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整個人都僵住了。


    然而陸焉識並沒有下一個動作,就隻是蜻蜓點水一下,就退開了,唇角漾著幾分笑容,聲音輕快,「香芋味的。」


    「……」她懵了一秒,臉就紅了,是的,剛才吃香芋味的冰淇淋球了。


    他想了想,又來一句掃興的,「幸好你剛才沒吃韭菜。」


    吳知枝:「……」


    襲擊完就算了,還要說這個,靠!當她很樂意讓他啊?這個不識好歹的傢夥。


    「你剛才跟康寶研在房間裏聊什麽了?」他忽然問,臉孔隱在黑暗中,看不清臉上的情緒,隻能分辨出下巴很好看。


    其實他的內心也在洶湧澎湃。


    他很清楚,剛才如果退晚一點點,她可能就推開他了,幸好,他把握了分寸,進退有度,在她說出那些拒絕的話之前就撤離了。


    過去,他可能從不考慮別人的心情,想怎麽樣就一定要怎麽樣,但現在,他好像沒有那麽急切了,他想他可能是長大了,變成熟了,太喜歡一個人,所以更不能一下子綻放所有愛意跟熱情,否則一個視戀愛如『世紀禁果』的少女,一定會招架不住這股狂熱,在第一時間本能的選擇掐滅這股剛剛燃起的火星。


    「就是聊她學習的事情啊。」


    「聊得怎麽樣?」


    她看了他一眼,挑起眉,「我不信你沒聽到。」


    他最喜歡偷聽牆角了,她了解。


    「……」陸焉識的俊臉尬了尬,「聽是聽到了一些。」


    「那你覺得我表現得怎麽樣?」她笑著反問。


    陸焉識點頭,「說得挺有道理的。」


    說完這句,便看著她,眼神裏有傾訴的欲望,「你說別人的時候,蠻好的,不過輪到你自己的時候,怎麽就是不肯重拾學業呢?」


    她低頭看著自己的鞋子,微微咬唇,沒說話。


    陸焉識徐徐道:「雖然高考吧,也沒那麽重要,憑你的本事,就算不上大學,你以後照樣會過得不錯,隻是等某一天你弟弟跟你妹妹都成材了之後,你有想過,你想做一條什麽樣的路,過什麽樣的人生嗎?」


    吳知枝沉思著。


    陸焉識接著說:「就像你對寶研說的那樣,她是夢想是高考,所以你拿高考在做比較,你不想上大學,那我就不說高考了,我們就說將來的學歷吧,可能你現在年輕,還沒感覺,但萬一要是你過了三十歲之後,卻碌碌無為呢,那時候弟弟妹妹都不錯了,不需要你了,但你年紀也稍微到了,去做那種沒學歷的商城導購員不太適合你的年紀,去做白領沒有學歷,那麽就隻剩一些靠手藝的工作和更地下層的職業的,假如你的手藝又剛好不被需要,你打算三十歲以後去做保潔員或超市員工嗎?」


    吳知枝:「……」


    雖然覺得他把她說得太一文不值了,但這個談心的當口下,她竟然覺得無力反駁。


    陸焉識說:「還有一年多的時候,每過一天,高考就會少一天,如果你還是決定像我說的,過以上的日子,那麽你隨意,我以後再不勸你了,但要是你覺得想要一個更不一樣的人生,比如,過一個你從前夢想過的未來,那麽我希望從明天開始,你能給自己設定一個目標,現在所付出的努力,都是未來的奠定和增值,而現在所有的放縱與自暴自棄,將來都叫咎由自取。」


    他其實沒說什麽,隻是簡單說了幾句話。


    可這幾句話,足以讓吳知枝在深夜輾轉難眠。


    在第26次轉身之後,她掀開被子坐起來,一點睡意都沒有,拖過手邊一個枕頭,抱在懷裏目不轉睛的思考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走到長案前麵,將落滿灰塵的一卷卷宣紙從瓷瓶裏麵取了出來。


