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早已進氣多出氣少,有些膽小的甚至不敢在看,唯恐今晚上做了夜不能寐的噩夢。


    打得有些手酸的何耀祖劍眉高挑,將滿是沾滿了血肉,帶著倒刺鉤子的黑色皮鞭扔給隨身小廝。舌頭頂住上頜首,發出意味不明的一聲嗤笑。


    “你們看著人,可別教我這三姐姐這麽快就死了,父親新投資的一處花樓中可還是差了不少好貨。”


    其他人聞言皆是倒吸一口冷氣,大少爺的意思居然是打算將這同父異母的姐姐送到那等醃臢之地,做那伺候人的活計。


    莫由來的,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後背早已被冷寒浸濕。


    其他跟著一同欺負過那位彘奴之人,此時恨不得裏麵尋一個空曠之地懸梁自盡都好比過受如此非人折磨。


    一個下午的時間,整個何府雞飛狗跳,到處彌漫著濃得揮散不去的濃重血腥味,不知引來多少隻禿鷹飛與半空中徘徊,直到無人時隨著腐肉而覓食。


    而這一切都與睡夢中的何當離並無關聯,這一覺恐怕是她來到何府這麽久,唯一一次睡過的安穩覺了。鼻尖彌漫的皆是好聞的清雅茉莉花香混合著曬過太陽的棉被散發著蓬鬆的暖洋洋之香。


    就連身上隱隱作痛發辣的傷口都被清涼的藥膏所覆蓋。


    接過小廝遞過來擦手毛巾的何耀祖聞言,蹙著眉頭,麵含不耐的踏過滿是血汙之地,沉著陰氣森森的嗓音道;“母親找我。”滿是不信與疑惑。


    身上還沾染著未散的血腥之味,無端令人心悸到不敢靠近半分。


    “迴少爺,是夫人得知您今日迴了府,特意讓小的來請您過去。”恨不得將頭低到地上的傳話小廝,早已雙股顫顫,強忍著想拔腿而跑的衝動。鬢角早已被冷汗打濕,更沉淪冷汗浸濕的後背。


    何耀祖轉身掃了眼即使用水衝涮了一次後,依舊褪不去半分血紅之色的青石板磚。嘴角拉平,獨自沉嚀許久,不言。


    久到連那傳話小廝都快要嚇得尿褲子了,方才大發慈悲的出了聲道;“告訴母親,兒子稍等一會兒便過去。”身上的血腥味實在是過濃了些,他一向不喜這個味,因為總會勾起他不大好的迴憶。


    “喏。”


    東風漸急夕陽斜,一樹金桂數日花。


    何當離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天邊最後一抹餘暉灑盡,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時。


    可是睜開眼卻沒有見到哥哥,神色不禁有幾分黯淡,更多的是不可用言語訴說的恐慌之意。她怕,怕哥哥不在的時候,那些人又會突然闖進來,對著她又打又罵,拿著鞭子抽打著一樣的地獄折磨。


    可是又伸出手摸了摸身下觸感良好的錦被,還有入目所及的精致家具擺設,方才有了幾分真實感。露出沒有幾顆的小米牙齒,笑得傻嗬嗬的。


    此時她肚子很餓,卻不敢輕易的走出緊閉的房門半步,唯恐再一次遭遇了那樣的噩夢。


    小心翼翼挪動著打了石膏的木條固定著的手腳挪動在小紫檀木如意百合纏枝繞的圓木桌上,踮高了腳丫子。方才看見上麵除了擺放著一碗黑糊糊,散發著難聞氣味的藥汁後,還有彩色琺琅纖絲金邊花紋白瓷碗裏盛放著的幾塊碧綠綠豆糕。


    口腔中不受控製的輕咽了好幾大口唾液,她還聽到了自己肚皮裏頭打鼓的聲音,她就偷偷的吃那麽一塊。哥哥應該不會生氣吧?就那麽一塊應該不會被發現的才對?


    想著,瘦小單薄得就像是一骨頭上覆蓋著薄薄一層皮肉的手,不受控製的抓住了離她最近的一刻綠豆糕。拿到手上的時候還左顧右盼的看了好一會兒,生怕再一次從哪裏有人跑出來,將她踹翻在地,指著鼻子罵她是小偷,偷東西。


    可是她明明沒有偷,為什麽那些人都不相信她。


    想著,不禁又有了幾分委屈之色,難過到了極點。


    可是就算是在難過,東西也還是得要吃的。小小一個的何當離抓著手裏那塊小小的,四四方方的綠豆糕,整個人縮成小小一團的在圓木桌旁,就像一隻老鼠一樣小口小口舔食著手裏分量不大,正好足矣成人一口一個的綠豆糕。


    即使她吃得在小口,那塊綠豆糕還是很快見了底,而此刻肚子餓得越發難受了。口腔中更是彌漫著方才綠豆糕吃後殘留下去的清甜之香。


    此時腦海中也在天人交戰,她要是在吃一塊。哥哥是不是也肯定不會發現的,就那麽一塊。


    許是這個想法說服了她自己,手不受控製的又拿了一塊又一塊。


    等她還想拿的時候,才發現盤子裏的糕點早已見了底,此刻一張臉頓時嚇得蒼白一片,雙手雙腳都在不受控製的哆嗦著,一不小心,一個屁股直接坐在了地上,不小心扯到了傷口處,又是疼得一陣呲牙咧嘴,倒抽冷氣。


