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頭又做了個請的手勢,謝太傅收迴目光,出宮。


    容賢妃迴到棲鳳宮,隻覺腿腳都是軟的,尤嬤嬤急忙叫人關了宮門,服侍她寬衣沐浴。


    待換了幹爽衣裳出來,容賢妃才切實感覺到還活著。


    尤嬤嬤咋舌不已,“乖乖,老奴是沒見過咱家世子,不對,是咱家小伯爺這麽能潑皮耍賴,還沒讓陛下動真怒的,就這個事,擱別人身上說砍腦袋都不為過了,他就給過了明路。”


    容賢妃也是後怕不已,這個秘密壓在心裏很長時間了,她都怕自己哪天說漏嘴讓人聽了去,直到這會,她才知道容棠是有什麽把握,有一天陛下知道了這件事,也不會懷疑他是探子。


    知書點算了午前陛下給娘娘的賞賜,和各宮妃嬪來討好的禮物,將謄好的單子給她看,“娘娘到今日真算是揚眉吐氣了,除了謝貴妃,就連皇後娘娘都賜了賞。”


    要知道宣寧帝的後宮位份很微妙,王皇後三個嫡公主沒有皇子,且年歲已大,斷了恩寵。


    有皇子的位份又低,皇帝也不常召見,隻能互別苗頭,爭取兒子成太子。


    謝貴妃倒是位份高,膝下連個公主都沒生,在皇宮生存法則裏,有寵無子,等同玩物,眼下風光無限,日後晚景慘淡。


    倒是容妃,本身位份也高,有公主得寵,最近月餘接連侍寢,不僅她自己得了正式編製賢妃,娘家侄子也提前襲爵,隻要不作妖,未來一個尊榮的皇太妃是穩穩的了。


    那些往日裏當她透明人的宮人們,總算反應過來,在這個宮裏,除了皇後娘娘和謝貴妃,容賢妃是第三個不能得罪的人。


    容賢妃看著禮單子,思緒一下子飛迴到幾個月前,她還過著捉襟見肘的日子。


    “挑一些好的,送到伯府去,棠兒也是有未婚妻的人,給他添聘禮用。再挑一些留給昭翎做嫁妝,我這個做娘的,終於不用女兒補貼了。零外再拿一些給彩蘭做家用,不能老用棠兒的,不像樣子。”


    尤嬤嬤十分熨帖,“老奴去吧,依老奴的意思,給小伯爺的那些,倒不如直接給唐小姐送過去。唐夫人和唐大人鬧義絕鬧得很兇,聽說唐大人死活不同意離,找了很多禮部官眷給司馬家施加壓力。老奴這番去呀,也不說別的,就說娘娘十分喜愛唐小姐,這些禦賜之物,都給唐小姐賞玩。”


    如此一來,有頭腦的就會察覺賢妃娘娘的立場了,當不會繼續施壓。


    尤嬤嬤在宮裏挑選合適的物品,容棠是剛出了宮門,被幾個司馬家的小郎君扯到司馬家去了。這些小郎君,一個比一個虎,力氣又大,把容棠的小身板子扯得腳不沾地,容棠願稱之為“狼君“。


    容戰和容萬裏騎在馬上,看主子被幾個差不多歲數的半大小子架走,一時無語,緊緊跟著,直到進了司馬家,才將他放脫。


    司馬老夫人罵了孫子們一頓,“讓你們請建安伯過來,不是讓你們綁他過來,一個個欠揍的主。”


    容棠雙腳踏了實地,頭腦還有些蒙,“老夫人,什麽事啊?”


    司馬老夫人墨嘰了半天,才歎了一口氣道:“容小伯爺,時至今日了,咱們家才突然發現,咱們甜甜身份配不上你了,有什麽話,不妨咱們都說開了,也免得日後多嘴,傷了情分。”


    容棠莫名其妙,“老夫人這話從何說起的?這婚事是我們倆沒生下來就定好的,不出意外,我將來一定是建安伯,這怎麽會突然發現配不上了呢?”


    司馬老夫人也很是苦惱,“當年你娘和甜甜娘指腹為婚,當然也沒在意什麽身份懸殊。況且唐訓澤再怎麽不爭氣,也是個五品小官。可眼下甜甜娘要和那個狼心狗肺的離了,甜甜是一定要跟著娘的,她就不是官家小姐了,會不會太委屈了你?”


    容棠總算是了解了司馬老夫人腦迴路,講真,他一直想尋找一個溫和的辦法,在不傷害唐家母女的前提下把婚事退了,兩家體麵解除姻親關係。


    但眼下的情況要說出來,無疑是給唐家母女雪上加霜,要麽她們母女聲名掃地,要麽唐夫人為了女兒委屈求全,不離了。


    “老夫人想岔了,女兒家是不是尊貴,是由她本身的教養決定的,不是父親的官位決定的。小棠以為唐小姐有能力有擔當,能以微薄之力替母親遮擋風雨,本身的價值遠遠超越家族給予的光環,這樣的女孩子足以匹配任何高門。”


    司馬老夫人雙眼發直,建安伯說的是自家外孫女?不會寫詩作畫,也不會繡花烹飪的甜甜?


    “所以出了什麽事讓您有這樣子憂慮?”


    司馬老夫人歎息一聲,“是老婆子被外人左右了情緒,也著實沒想到,建安伯小小年紀,有這樣的胸襟氣魄。那都是旁人胡咧咧兩句,沒的倒讓建安伯看笑話。蕊兒,讓你小姐出來,和建安伯說幾句話。”


    等唐甜甜的時間,容萬裏也打聽出來發生什麽事了。


    “說是唐訓澤請來的說客,死活不願意離,還說唐小姐沒了官家小姐的身份,就沒了嫁給主子做伯府主母的資格。她們還當著唐小姐的麵大聲議論,說主子小小年紀已經是建安伯了,三妻四妾不為過,她們要將府裏的庶女嫁給主子做妾,屆時伯爺小妾都是官家女,唐小姐有什麽威嚴管理一府後院?”


    容萬裏語氣誇張,一本正經地搞笑,容棠卻笑不出來。


    “都是誰家來說項?”


    “有唐大人的幾個遠親,有幾個七八品的小官,有幾個號稱和唐小姐一起玩到大的閨中好友,身份最高的是戶部尚書的老娘,就是她說給主子牽線,納幾房妾室。哦對了,聽說魏尚書老娘青年喪夫,魏尚書是個遺腹子,魏老夫人含辛茹苦把魏尚書供養成材,先帝賜了她貞潔牌坊,封貞烈夫人。”


    “我去,女版衛道士啊!”


    容棠完全不想和這類老古董打交道,這是被封建禮教完全馴化了的,皮囊是女,內裏為男,且比一般男人更極端的瘋子。她自己以苦為榮,也號召全天下的女人都以她為榜樣,一旦出現了唐夫人這樣敢於反抗挑戰男權規則的女人,她的打壓比男人更狠。


    唐甜甜磨磨蹭蹭走過來,扭扭捏捏給了他一個新的荷包。可這個荷包繡得極醜,鴛鴦也很抽象,容棠不想打擊她,可又實在忍不住說了句,“醜死了,不會繡別繡了。”


    唐甜甜小臉一白,掩麵狂奔而去。


    蕊兒急得跳腳,“小伯爺,夫人逼著小姐學繡花,小姐手指頭都戳了一遍,你就是不喜歡,也別打擊她積極性啊!”


    這倒還成了他的不是了,明明是他要掛著這個醜物件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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