    深夜裏,她鋪開一張張宣紙,看著裏頭自己曾經寫下的豪雲壯誌,眼底的火苗漸漸燃燒起來。


    是啊,她曾經的夢想多麽偉大。


    想要考入夢寐以求的大學。


    雖然不知道最後能不能成功,但是……她抱住了手裏的宣紙,想試試看。


    *


    第二天。


    吳知枝在班級裏抄語文卷,想了想,對陸焉識說:「下午幫我請個假吧。」


    陸焉識皺了皺眉,下意識覺得她沒把自己昨晚的話放進心裏,雖然答應過她,會尊重她的決定,可是真正接受的時候,其實很難,他沉默了很久,才問:「決定好了?」


    「決定好什麽了?」


    「放棄高考?」


    「啊?」她愣了一秒鍾,一臉懵逼,「誰說的?」


    「昨晚我剛跟你聊完,今天你就想逃課,不就是自暴自棄麽?」


    「……」吳知枝哭笑不得,「大哥,我下午請假,是想去給安安做個蛋糕。」


    他一震,「那學習的事情?」


    她扔出一張連夜趕出來的計劃表,「試試看吧。」


    他接了過去,眼睛就彎起來了,「你想通了?」


    「不知道想沒想通,就是被你說得挺怕的,怕以後三十歲就要去跟四五十歲的阿姨搶飯碗,所以隻能試試看……」


    「能不這麽口是心非嗎?」他打斷她的話,「明明就偷下過苦工了,這張計劃表,是連夜做出來的吧?」


    她吧唧了下嘴,「……是。」


    「上麵寫的是你成績的各科長短處?」


    「對。」吳知枝點點頭,「語文英語歷史啥的還有點基礎,但理科類已經不行了,一年多沒聽課了,聽啥都像天書。」


    他笑了笑,「沒關係,有我在,歷史會重現的。」


    她看了他一會,跟著笑起來,「那謝了,陸老師。」


    「叫哥。」


    「不叫。」她一臉嫌棄樣,「明明比我小一點。」


    「……讓你叫你就叫!」


    「就是不叫咋滴?」


    「不叫捏你臉。」修長的指伸過來,就揪起了她一邊的臉蛋。


    吳知枝唔唔唔叫了幾聲,忽然想起他昨晚……她的事情,對哦,當時她畫了個大濃妝……


    想到這裏,她忍不住就傻笑起來。


    陸焉識揪緊她的臉,挑眉,「笑什麽?」


    「沒有,我就是好奇一個問題。」


    「嗯?」


    「昨晚我化那個鬼樣子,你是怎麽?」說完氣氛又微妙了。


    陸焉識別別扭扭了幾分鍾,才掩飾似的說:「不知道,大概是鬼迷心竅吧。」


    「……」就這樣?


    「要不下次你卸了妝,我們在試試?」他忽然問。


    「……」吳知枝的臉直接紅透了,而且,心裏居然還有些甜!


    *


    中午,吳知枝背著自己的書包,一蹦一跳從六樓下了一樓,就碰到賀希言跟蘇北。


    兩人手裏拿著蒸餾水,估計是下來買水的。


    看見他們兩,吳知枝下意識就想逃,但還沒迴頭書包帶子就被蘇北準確的攥住了。


    「吳知枝,你又逃課?」陰惻惻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我……我們上體育課。」


    「嗬嗬,體育課需要背著書包?」他挑眉。


    吳知枝身上背著書包,百口莫辯,但還是要強撐著,說:「當然,怕有人偷我東西嘛。」


    「……我怎麽記得,你們班的體育課是周二和周五啊。」蘇北戳穿她。


    吳知枝鼓起嘴,「呃……」


    蘇北怎麽什麽都知道啊?好煩!


