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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國與南疆接壤。


    大齊天瀾王府,此時府中小道上,時時可見掌著燈走過的下人。


    到處花草林立,竹葉幽香襲人。


    燈火通明的天瀾王府,伴著曲音婉轉的絲竹之聲,引得王府外走過的路人駐足聆聽。


    天瀾王大門外,迎送小廝站得筆直,二人雖是小廝,卻具是衣著光鮮、神采昂揚。


    人流中一個蒼老的身影緩緩從已經見黑的天色中走來。


    直到那身影行入了燈火下,停了腳步抬起頭。


    王府內長亭內,一列女琴師正在演奏。


    “今日有客,你們下去罷。”大齊六王爺雲弈揚了揚手。


    “是。”


    女子們款款站起,向雲弈行禮,接著施施而走。


    齊人高並肆意怒放的茶花深處,六王爺停下腳。


    一個長白胡子的老者踩著月光:“王爺,我們在大周南疆的布置,已經妥當。”


    “那謝銀堂若真能入甕,作為起手尖刀,南疆必定將是我大齊的了。”雲弈麵色不變,抬頭看那天上明月。


    “拿下南疆,整個大周,指日可待……王爺,南疆這邊,還有多久可以開始行事?”老者上上下下都裹在一襲厚重的灰色大麾裏,好像十分怕冷,他在這初夏時節,卻連臉麵都被圍巾罩得嚴嚴實實。


    “半年後是謝銀堂舊王妃忌辰,不如在那天,我們送大周鎮南王一個好禮。”


    “是。”


    雲弈牽起一抹笑,揮了揮手,老者低眉,看著雲弈穿著的銀線勾邊水藍鏤花的月白錦袍,十分恭敬地行禮告退。


    誰都不知道,一直韜光養晦、休養生息的大齊,實際上在暗地波濤洶湧地計劃著一局棋。


    “你在一邊站了多時,可累了麽?”


    雲弈並未迴頭,隻是側了側臉,月光照出他驚人的麵貌,那雙邪魅的眼睛,朝身後一個清麗的美人一笑。


    很快,他身後一個女子閃身而出。


    烏黑的發,青色的裙襦,妖媚眉骨下一雙不屈的眸子。


    “夜涼酒熱,靈犀何不趁此美景與本王共飲?”


    那將酒杯遞給叫靈犀的美人。


    靈犀看了看散發著香氣的杯子,想都沒想便仰頭喝了下去。


    “梁國的人,果然都很有膽識。以前那些人是這樣,你也是這樣。可是以前那些人都死在了這裏,為什麽他還這樣鍥而不舍地要派人過來呢?”雲弈一笑,頗有些玩味地撐起臉,看著眼前的美人:“你已經到這裏半月有餘,怎麽還沒有成功呢?”


    女子猛地伸手一刺,手中的匕首刺中了雲弈的袖子,然而手臂受傷的男人,卻毫不躲避,將那女子順勢抓住,往懷裏一拽。


    匕首“”地落地。


    “你又失敗了。”


    隻見靈犀一雙眸子泛著怒氣,渾身顫抖著,盯著眼前的雲弈說不出話,她那美麗的眸子,逐漸顯出些迷醉的味道,本想定住心神,卻最終曖昧地看向屋脊上一枚圓月。


    起風了。


    “這酒厲害之處在於,你若無情,便叫你心碎,


    但你若已經動情,那便隻需找有情人共歡……”


    “無恥……”


    “你若真是這樣想我,如今你早已經成了死屍。”


    雲弈話落便抱上她的肩,冰涼的唇卻是火熱的吻:“嘴硬的女子,更招人喜歡。”


    大梁國的殺手靈犀,曖昧的眸子裏閃過一絲殺氣,但遇上麵前的男人,卻立刻就消散了。


    “你做不了決定,那你的心幫你做。”


    雲弈一抹笑浮上那張俊朗邪氣的麵容,帶著些許熱烈,更多的卻是傷懷。


    那傷懷的模樣,與第一次見到他時,這女子眼中的一模一樣。


    雲弈細長的鳳眼,看著眼前的異國女子,像要將她看得清清楚楚。


    “你的王,真的對你那麽重要嗎……值得麽?他折磨你十幾年訓練得你傷痕累累,你卻願意為了他拋棄性命。”


    靈犀的麵容並沒有迴應,身體卻已經迴應了對方。


    舊傷似乎同時間火辣辣地燃燒起來,那火要燒掉她的一切。


    咬了咬唇,不發一聲。


    靈犀沉默許久,開了口:“為什麽……”


    雲弈一笑:“你自始至終都是他的東西,但對本王來說……”


    手指劃過美人的眉骨,雪白的脖頸:“屬於別人的東西,搶過來,才有趣。”


    落在她的後腰上:“危險的東西,征服她,才有趣……”


    手撫進她的衣襟:“難得到的東西,都很有趣……”


    從衣服裏麵沿著脊背而上,扣住了她的脖子,掰正她一直想要逃脫的臉。


    “再告訴我一遍,你來大齊,要做什麽?”另一隻手輕輕地解開了她的腰帶。


    “……刺殺你。”


