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隻看狼吃肉,沒見過狼挨打啊。」我搖了搖頭,轉而又道:「可以,明天你就去果園報導。」我尋思著他能堅持一個星期,也就是不得了的事情了。


    「顏小姐,那你得說一聲,你說了才算數。」他近前一步,笑得跟條哈巴狗似的。


    「可以。」我點頭。


    「那我出去了。」他興奮得不行不行的,跑出房間時就差跳起來了。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真是亙古不變的真理啊。即使在這錢的用處並不很大的景山上,人人都還是想有個小金庫。道理就那麽簡單吧,爹親娘親都不如人民幣親,爹變娘變屬於自己的人民幣是不會變的。


    我當初借鑑探春理家時做法,隻是覺得在利益的驅使下,讓新來的人和舊人們之間能達到一個平衡,然後能夠提高大家的積極性,我坐收漁人之利。現在看來,金嫂的擔憂已經初現端倪,為了撈錢,大家遲早要喪心病狂。


    我又休養了幾天,感覺精氣神完全迴歸了,我便不讓金嫂往樓上送飯了。下了樓後的第一件事情,我就去找了成祖,去了後院,沿著湖走著,我讓他把園中的情況詳細告訴我。當初,我不讓成祖參與任何事情。一個是因為他是一個超然局外的人,再一個就是我需要一個人冷靜的觀察園中的變化,然後我好隨時掌握動向。治理他們。


    清瀾門裏,一旦入門,終身無法離開。這麽多無名無姓的人,一貫以來,各個門主都是靠暴行強行鎮壓。無名無姓輩迫於壓力不敢輕舉妄動。但多少門主都死於這些無門無姓人之手。就如那個給我茶裏下催情藥的管家。


    我是有野心的,我如果離不開這裏,我就要成為頂尖上的人,成為清瀾門裏有話語權能夠掌控命運的人。那麽,我就需要一批人,一批能隨我左右,共患難共進退的人。無數的宮鬥劇告訴我們,主角們在關鍵時刻能活命,全都靠忠奴們拿命相救。


    我要一批忠奴,而我手裏什麽都沒有。我隻能用這個下下策先起步。


    「每個人為了自己的私利都在拚命,目前來看,果園那邊的得利會最多。」成祖沉吟著,「顏小姐,索性的,你把農家樂也承包出去。我看過帳本,隻是表麵好看而已,這兩年都是處於不虧不賺的狀態。員工們也都很懶散,因為工資是固定的。管事的人倒比較負責任,但思維不夠活躍,經營上就很是墨守成規。照目前這種狀態下去。虧損是隨時的事情。」