    「成天不學好,就是逃課和打架,這日子真的就那麽有意思?」蘇北皺著眉,實在不高興。


    但這次賀希言沒有在冷眼旁觀了,看了蘇北一眼,說:「上次那件事,是那個女同學先欺負人的。」


    吳知枝愣了一下,抬頭望他。


    賀希言站直身軀,氣息冷峻修長,卻不再像以前那麽冰冷了,看著她的眼神,多了幾分笑意,「那天我碰見知知了,頭髮濕透,我想應該是那個女同學先動的手。」


    蘇北微怔,看向他,「你怎麽不早說?」


    說完又看向吳知枝,「希言說的是真的嗎?」


    「額……是的。」


    「怎麽沒跟我們說?」


    「……」靠!她為什麽要說?而且,他自己還不經過她同意就打聽她呢,都說不喜歡他了,幹嘛還要這樣啊?


    她沒察覺到,自己對不同人的情緒是不一樣的。


    陸焉識關心她,她會覺得溫暖甜蜜。


    蘇北關心她,她隻是下意識的想抗拒和躲開。


    「有沒有傷到哪裏?」蘇北忽然放柔語氣。


    吳知枝挑了下眉,一副吃了翔的表情,突然這麽溫柔,真讓人不習慣,「……沒有。」


    「聽說你們當時還打起來了?」


    「不算吧?一個小糾紛而已,校長都幫我處理了。」


    蘇北點點頭,伸手摸她的頭髮,「還不算太笨,知道去向領導求助。」


    吳知枝躲了一下,避開他的手,「別!我頭髮油。」


    「現在這個頭髮好看多了。」他一副很欣慰的樣子,「早就應該把頭髮拉直迴來了,對了,過些天就母親節了,到時候來陪我媽吃頓飯吧。」


    母親節,是應該過去拜訪師母一下的。


    她這麽想著,點了下頭,「到時候肯定要過去看看師母,至於吃飯就得看情況了,母親節我也得給我媽媽做頓好吃的。」


    「索性就一起吃算了,讓你們家人跟我爸媽一起吃吧。」


    吳知枝:「……」


    不用猜她都知道吳麗琴不會肯的,雖然她也感激蘇智民夫婦兩,但讓她出去跟兩人見麵,她估計不會肯,因為腿的問題,她太自卑了,幾乎出了家裏她哪兒也不會去的。


    「這個就算了吧。」賀希言阻止蘇北在說下去,「母親節,讓人家媽媽去給師母過節,這要求有點過分了。」


    蘇北:「……知知,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就是想大家一起吃飯,這樣你就不用做那麽菜了,能輕鬆點。」