    不巧,那扇原先緊閉的黃梨木雕花木門正被推開,一隻白底湖青色銀繡靴子率先映入眼簾。隨後是一角淺藍色雲紋袍角,而後在落日橘黃色餘暉下折射/而進的清雋少年。


    “彘娘醒了。”已經重新洗完澡後的何耀祖完全換了一身衣裳,隻是雙目間籠罩徘徊的陰鬱之氣不減反增。


    “哥...哥哥你迴來了。”何當離如今還處在不小心將糕點全部給吃完了的恐懼心理中,就連說話的嗓音都帶著糯糯的顫音,典型的就像是一隻被嚇傻了兔子,若是她真長了兔子耳朵,說不定還能看見她因恐懼而打成了蝴蝶結。


    “嗯。”何耀祖進來後,第一眼看見的就是那桌子上已經被吃空後剩下的空盤子,在連想到她的反應,不難猜出到底發生了什麽。


    真是膽子又小又可憐,偏偏還生了一張那麽好的相貌,倒不知是說幸還是不幸。


    將人招唿到床邊,下巴微揚,居高臨下看著她道;“彘娘可覺得那糕點可曾好吃。”


    “好....好吃...。”被主人發現她偷吃了東西,無論如何她都會有些不好意思。小臉紅撲撲的,手指緊張無措的交纏在一切,低垂著腦袋,儼然一副做錯了事等待批評的小孩。


    “那彘娘還想不想在吃。”略帶幾分蠱惑之意,正在循循善誘著可憐的笨兔子。


    “想。”沒有猶豫的直接迴答,就連現在嘴裏還殘留著剛才糕點清香甜美的味道。


    何況她剛才吃的那幾塊小小綠豆糕壓根不頂飽,就連現在肚子還是餓著。


    “可是彘娘要知道天底下可沒有白吃的午餐,想要得到什麽,就必須付出什麽才行。這個哥哥可是很久之前就同彘娘說過的。”這一次迴來後的何耀祖還帶迴來了不少孤本,趁著他養的好狗狗身體還未好,不如試試其他地方。


    好像光是那麽想一下,就忍不住目光幽暗深沉下來,喉節上下滾動,而後發出意味不明的一聲笑意。


    何當離當然知道,聞言隻是點了點頭,手指頭無措的咬在嘴裏。可是她不知道到底要做什麽才能令哥哥高興,一張白嫩的小臉上的五官都差點兒要皺成一團了。


    “哥哥這裏正好有幾本畫冊,彘娘不若看了便明白了。”他原先是打算買話本的,可是連想到那蠢兔子不識字,隻能轉而拿了不少圖冊精美的畫本。


    字看不懂,總不能連畫都看不懂吧。


    那時候還惹來幾位好友的取笑,說他終於明白男女之間的情事了,他那時隻是笑笑不言。


    “畫..畫本?”何當離還不知道什麽是畫本,隻是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接過了哥哥遞過來的,薄薄幾本的小冊子。


    而後翻看,然後瞪大了眼珠子看著上麵的倆個不穿衣服的妖精打架。


    一張白瓷小臉瞬間紅成了一顆小西紅柿,差點兒就連腦袋上都臊得要冒煙了。


    餘眼小心翼翼的瞥了眼正笑盈盈盯著自己看的哥哥,一張臉更是紅得能滴血。哥哥,哥哥他怎麽能給自己看這種書。


    “彘娘可看得懂。”可有時候,有人偏偏不曾想輕易的放過她。


    “若是有哪裏不懂的,不妨來問哥哥,哥哥可是很樂意給彘娘解答的。”何耀祖雙眉間盤繞的陰翳煞氣倒是散了幾分,卻是重新染上了其他意味不明的笑意。


    修長的手指上帶著薄薄的一層繭子,冷硬的挑起她下巴,使之與其對視。


    “哥哥給彘娘看這個做什麽。”因過度緊張而吞咽了一大口唾液下喉的何當離坎坷不安的問出了聲,此刻一雙瀲灩的桃花眼中滿是氤氳彌漫著朦朧水汽。眉梢間似染了嬌豔的海棠花色,嫵媚得想漂浮在春日湖水上的春光。


    白嫩的肌膚上滿是包裹著繃帶與固定的木條,卻依舊絲毫不掩那張臉的好顏色。


    “這可是好東西,彘娘以後學了可是要用來伺候哥哥的。”何耀祖翻開其中一本,找到其中一頁,伸出手指指了指,頗有幾分浪蕩子弟的笑,道;“彘娘看著這畫中圖,現在學著來伺候哥哥可好。”


    “???”


    何當離還沒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麽的時候,嘴裏就被強行塞了東西。堵得她難受,唾液不受控製的從嘴角便下滑落,眼眶微紅。


    “嗚嗚嗚。”堵到了嗓子眼的東西難受得想哭。


    整個人撐跪拜的姿勢,雙手無力的撐在何耀祖雙腿上。更不敢用力咬下。


    生怕惹了哥哥生氣,到時候等待她前來的恐怕是更為嚴重的折磨。


    孰是孰非,孰輕孰重她還是分得清的。


    那本灑落的畫冊正好被窗欞外吹進來的一抹清風拂過,翻過了下一頁。


    窗外不知何時下去了蒙蒙細雨,煙雨朦朧好似江南三月。風雨飄落打落了滿地金黃香雨,帶來涼爽的清風驅趕幾分夏日炎熱,好像是在宣誓著即將入秋的高傲姿態。


    何當離直到半夜吃飯的時候,小小的嘴巴還難受得合不攏,就連旁邊還有著印子。眼眶紅紅的,一看就是哭狠到了極點。


    “哥哥,下一次能不能不要這樣了,彘娘難受。”難受到她現在嗓子眼還殘留著反胃的痕跡,嘴巴也破皮了,現在隻要一不小心碰到就難受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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