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送花前,她還需要再見一個人。


    「找我有事嗎?」聲音低沉,不帶什麽情緒。


    薑既月熟練地將茶水泡好,動作無一絲紕漏,放到他麵前。


    她慢條斯理地開口:「我想請您去一個地方。」


    他看薑既月的眼神裏多了幾分欣賞,其實他已經猜出來要去哪兒了。


    抬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唇齒留香:「我知道要去哪兒。」


    光看表情完全猜不出喜怒,隻能通過語氣判斷:「是不是去看我兒子的畫展。」


    沒錯,麵前的這個男人正是陸綏的父親,恆達集團的董事長,陸衡。


    他的眼神深邃犀利,稜角分明,歲月隻是給他添了幾道有分量的皺紋,坐在那裏,身板挺立,壓迫感十足。


    薑既月聯想到了幾十年後的陸綏,或許也還和現在的豐神俊朗,說不定會變得皺皺巴巴,不過一定比他多一分溫潤隨和。


    陸衡一收到這個消息就差不多知道了薑既月的目的。


    無非是想改變自己的看法。


    可他又怎是一時半刻就能輕易改變的人:「你的好意我心領了,陸綏能有你這樣一個女朋友,挺好的。」


    薑既月看到他的態度,隻好用迂迴戰略:「我很驕傲能成為他的女朋友。」


    久居高位的人不怒自威:「我不反對你們兩個在一起,不代表我贊同他的做法。」


    薑既月聽到這話,心中的火星隱隱有點燃的跡象。


    陸綏他又沒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簡直冥頑不靈。雖然心裏是這麽想得,但臉上依舊掛著微笑。


    「我想您應該調查過我的家庭背景了吧。」薑既月也喝一口茶,壓一壓怒火。


    他默不作聲,規律敲擊桌板的手指停頓了片刻。


    「你應該知道,我的父親現在正躺在蘇合市第三人民醫院。」薑既月的黑白分明的眼睛,不帶什麽情緒,仿佛那是個與她毫不相幹的人。眾所周知,三院是精神病院。


    他的表情明顯有幾分不悅:「你威脅我?」


    薑既月沒有立馬反駁,淡定的喝了口茶,說道:「不是威脅,是事實。」


    「他生病了,很久之前就病了。他妄圖控製所有人,無法忍受任何人在他的世界裏說三道四。執念在心裏待久了,便成了病。」她去看望過,那個才年過半百的男人頭髮已經花白。


    她再心狠也不願父親淪落至此。瘦削地隻剩下一具幹癟的骨架,同不鏽鋼吊扇般在寬大的病號服底下晃。


    他時而惡狠狠地保持清醒,時而樂嗬嗬地糊裏糊塗。


    清醒時便會大喊:「春雪,你快點迴家,我一個人撐不住。」


    在那個時候,她忍住眼淚有些釋懷,最起碼,他心裏有過母親的存在。


    薑既月的話足夠直接真實,一針見血。她希望陸綏得到父親的支持,因為那些是她不曾有的。


    陸衡第一次被一個晚輩教育,他雖然依舊保持著從容淡定,但心情還是有些複雜。


    其實自己隻不過是在硬殼裏待久了,他並非不知道陸綏這些年的經歷。


    陸衡原本想讓兒子繼承公司,並不單純為了那份家業,更因為骨子裏那份對血脈親情的信任,也不是看不起藝術家這份職業。


    但兒子的離家出走,徹底寒了他的心。一氣之下就切斷了他的經濟來源,妄圖以那種方式逼他迴來。


    可陸綏這人沒有任何轉圜的餘地,他從不妥協。


    一個人苦苦支撐著學費生活費,沒再問家裏要一分錢。


    久了,久到他同陸綏的聊天方式還停留在十八歲。


    這些年也沒說過幾句完整的好話,兩個人的脾氣都是一樣的倔。


    薑既月說得這些,與他而言無關痛癢。陸衡的氣量不至於和小輩生氣。


    現在無非是需要有人能明目張膽地捅破這層窗戶紙,送上一把梯子。


    漫長的嘆息過後,他拿起西服起身:「需要送什麽東西嗎?」


    薑既月停頓半刻,才反應過來,這是答應了。


    立馬擺擺手:「不用不用,這些我都準備好了,您能去就行。」


    她坐在車上忍不住向陸衡介紹起陸綏當年成就:「那是他才二十歲,就已經成為各大拍賣行爭相搶奪的炙熱新星,數次受邀參加雙年展,日內瓦的高古軒畫廊有一塊他的專屬展位。當別的藝術家還在為展廳好一點的位置搶得頭破血流時,他早就已經創立了基金會為獨立畫家提供資金上的援助。」


    薑既月誇起陸綏來不帶停:「有的藝術家終其一生也無法成名,窮困潦倒的了結此生,死後再被人們拿出來津津樂道,而他年紀輕輕就達到了這樣的高度,是幸運的同時也是不幸的……」


    思緒飄遠,眼神中流露出淡淡的憂傷。


    她打了個響指。


    「不過他遠比你想像的更加優秀,說這些你可能不太清楚,我打個比方,如果陸綏是絕對是一支基本麵優質完善潛力股。」


    薑既月手舞足蹈誇誇其談的樣子,就是在炫耀。


    陸衡他原本緊繃的表情也有些鬆動。這樣的女孩,怪不得兒子喜歡。


    這邊的陸綏渾然不知。


    他正在向一個俄羅斯小哥介紹畫麵。


    直到她抱著那盆玫瑰,從天而降般出現在他麵前。


    「吶——路上撿的,送你了。」薑既月把血色玫瑰砸在了他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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