    吳知枝點頭,「知道啦。」


    「無知!」幾人在說話,樓道口忽然傳下來一聲男音。


    吳知枝抬頭。


    她學校的樓梯是那種中間有個方形口的,能從一樓望到六樓,也能從六樓望到一樓。


    她此時抬頭,就看見陸焉識向下伸出腦袋,模樣是看不清的,但她記得他的帽子,黑色帶英文的鴨舌帽。


    看見他,她就開始笑,大聲迴應起來,「啊?怎麽了?」


    「我跟你一起去,等等我。」他三步並作兩步兩步走下來。


    「好。」吳知枝應了一下,站在原地等他。


    「你們想一起逃課?」蘇北又不爽了,這個新來的也不像樣,天天不帶人點好,就知道帶知枝逃課,打架,真煩這人。


    「沒有啊,我們請假的。」


    「你現在怎麽跟他關係這麽好,天天膩在一起?」


    「因為我們是同桌啊。」她說到這裏,陸焉識已經下來了,吳知枝看著他的俊臉,頃刻就笑了起來。


    陸焉識挑了下眉,走過來,一把攬住她的胳膊,小心機的用行動顯示出了他與她之間的親密是他們不能比的。


    「在這幹嘛?」他微微偏頭問她,薄唇帶笑。


    「剛要走就碰見他們了,所以聊了兩句。」


    「嗯。」他接過她的書包,掛在自己肩上,「我幫你拿吧,裏麵裝著兩個便當吧?還挺重的。」


    「是啊,還沒洗呢。」吳知枝自然而然地把書包給他,任由他攬著她胳膊,也沒有躲開,隻是樂嗬嗬地說:「晚上迴去你洗吧。」


    「行,不過你要給我捏肩捶背端茶倒水。」


    「……要點臉行嗎?洗兩個便當盒就要求這麽多?」


    「哈哈。」他揚起笑容,「就要!」


    兩人這邊嘰嘰喳喳,那邊的兩位臉色已經開始陰沉了,賀希言眸光冷漠,俊美深暗。


    而蘇北,已經忍不住了,眉頭一皺,開口,「你們兩現在是什麽關係?」


    陸焉識看了他一眼,頗挑釁地說:「你覺得呢?」


    蘇北的眉頭皺得更深了,心裏隱約察覺到了什麽,就是不肯承認,「我不知道。」


    「我們是……」陸焉識故作神秘。


    「別亂說了。」吳知枝打了他的手一下,「沒什麽,我們就是同桌。」


    蘇北依然不信,膩歪得很,看著不太正常。


    但這時候,陸焉識已經開始催了,「還不走?」


    「就走了。」吳知枝看了蘇北一眼,後者臉色很臭,她心裏無奈地嘆了一口氣,說:「明晚安安生日,我們去給她買點禮物,先走了。」


    說完也不管蘇北跟賀希言是什麽表情,拉了陸焉識就走。


    逃課走正門是不行了。


    所以走的是鎖著小鎖的後門,吳知枝像往常一樣,利索爬上鐵柵欄,翻了過去。


    陸焉識也是小菜一碟的越過了鐵門。


    兩人往外走,一路上,陸焉識都沒有說話。


    「等等,買個水先。」吳知枝停在報刊前麵,挑著冰箱裏的水,天氣熱了,想喝冰凍一點的,她挑了一瓶冰可樂出來,問旁邊的陸焉識,「喝什麽?」


    陸焉識隨手拿了一瓶礦泉水,自始至終,都沒說話,一副『我正在等你發現我生氣』的悶悶不樂樣子。


    吳知枝瞅了他一眼,「幹嘛啊?臉那麽臭。」


    剛才還好好的呢。


    「你幹嘛跟他說明晚是安安的生日啊?」陸焉識瞟了她一眼,目光不悅。


    「啊?」她打開可樂,喝了一口,「這有什麽?」


    「萬一他們明晚不請自來怎麽辦?」


    「哈?」原來他在小心眼這個啊,她又好氣又好笑,「那要是這樣,我就沒辦法了。」


    「總覺得你麵對他們就慫。」


    「有嗎?」她想了一下,「我隻是不想多說話吧?」


    「切!」他不信,臉色陰霾成一片。


    「噢——我知道了。」她忽然拉長了尾音,笑著說:「原來某人吃醋。」


    「……」他瞪了她一眼,死鴨子嘴硬,「吃醋?你說我?」


    「對啊,很明顯的嘛,臉都氣得鼓起來了。」說著,還想用手去戳他的臉頰。


    被黑著臉的小子惡狠狠瞪了一眼,「我吃醋?怎麽可能呢?是某人自己不誠實,明明關係就不止是同桌,還跟別人說就是同桌,真是太會撒謊了!」


    「……」吳知枝差點就噗呲一聲笑出來了,哎呀呀,這小子,吃醋真是太可愛了啊。


    她笑吟吟地看著他,忽然一本正經起來,「我沒撒謊啊,我本來就是單身啊。」


    「你是單身?」他眼瞳忽然暗下來,帶著一股讓人毛骨悚然的怒氣,語氣說不出的冷冽,「你要是單身,那我是你的誰?」


    火氣說上來就上來。


    吳知枝愣了一下,意識到自己剛才玩笑開錯地方了。


    心裏猛地一窒,不知道為什麽,明明好像沒正式說開始,但已經莫名其妙走到了一起,這時候,再說不在一起太假了,也太婊了,所以她思忖了一秒後,決定以後在不糾結這個在不在一起的問題了。


