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管事也對三太爺感激又讚歎,總之八麵玲瓏,誰都不得罪。


    幾個人坐在小桌子周圍,杜管事自我介紹,“小人是杜國公府……”


    容棠跟著提了一口氣。


    “三房的管事,名叫杜仲,奉我家國公爺之命,來和容世子商談富新莊的事宜。”


    國公府,比容棠這個伯府高了兩個大境界,是他踮腳才能望見的存在,別看隻是三房的管事,真有事,也是國公府兜底。


    容棠猜測杜國公家三爺是庶出,大宅門來經常是嫡子襲爵,庶子處理家族庶務。


    三太爺讓三太奶擺飯,容棠發現,容二河從裏屋出來做陪,他隱約感覺,今天的事跟容二河有點關係。


    三太奶今天又忍痛殺了隻雞,飯菜端上小桌,三太爺急力推讓,“杜管事,棠世子,先吃飯,吃完飯說事。杜管事,村裏日子緊巴,沒什麽好招待的,別嫌棄,吃,吃。”


    杜管事是個人精,哪裏會挑揀鄉下吃食,當下動筷。


    容棠從懷裏摸出他那塊沒吃完的幹餅,就著菜嚼了幾口,看得杜管事一愣一愣的。


    “容世子,日子當真這麽艱難?”


    “還好還好,村裏爺奶叔嬸們幫襯著,總不至於餓死。”


    杜管事驚愕的看向陶管家,“建安伯府沒有用度了?”


    陶管家死死低下頭,“伯府虧空甚多,入不敷出數年了,都是我們下人該死,讓世子跟著吃苦。”


    “哪裏的話,都是我的錯,連下人都養不起了。是我不夠格當他們的主子。”


    容戰,容萬裏,陶管家,默默的啃了一口餅子,表情沉重。


    三太爺咳了一聲道:“棠世子,說這些做什麽,來吃菜,吃個雞腿。”


    “這,太爺,我還在守孝,我不能吃肉。”


    三太爺強硬的把一條雞腿夾他碗裏,“小小年紀,還長身體呢,夫人也心疼,隻管吃,誰挑理,太爺去罵他。”


    杜管事幾乎食難下咽的吃了這頓飯。


    撤了碗盤,該到說正事的時候了,容棠發現三太爺沒有迴避的意思,甚至容二河也站在一旁。


    杜仲看了看他爺倆,問容棠,“要不迴世子住處說吧?”


    容棠心裏盤算了一下,富新莊的事,也瞞不住村裏人幾天,當著三太爺父子麵說了,也沒什麽關係。


    “是這樣,杜管事,富新莊那邊原本是祖父留給容家軍退伍傷兵的退路,這幾年被外姓人占了,傷兵們沒了保障。我想把富新莊賣了,重新給他們謀出路。”


    他是不能帶人去打跑所謂的“表叔”,給金侍郎沒臉,但他窮困潦倒賣田地過日子,不是理所應當嗎?


    杜仲臉色古怪,雖然來時他就得到主子明示,但還是沒看懂容世子路數。


    “賣給咱們國公府?”


    “是啊,田地帶莊院子全賣了,然後國公府用整個田莊入股我的新買賣,我給國公府一成利潤。”


    “啥?”杜仲傻眼,“我們買了田莊,田莊還不是我們的,要拿來入股?”


    雖然是得了令,他做為國公府管事,也不能什麽虧都吃啊!”


    “杜管事說的,田莊肯定是屬於國公府的,到時候有契書有官印,絕沒有錯。至於我說的用田莊入股,值或者不值,杜管事肯定自己能判斷,這個咱們待會詳談。我就隻有一個條件,五年後,國公府得把田莊原價賣還給我。”


    杜仲也不傻,這等於是拿田莊做抵押,向他們國公府借錢,給的那一成股子,就相當於利息,算起來,國公府似乎不虧。


    好像國公爺的意思就是如果容世界有需要,適當出錢出力幫上一把,那幾乎是奔著賠本來的,能這樣的話,豈不皆大歡喜?


    “兩成利潤。”


    沒辦法,商人天性,既然可以有利潤,那不妨再多點。


    容棠和幾個下屬又從袖口摸出硬餅子啃。


    “一成半,不能再少了。”


    容棠手搭在他肩膀上拍了拍,“杜管事,我說的一成,是永久性有一成。你要兩成,就隻給五年,一成半,給十年,你算算,哪個劃算?”


    杜仲皺眉,關鍵他不知道什麽買賣呀!這萬一是賠本營生,不是砸手裏了?


    可想來想去,哪怕虧銀子,今天這事都得辦了。


    他正要說就要一成半,容棠道:“或者你先看看我做什麽營生,再決定上不上船,啊不,是入股。”


    “所以容世子做什麽營生?”


    容棠攬了他的肩,把人往牆角帶了帶,從懷裏掏出一個油紙包來。


    從三太爺的角度看去,隻見容棠一陣比手畫腳,又是指天指地,杜管事從震驚,到敬服,前後僅幾息工夫。


    他聽不到他們說什麽,隻感覺拿出來的定然不是酒,那容棠還能有什麽營生幹呢?


    杜仲的臉比來時歡天喜地的多,恭恭敬敬的從懷裏掏出一萬兩銀票來,熱情如火道:“容世子,這就寫契書,小人好迴府交差去。”


    容棠見他從懷裏直接掏出銀票來,就知道這杜仲就是杜國公派來送銀子的,不論今天簽不簽契書,這一萬兩都會到自己手裏。


    但銀子是死物,收了,人情就沒了,隻有利益,能將原本不相幹的人緊緊捆綁在一起,他會擋在你前麵,心甘情願保護你。


    杜管事簽的契書是隻要一成利,期限是永久。隻要這樁買賣還在,收益就永不停止。


    三太爺還做為中間人按了手印,杜仲完全信任他,並不因為他也姓容有所懷疑。


    容棠也從懷裏掏出富新莊田契房契,鄭重的交到杜仲手上,“拜托了,六百英雄的生計,望全力以赴。”


    杜仲心情很複雜,他們主子杜國公也是沙場上退下來的,要是容世子這番冠冕堂皇的話傳到他耳朵裏,怕是這一成利都不要了。


    不能,不能當著國公爺麵說。杜仲頭也不迴的上了車,他要迴城過戶去。


    馬車晃晃悠悠,很快進了城,杜仲催著馬夫駕車走快點,好在衙門關門前把紅契給換了。


    主簿沒有過多為難,一個願意賣,一個願意買,銀子付過了,契書也簽了,杜仲交了十幾兩銀子契稅,大紅章子一蓋,富新莊換主了。


    鬆了一口氣,杜仲出京兆府,正碰上南宮璟迴衙,問他,“事情辦妥了?”


    杜仲連忙行禮,“世子,辦妥了,這是契書。”


    南宮璟看了田契房契,再看買賣契書,搖頭歎息,“你呀,被那個小滑頭繞進去了。”


    “世子,怎麽說?容世子坑我了?”


    “他坑沒坑你不好說,隻怕到了明天,你們杜國公府就得全員出馬,去給他攆人。”


    杜仲還有點懵,“攆誰?”


    南宮璟把富新莊田契丟他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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