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這事偷偷告訴了盛婉,盛婉當時隻是冷漠點了點頭,叮囑她千萬不要出去亂說,誰都不要告訴,連梁牧都不要說。


    過了兩個月,福興會的當家在城寨與梁醅喝花酒的時候,慘死於床上。福興會一怒之下扣了勝和會在港口的一整船貨,引得梁醅那晚帶人出了城寨,在港口時遇上對方的人馬,發生了激烈的衝突,槍聲響遍港口,梁培直接斃命,後來過去支援的一幹人等,遇到早已經埋伏在哪裏的警方,兩個社團那晚全軍覆沒。


    梁牧張了張嘴,卻什麽都沒有說出來。


    過了很多年,再提到這些往事,連盛嘉宜都覺得沒有什麽好再說的了,和梁牧說,說厭了。


    她從不覺得自己愧對於梁牧。


    如果梁醅不死,生不如死的人就是她。


    也不後悔在眼睜睜看著梁牧乘船離開後,隱瞞下這個事實。


    港英政府對於他們這些涉足黑暗,有一定地位和號召力,卻抓不到真正把柄的人,自有自己一套處理方法。過去英警會將他們遞解到內地或澳門,可惜到了後頭,這兩個地方也不願意再接收這些人,又不能上到法庭判決,便一齊押送到赤柱監獄。


    到赤柱也人滿為患,便用漁船將他們載往臨近的荒島上,扔在上麵任由其自生自滅。盛嘉宜聽人說過,船在荒島靠不了岸,還在淺水時就將人推下去,落在海裏,不會遊泳的直接葬生大海,會遊泳的帶著仇恨上島,接踵而至的就是寒冷飢餓,這麽多年來,偶有人遊過大海迴到九龍,剩下不是在島上活生生餓死,便是在渡海時葬身鯊魚腹中。


    他們兩個生下來就在那個地方,大多數時候根本沒辦法選,如果梁牧死在荒島上,她也會傷心難過。


    擒賊先擒王的方法用得很有效果,勝和會和福興會覆滅後,香江保安司一度發布報告書稱社團徹底消失,香江已經不再需要反黑組。那些沒來得及被拘捕的社團高層也意識到來勢洶洶,迅速將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洗白上岸中,尤其是影視行業,大量資金進入,這才有了十年來電影業的騰飛。


    「你猜這是正麵還是反麵。」盛嘉宜拋出硬幣,迅速用手蓋住。


    「正麵。」梁牧隨口說。


    盛嘉宜抬起手:「可惜是反麵。」


    正想要說什麽,門被敲響。


    梁牧正要開口,「老大。」他手下探出頭,「到了。」


    夜幕降臨,在海上漂泊三天後,船悄然在香江的某個隱秘碼頭靠岸。


    「要送盛小姐下船嗎?」


    梁牧點了點頭。


    暴雨如注,打在船身上發出陣陣沉悶的響聲。梁牧一手握住傘柄,一手牽著盛嘉宜,帶著她急匆匆走下船舷。


    在夜裏,一望無際的淺海灘上,四周靜得讓人不安,隻有雨水拍打地麵的聲音,貨輪下停著一艘小船,上麵蓋著亂七八糟的篷布,在風雨中搖搖擺擺。


    梁牧讓盛嘉宜上船。


    「這是哪裏?」盛嘉宜問。


    梁牧把傘遞給她:「靠近大嶼山。」


    盛嘉宜手一鬆,沒差點能拿穩那把傘,卻被梁牧重新緊緊握在手上。


    「這是蛇頭走的線。」他低聲說,重新把傘遞迴去。


    記憶裏浮腫的屍體飛速閃現,也是這樣一個夜晚,也是這樣的大雨。


    「是你殺了他。」盛嘉宜緊緊盯著他。


    梁牧微微一笑,既不否認,也不承認:「你覺得是我?」


    她迴答不上來。


    「你覺得是我,但你也不確定,對不對?」


    盛嘉宜抿緊嘴唇,心裏難得出現一絲迷惘。隻有梁牧殺段宗霖的動機最大,可如果不是他,那會是誰呢?蛇頭的路......也不是沒有可能......


    最好是梁牧,也隻能是梁牧。


    「你上這條小船,裏頭的人會把你安全送到九龍港口上岸。」瓢潑大雨中,梁牧的聲音竟然是溫柔的,他脫下身上的黑色風衣,搭在盛嘉宜肩上,「我要走了。」


    「去哪裏?」盛嘉宜聞言一頓,雨水從她的發梢滴落,她拉住梁牧的衣袖,「你不留下來嗎?」


    「不了。」他說,忽然嘆了一口氣,「其實我心裏有預感,去哪裏都是一樣的。」


    他摸了摸盛嘉宜的臉,不帶任何旖旎和綺思的,就如兩個幼童初次相見那邊,親切地觸碰著對方。


    盛嘉宜靜默了兩秒,輕輕低頭,貼著他的掌心。


    她一直以為他會迴來,避開沿途上百個可以停靠的港口,直接迴到香江。


    事實上他也的確迴來了,卻是為了送她迴家。


    「你要跟我一起走嗎?」梁牧忽然問。


    雨珠從黑色的傘麵傾瀉,這麽大的雨,即便撐著傘,盛嘉宜的頭髮也已經濕透,貼在臉邊。梁牧整個人幹脆站在雨中,臉上的表情在雨幕中看不真切。


    「現在船裏裝著十個億,如果你跟我走,這些錢都是你的。」


    盛嘉宜沉默著。


    過了良久,梁牧說: 「好,我知道了。」


    他好像有什麽話要說,又不知道該不該說出口,幾次停頓隱忍後,終於還是忍不住脫口而出:「你剛出道那會,三安會堂主放話說要帶你去他生日宴會上陪酒,那天晚上我帶著人守在銅鑼灣,等他一出門,就叫人把他暴打了一頓,後來被他查到,還害得我們之間血拚了幾次。新安會也是這樣,我扣下了一位紅棍,讓他不要去打擾你,可能這樣的事情多了,宋元才會好奇,才會去調查你,說起來,也是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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