    既然甜蜜,溫暖,拒絕不了,那索性就順其自然吧,她把心底裏所有的憂愁和顧慮都狠狠心扔掉,忽然就有了種如釋重負的感覺,握住他變冷的手,靠近他,溫柔地說:「我剛才就是跟你開玩笑的嘛。」


    突如其來的撒嬌讓陸焉識很是適應不良,從上而下看了她一眼,上一瞬間還在生氣,這一瞬間已經開始後悔,反手把她的手握住,小聲問她:「那你說,我是你的誰?」


    「你說是什麽就是什麽咯。」


    聞言,他心跳驟速,望著她的眼神帶著求證和深邃直白的感情,又克製又激烈,「男朋友?」


    她的唇角一點點的翹起,聲音輕輕,「好吧。」


    他冷不防挨了過來,握住她的手,充沛在眼裏的愛意,像陽光一樣毫無防備的灑了過來,「我就知道,你也喜歡我。」


    她心尖兒一顫,跟著笑起來。


    「是不是?」他胸腔裏的心髒又歡又快,激烈亢奮。


    「是啦!」她答應一聲,去掰他的手,「但是手不要摟這麽緊,我快不能唿吸了。」


    「那就不要唿吸了。」


    「那樣我會死的,大哥,你想我死嗎?」


    「……」當然不想她死,所以戀戀不捨地鬆開了,太激動了,摟得太緊,差點把她勒死了。


    「我要喝你那個水。」心情一好,小子又變成粘人精了。


    吳知枝哭笑不得,「拿去吧。」


    把可樂給他,他喝了兩口,「挺甜的。」


    她笑起來,「是你心裏甜。」


    他懵了懵,又摟過來,「無知,既然我是你男朋友了,以後你要乖乖聽我的話。」


    「媽呀~我後悔了。」


    「……你敢!」


    望著他要吃人的眼神,她立刻搖頭,「不敢不敢。」


    「那要乖乖聽話。」


    「額……」她擋住自己的脖子,以防他摟的太緊缺氧,「聽話是可以,逼我就不行了。」


    「逼?」


    「沒錯,我不願做的事情,就是逼。」


    他想了想,「好吧,原則問題,你可以選擇聽自己的。」


    「哇哦。」


    她剛才想說『你真好』,就聽到他說:「下次碰見蘇北,知道怎麽迴答了嗎?」


    「怎麽迴答?」


    「就說,你憑什麽管我?我男朋友都不說我。」


    她懵了一秒,「這怎麽行?」


    「不行?」


    「被他知道,不得又罵我不學無術,成天除了逃課打架,就是談戀愛啊。」


    他忍不住笑起來,「那你不是嗎?成天就是逃課,大家,談戀愛。」


    吳知枝:「……」


    「我們要勇敢的承認好嗎?小太妹。」


    「……靠!別人不知道,你還能不知道?我也是有努力的好不好?」


    「努力的打扮像村姑一點嗎?」


    她一掌拍過去,「靠!我村姑,你還不是被我迷死了?你個重口味的黑麵神。」


    「黑……什麽?」他蹙眉。


    「沒有。」她拉長尾音,繼續往前走,「其實蘇北就是個孩子,你不用那麽在意他的,在我眼裏,他跟安安差不多,也就五六歲的樣子吧,不是我的菜。」


    他樂起來,他當然知道她不喜歡蘇北了,不然也沒他什麽事了,但見蘇北老一副『無知是她女朋友似的』見了麵就想管她數落她,他就覺得很不爽,他的女朋友,他自己都捨不得說捨不得數落,憑什麽給別人數落啊?說白了,那孫子就是鹹吃蘿蔔淡操心,欠削的。