    「還有果園那邊,現在養了雞,幾個果農哪裏有空去管果樹,見天的忙活著雞苗。這種狀態下去,雞養好了。滿園的果樹遲早也就死掉了。」


    成祖說完後搖了搖頭:「這些人,都不能慣著。」


    我默默的朝前走著,繞著湖走了一圈,沒能想個妥善的解決辦法出來。


    「你有什麽好的辦法嗎?」我問。


    成祖默默的走著,又走迴柳樹下時。他招唿我坐下來。


    「得有一個製度出來約束大家,有利益驅使是動力,沒有約束力就是壞事兒。」他手指有節奏的敲打著石桌,「這樣吧,我來擬一份初步的規章製度。出來後,細節我們再商量。」


    「好,那就辛苦你了。」我道。


    成祖笑了笑,沒說話。


    我要說話時,金嫂遠遠的跑來了。


    「顏小姐,顏小姐。」她跑得氣喘籲籲的。


    「什麽事情?」我起身,她跑得這樣急,說明有急事兒。


    「小,小來。」她跑到我麵前停下來。


    「小來怎麽了?」我聽到他的名字,一個箭步上前,抓住了她的手。


    「小來來。」她喘了一大口氣,這才把話說清楚了。


    「好好說話。」我丟開她的手,淡淡道,然後呆了一下,她說什麽。小來來了?我拔腿就跑,跑了幾步又覺得自己不能這麽激動,給人看著了,該說我毛燥了沒規矩了。


    我放緩了腳步,走到後門那裏時,一個穿著白色毛衣的高大男孩站在過道處,他柔柔的笑著。看我走來,他張開了雙臂。


    我這才快跑了幾步,然後也張開雙臂抱住了他。


    「姐姐。」他輕輕拍著我的後背。


    「小來。」我輕輕喊了一聲,極力的壓抑著自己的情緒。


    「讓我看看。」他拉開我,上下打量著我,「瘦了,更白了,頭髮也長了。」


    我含笑看著他,他又長高了,原先就過了一米八,現在至少又長了好幾公分。眉目間神采飛揚,這才是他這個年紀該有的樣子。放到校園中,該是個迷死人的小鮮肉。


    「我們到大廳聊。」我說著往裏麵走去。


    他跟上來,攬住我的肩膀。「你怎麽沒長高啊?」


    「男人發育遲一些吧,女人不一樣,過了二十歲再發育的可能性就很小了。」我笑道。


    「是這樣嗎?」他又揉揉我的頭髮。


    我甩開他:「沒大沒小。」


    他眯著眼睛朝我笑。


    走到沙發旁,我坐了下來,他擠著坐到我旁邊。我讓金嫂去拿我珍藏的茶葉出來,小來目不轉晴的看著我。


    「我臉上有什麽嗎?」我下意識的摸了摸。


    「你住院,我不知道。」他斂了神色,「前天才得到消息,然後我就迴來了。」


    「亞姨……她同意你迴來?」我才想到這個問題,怕他私自跑迴來的。


    他點了點頭:「她讓我在這裏陪你一段時間再迴去。」


    「這麽好?」我不禁有些吃驚起來。


    「是呀。」小來的雙眸亮晶晶的。


    我想問問亞姨對他好不好?但終歸還是沒能問出口。有些事情。心照不宣就好了,問了,隻能憑添心傷。


    成祖也進了大廳,過來跟小來打了個招唿,喝了杯茶才迴了房間。


    「成叔越發的仙氣了。」小來看著他的背影小聲說道。


    我笑笑。


    「姐姐。」小來拉拉我的手。「我們到後院走走。」


    「好啊。」我起了身,感覺他應該有什麽秘密要跟我說。


    出了後門,他便伸手過來拉我的手,在我開口前,他就說:「不要讓我鬆開。」


    我翻了個白眼:「行,你難得迴來,都聽你的。」


    他拉著我慢悠悠的走著,走了一段路後道:「我身上的追蹤器取掉了。」


    「真的啊,那太好了。」我停住腳步,掀開他的衣袖,果然那裏有新疤痕。


    「她對我很好吧,隻是愈發的變態了。」小來冷冷的笑著,「姐姐,你是我活下去和堅持下去的唯一信念。」


    我有些驚心,便沒接話。


    「還有一個事情。是我有一天半夜的時候,亞姨接電話,我驚醒無意中聽到的。」他拉緊了我的手,幾乎要將我整個人抱到懷中,「我不知道亞姨接的誰的電話,但我聽到她說成祖的名字,還提到你的名字。她話裏的意思,你和成祖好像有什麽聯繫。」


    「什麽聯繫?」我的心漏了一拍,難道他真的是我的父親?我想到我這次病來得洶湧時,一向淡漠的他慌了神。硬是擠上了車,跟到了醫院。


    小來搖了搖頭:「具體亞姨沒有提到,我猜想,很可能是你的親人。」


    「會不會是我的父親?」我喃喃道。


    「啊?」他呆住,「姐姐。你這話什麽意思?」


    我把年前發生的事情大略跟他提了一下,又說了說陸然的事情。


    「姐姐,那他真有可能是你的父親,你要不要認他?」小來激動起來。


    我按住他的手,比了個噓的手勢。


    他趕緊抿上了嘴。


    「不管是我的什麽人,他來這裏之前一定是知情的。他一直保持沉默,隱藏身份,顯然是有苦衷的。我現在貿然去認他,那他說話做事都會去了以前的從容。」我道。


    「是噢。」小來點點頭。


    兩個人繼續朝前走著,走到柳樹下時。小來看到古琴,拉著我快步走過去:「我在北京沒事兒就學這些,來,我彈你聽,想聽什麽,你點。」


    我隨便點了一首。


    小來坐下來,伸出修長的手指開始彈琴,琴技果然大有長進。我看著他的手指靈活的翻轉著,不由得又想到杜清池,他的樂器的造詣略低於成祖。但比小來還是要再高幾個段數。而我,學了許久,也隻能唬唬一竅不通的人,杜清池那會兒常取笑我笨……


    「姐姐。」小來一曲彈罷,停了下來。


    我迴過神來:「不錯,很不錯,朽木可雕也。」


    他嘿嘿的笑起來,又拿出手機:「你看我寫的字。」


    我接過手機,剛勁有力的草書,他的字要比他的琴練得更好。我這迴是真的驚嘆了。


    「我最近開始看四大名著,紅樓夢已經看完了。」他撓了撓頭,「這樣,以後跟我說話的時候,你就不可以說你什麽都不懂了。」


    「放心吧。」我拍拍他的頭。


    他躲開,忽然湊近我:「姐姐,你雖然在笑,可是你的眼睛裏全是悲傷。你告訴我,是不是杜先生欺負你了?」


    他這一問,真是問到我的傷心處了。我笑了笑,淡淡道:「我們分手了,以後不要在我麵前提起他。」


    「好。」小來鄭重的點頭,看著我的眼神卻愈發的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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