    腳下的石縫間被厚重的青苔鋪滿。


    那俊美如妖精一樣的男人,無聲地歎了口氣,一雙眼睛不怒而含情,就這樣深深地吻了上去。


    靈犀猝不及防被帶倒在地,側身撞擊在地麵上,連痛唿聲也被纏綿的熱度與懷抱糾纏得發不出來。


    月朗星稀,飛鳥劃過天際,靈犀的眼中逐漸有了些騰雲駕霧的錯覺。


    “今日起,你便是本王的人了。”


    此時的段靈兒,正抱著手臂,看著剛醒不久的謝辭在段煜和宋彥的攙扶下,從床榻那邊走過來。


    謝辭的臉色蒼白,精神似乎恢複了一點,但是關於如何中毒的事,他也隻記得自己與祖母一起,分吃了一包點心。


    宋彥道:“如今主要的問題,是調查出到底是誰想要你的命。否則就是你們這次逃脫,還有下一次等著。”


    謝辭看過自己祖母與許畫師之後,也沒有說話,反而拿起段靈兒看的書,看了起來。


    隻見他蒼白著臉,似乎還有些虛弱,卻看得極仔細。


    “這裏說,‘善治生者,能擇人而任時’。段姑娘識人很準,也懂得吸引顧客,抓住時機,還是很符合書裏的要求的……”


    宋彥揚了揚聲音:“阿辭,你是聾了嗎?我們在說你案子的事情啊!”


    月光照上院子裏那株已有些年頭的羊蹄甲樹,樹皮雖


    斑駁,卻長得十分茂盛。


    謝辭放下書,坐在段靈兒麵前,拿起筷子嚐了一口菜,讚歎說:“這幾個月來,到處聽人說段府小九口出狂言要在揚州開酒肆食坊,但今日一場,段小九的烹飪之技真是除了我祖母以外此生最勝。這拌豆腐與梨絲炒肉配著米粥,可以說風味絕佳!依我看,宋彥,就是你家的廚子也比不上!”


    宋彥與段煜都瞪起眼睛,連一旁的程素都忍不住道:“謝辭!你是不是被毒傻了,現在是說這話的時候嗎?是吃的時候嗎?!!”


    段靈兒看著謝辭津津有味地吃著,擺了擺手:“你們別吵。”


    宋彥氣道:“可是現在外麵可能還有人要殺他害他,他怎麽一點都不著急!!”


    段煜急得一拉程素的袖子:“是不是你給他的藥不對?是不是給毒糊塗了?”


    謝辭漸漸斂起神色,輕輕地放下筷子:“段公子,段姑娘,我有一事相求。”


    段煜還抓著程素的袖子,一愣:“怎麽了?”


    段靈兒道:“你求我們將你祖母安置好,是與不是?”


    其餘幾人都是一愣,隻見謝辭站起身,頗有些艱難地向段靈兒拜了拜:“祖母年紀大,又身患瘋癲症,求你們安置是給你添麻煩了……如果那夥賊人是要殺我以圖痛快,隻怕還會給你們增添危險……”


    段靈兒打斷謝辭:“將祖母安置於歸賦莊,可好?”


    謝辭眼中微微有淚:“祖母隻需些家常小菜,她年紀大了吃不了多少,每日隻不過墊墊肚子,剩下還需要給她按時吃藥,還需段公子與段姑娘費心。”


    宋彥感覺心下有個很不好的預感,追問道:“阿辭,你這是要幹什麽?”


    謝辭搖了搖頭:“殺人一次不行,必然有第二次,我不知對方是誰,不知他們在哪裏,也不知他們何時動手,但我知道他們要殺我,那我便靜靜等著他們上門即可。”


    段煜急道:“那如何能行?實在太危險了!你應該住在衙門裏,起碼這裏他們不敢來。”


    程素搖頭:“這樣也不好,難道謝公子就一輩子都住在衙門裏,連門都不出麽?”


    謝辭又重新拿起筷子,喝下一大口粥,低聲道:“都說美食須配有美器,其實這窗外月色就很好,看著月色吃飯,一樣令人生美感。殺人也是這樣,如果對方一直躲在衙門裏不敢露頭,那我要麽就不殺他了,要麽為了殺他我也隻好計劃周詳,細細打算,一步都不能有錯,但如果對方不藏頭露尾依舊大搖大擺,甚至還繼續查詢關於我的案子,那麽我就才不管什麽殺人美感,隻想一擊即中。那麽我便也有了破綻。”


    宋彥擔心:“話雖如此,可你就是想查,你可有頭緒?又要從何查起呢?”


    失蹤的商賈


    橫死的無名者


    江中的利刃


    奪刀的黑衣人


    還有救出的那對奇怪的姐妹……


    一時間所有信息嘈雜地卷入謝辭的腦海。


    隻見段靈兒將站在旁邊屋子門簾後,臉上泛著些許羞澀的許靜拉了出來:“就從許畫師如何也中了一樣的毒開始查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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