    「那也不行。」他態度堅定,「我女朋友,怎麽能讓別人數落呢?顯得我這個做男朋友多不稱職?要是有什麽不對的,我們私下關上門在討論就是了,憑什麽讓他大庭觀眾之下訓你啊。」


    「切,什麽私下關上門啊?直接說就行,關個屁。」


    他笑起來,「我就是舉個例子,再者,他老這麽說你,我也不高興,什麽都不知道,就隻說別人的不好,這種人能交到朋友才是人間罕跡了。」


    「……」吳知枝哭笑不得,喊了一聲,「小陸啊,我說句實在話。」


    他用眼神示意她說。


    吳知枝說:「比起蘇北這樣的,你這種更欠削一點。」


    「……你閉嘴。」他瞪了她一眼,現在不是挺體諒人的麽?哪有她說得那麽欠削啊?憋了憋,又說:「還有,不準叫小陸,可以叫焉識,焉識哥哥,識哥。」


    「……你做夢吧你,明明比我小一天。」


    「……」


    「識弟,我們到了。」說話間,她停下腳步,已經到了鎮上唯一的一家手工糕點店。


    陸焉識低眸看她一眼,臉色陰沉,「不準,換一個稱唿。」


    「你真的比我小。」她連番強調。


    「……我看你你真的欠削。」他的手放在她的脖子上,作勢掐著,目光威脅,「下次在這麽喊我,nie死你。」


    「哦,你好兇哦。」


    「……」


    *


    兩人進了店裏,跟老闆交代了一下,老闆點點頭,帶他們進了廚房。


    需要的東西這裏都有現成的,吳知枝聽老闆講解了一會,大概悟出了辦法,就開始動手。


    陸焉識給她打下手,但是手機老是響,他掛了一個又來一個。


    吳知枝忙碌中分神看了他一眼,「怎麽迴事?」


    「沒。」他看了眼手機上的陌生號碼,表情不鹹不淡,「估計是詐騙電話。」


    吳知枝卻覺得沒有那麽簡單,對著蛋糕一邊裱花一邊說:「最好接一下,萬一是急事呢?」


    他撇了下嘴,似乎不願意去。


    吳知枝伸出一隻手,捏了他的手一下,似乎是在鼓勵他,「去吧,有什麽事,也要麵對了才能解決。」


    陸焉識嘆了口氣,走去門口,接起了電話。


    隔著一道落地玻璃,吳知枝隻看到他站在外麵,頭微微低著,神色很不耐煩。


    看來電話是他爸媽其中一個人打來的,他每次接他們電話,都這副『老子無父無母』的煩躁表情。


    吳知枝看了一會,又把頭低下去了。


    她心裏憐惜他,可是她又不知道該怎麽撫慰他,在父母愛這塊領域上,她也幾乎沒有嚐到過,所以內心世界疏離淡漠,總用一種遊離世間之外的態度看世界,如果眼前這個打電話的人不是陸焉識,不,應該糾正為,如果這個人不是她男朋友,她可能就算知道他父母是什麽樣的,也不會很在乎,可能是渣爸渣媽見多了吧,偶爾見到幾個跟孩子特別親昵的父母,反而覺得不自在。


