪物吼道。仿佛看見了無比可怕的事物,他沙啞的聲音從一潭死水般的平淡轉為了時高時低,占據整個眼球的黑色瞳孔上下晃動起來。


    「立刻……處理掉……否則……」


    「不能……你不能…我們…不能……」


    「原來怪物之間也會因為工作的事情吵架啊……」餘飛縮在窗戶框底下,戳了戳宋以辭的腰:「哥,我們要不就藉機逃跑吧。」


    宋以辭沒反應。


    「哥?」小胖子又伸手推了推他,壓低聲音:「咱們還不跑嗎?」


    「他好像是……」宋以辭盯著提著水桶的服務生沒有動。


    「這不是讓出位置來了嗎,多謝。」那人的語氣顯得輕鬆,就像是在和怪物嘮家常,邊說邊提著桶朝窗邊走去,甚至逼得一旁站著另一位麵具服務生後退了幾步,然後……


    以一個非常抓馬的姿勢扶著窗台摔了一個趔趄。


    更為離奇的是,他手中的水桶非常不符合引力的,以一個近乎拋物線的姿勢被他甩到了兩個怪物麵前,其中的水自然也如潑墨般盡數灑在了它們身上。


    時間好像被按下暫停鍵,透過浪花般揚起,又刺破血霧,局部降雨般落下的清水,宋以辭和上官狄幾乎同時從那兩個怪物漆黑麻木眼睛裏第一次看到情緒。


    一種名為驚惶的情緒。


    「哎呀……抱歉。」帶著麵具青年不帶半點歉意的聲音幽幽響起:「淋到你們了。」


    隨著他的話音,被劈頭蓋臉淋了一身的兩個怪物服務員發出痛苦的,肝膽俱裂般的嘶吼。仿佛那桶水是滾燙的開水或是硫酸,它們的肌膚溶解般從臉上脫落,骨骼也伴隨刺耳的咯吱聲開始扭曲,有的甚至直接刺破肌膚,碎裂開來。懸浮的血霧不斷從它們周身滴落,在身下匯成一灘血水,然後開始緩慢的蒸騰,直至消失。


    短短幾秒,連一句話都說不出的,它們已經徹底失去人類的形狀,隻剩一副黑黢黢的,扭曲的骨骼縮在地上,好像身上的一切都伴隨著那桶水而消弭了。


    「哦,我好像忘了。」


    帶著麵具的青年緩步走到兩個隻剩骨架的怪物身邊,蹲下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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