    這就叫:逆境使人堅強。


    陸焉識打完電話,一臉不耐煩地走了進來,站到吳知枝旁邊,問她,「要幫忙嗎?」


    「要的。」她遞給他一個裱花嘴,「一起裱花吧。」


    陸焉識低頭看了眼她裱得很完美的蛋糕,表情愣了幾秒,「你不怕我裱的會破壞你原來的美感?」


    「沒事,最重要的是心意。」她笑起來,側臉對著他,身上是纖塵不染的校服,手指纖細,根根如剔透的蔥白,眉目安靜,雖然化著大濃妝,可就是賞心悅目。


    他莫名的就覺得心中的煩躁都被撫平了。


    抬起手,拿著她給的裱花嘴,小心翼翼,就像在對待一件聖業一樣,輕輕按壓著裱花嘴,將粉色的奶油花點在她弄出來的那堆白色小花上麵。


    吳知枝看了一眼,笑了,「很漂亮。」


    「我第一次做。」得了鼓勵,他唇角彎起來,所有的不愉快都在這一刻煙消雲散的,她總是能讓他開心,很輕易的開心。


    「第一次能到這個程度,很牛逼了。」


    他笑得更愉快了,繼續裱著花,輕聲道:「幹嘛老是誇我,有什麽陰謀。」


    「有。」她直白道:「等下想喝奶茶……」


    「康寶研上班的那一家?」


    「嗯。」


    「那我等下去買。」


    「不用,等下次吧。」


    他沒說話,屏息靜氣,把小花一朵朵裱上去。


    忽然,臉上一涼,他愣了一下,在看她,花枝亂顫,各種笑。


    抬手一觸,原來是臉上被她塗上了奶油。


    陸焉識微微眯眼,折射出危險的光芒來,故作冷漠,「哼!居然敢偷襲我。」


    「好看。」她咯咯咯直笑,又伸出手,想去玷汙他另一邊幹淨的臉頰。


    「還來!」陸焉識抓住她的胳膊,一個反手就將她攥進了懷裏,兩人鬧來鬧去,嘻嘻哈哈,搞到彼此臉色都是奶油。


    「不玩了不玩了~」一隻眼睛被奶油糊住的吳知枝大笑起來,「艾瑪,臉上全是奶油,等下老闆進來了,還以為我們兩在這裏打架呢。」


    「讓你這麽幼稚。」他說著,還在抹了她一把,這一把,沒注意抹到她唇上去了,還被抿了一下,兩人都尷尬的愣住了。


    要知道,這種行為是帶有奇怪暗示的。


    陸焉識的手還停在半空。


    吳知枝率先反應過來,垂下眼眸到旁邊的水槽去洗臉洗手,「搞得到處都是,我去洗一下。」


    陸焉識也有點局促不安,似乎是想起了自己做的那個夢,手忙腳亂地拿起手邊的裱花嘴,做賊心虛似的默默裱小花,連臉上的奶油都沒心思管了。


    吳知枝背對著他用紙巾把臉清理幹淨,雖然在玩,但還是有分寸的,除了塗臉其他地方都沒有弄到。


    但奶油上了臉,她要擦掉就得順便卸妝了,沒卸妝油的情況下眼妝是很不好卸的,她胡亂擦了一會,扭過頭來看陸焉識,「陸焉識,幫我看看我的臉卸幹淨了沒有。」


    他迴過頭來,就對雙了一雙熊貓眼,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一對熊貓眼。」


    「啊?我卸得這麽不幹淨嗎?」她有點鬱悶,抽了點紙,用水打濕,重新抹了抹眼睛周圍,「我擦得很用力啦,怎麽會那麽難卸?」


    「大概是你臉皮厚吧。」


    「……欠削是不是?」吳知枝閉著一隻眼睛擦眼角,「這兒沒有鏡子,我又看不見,你過來吧,幫我看下處理得怎麽樣。」


    他走過來,給她看了一下,拉出幾張幹的紙巾給她擦掉臉上的水珠,「哎!你怎麽會這麽笨。」


    「笨?這跟笨有什麽關係?」


    「怎麽沒關係?油就可以溶解化妝品,你不會壓點油處理一下,非要用水?」


    「……我沒想起來。」


    「所以現在承認自己是笨了吧?」


    「……」


    他壓了點油在紙巾上,對著她的臉說:「眼睛閉起來。」


    吳知枝乖乖地閉上眼睛。


    好在吳知枝及時催促了他一聲,「卸的時候眼睛周圍要小心點,不要弄到我眼睛裏去了。」


    「知道了。」他應了一聲,穩住唿吸,幫幫幫她卸妝。


    吳知枝閉著眼睛,感覺到他微涼的手指放在她臉上,很輕柔地幫她卸著妝。


    她笑了笑,「你好像沒用紙巾?」


    「嗯,紙巾太糙了,我先用手幫你按摩一下,然後用紙巾擦掉化妝品的殘渣就好了。」


    「沒想到你還挺會啊。」


    「天賦異稟,羨慕不來的。」


    她忍不住勾唇,「一誇就上頭了,能不這麽自戀嗎?」


    「我這叫誠實。」


    她樂了,「是不要臉。」


    陸焉識弄了一陣後,用紙巾在她眼瞼上擦了一下,「好了,別睜開眼睛,轉過身去洗幹淨先。」


    「哦。」她閉著眼睛抬手。


    就像一個瞎子一樣,兩隻微微張開,一抬起,就碰到了陸焉識的胸口,他愣了愣,抓住她的手,「幹嘛啊?揩油啊?」


    「……」吳知枝臉色一紅,尷尬道:「看不見啊。」


    「轉過身就好了。」


    「哦。」她轉身,他替她打開了水龍頭。


    她笑了起來,「謝謝。」


    「快洗吧。」他不自在,催促她。


    吳知枝心裏暖暖的,低下頭,雙手接水,臉側的頭髮剛剛妄圖滑下來,就被陸焉識眼疾手快地按住,重新弄到腦袋後麵去了。


    她心裏嘆了一口氣,是甜的。


    索性就不多想了,接過水清洗自己的臉,等洗完,一張紙巾遞了過來。


    是陸焉識拿給她的。


    吳知枝愣了一秒,順手接過。


    這個人,平時看著脾氣臭不可聞,可內心,溫柔善良,又體貼入微。


    擦幹淨臉,她臉上的妝容已經完全卸幹淨了,露出了吹彈可破的肌膚和瀲灩的桃花眼,看著人時,總深邃含情脈脈。


    陸焉識悸動了一下,雙目灼灼,看得她窘迫非常。


    吳知枝臉紅道:「卸幹淨了吧?」


    「嗯,很幹淨了。」他轉頭去找她的眼鏡,「把眼鏡帶上吧,不然會被人看到的。」


    「好。」她把眼鏡帶好,沒注意到,那是他隱秘的小心思。


    他不願別人見到無知的美。


    或許,是因為第一次喜歡一個人吧,不太懂把控自己的情緒,總有患得患失的感覺。


    他見她戴上眼鏡迴去做蛋糕,悄悄捂了自己的心口一下。


    越來越嚴重了。


    對她的那份在乎,在心間滿了又往外溢,越發的嚴重了。


    低下頭,他居然感到有些害怕,至於在害怕什麽,他也不清楚。


    兩人迴到台前,繼續默默做蛋糕。


    吳知枝拿著夾子給蛋糕加水果,這是最後一道工序了。


    陸焉識在邊上靜靜看著,沒說話,他就喜歡這樣看著她,不無聊,倒是很甜蜜。


    *


    第二天,就是安安的生日了,後院已經裝修完畢,變成一個很悠閑美麗的小院了,而且為了不讓鄰居看到這邊的光景,還砌了一堵牆起來,堵住了隔壁的視線,主要怕他們議論他們家,而且關係也不冷不熱的,堵上了,大家都自在。


    一大早,吳知枝就起來給吳安安做長壽麵。


    安安也知道今天是她生日,吃完麵,高興地說:「姐!我今天想吃一瓶八寶粥。」


    吳知枝愣了一下,抬頭,「這就是你的生日願望?」


    「嗯!」她點頭,在吳知枝的錯愕表情中,跟著吳桐一起去上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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