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下一刻景平便能如願以償把人抱個正著,李爻偏恰逢其時地起身,不著痕跡地躲開了。


    王爺輕聲笑了,翩然迴身,倚在桌邊看他:「喲,春宵寂寞,小郎君跳窗來給本王暖被窩嗎?」


    他手裏撚著毛筆,隨意翻轉,耍得人眼花繚亂,比玩刀子還利索。


    虛實莫測間,筆鋒在景平臉頰一帶而過,毛烘烘地有點癢。


    「怎麽?被本王看穿心思,不說話啦?」


    模樣實在是浪。


    浪得景平一時看呆,又縱容地笑了。


    「王爺這副風流模樣,隻因對麵是我嗎?」景平上前一步,把筆從李爻手裏抽/出來,把自己的手塞進人家掌心,又覺得還不夠,十指相扣地與對方掌心交抵。


    李爻左掌內一道凸起,磨著他。


    是前些日子陣前落下的傷。


    景平捧起他的手,見掌心橫斷一道像蜿蜒的紅色爬蟲。


    他看得蹙了眉頭,片刻合上眼睛,深情又虔誠地吻了傷痕。


    第100章 赴邊


    吻落在掌心、指根、手腕, 像星星碎了跳進汪洋又散開。


    從前李爻覺得景平在情事上是白紙一張,一切是尋著本性而為,小把戲再多到了床上必會原形畢露。


    誰知經上次一迴, 這臭小子雖然確實生疏, 但已能看出潛力無限。


    並且, 小流氓總在不經意間摸出讓人瞬間上頭的鬼把戲, 實在不知他這些招數是從哪兒學來的。


    後來李爻問過。


    景平笑著說是他悟出來的,見李爻頂著一臉不相信,他並不多說什麽, 隻是笑了笑。


    確實是他悟出來的, 在景平看來,醫術、刑罰、還有床上的事兒有共通之處,低能者是折騰人的身子,高手則是要攻心的。論其根基, 由身到心也皆相通。他想讓李爻喜歡,自然是要花精力想想的。


    但他不想掰開揉碎給李爻講他的心得理論, 顯得他怪不務正業的。


    李爻不是聖人,身體不好欲/望之說略微淺淡,但頂不住景平的功夫不負有心人, 他自己都不知為何, 被小妖精勾得上了癮。這兩天稍閑下來, 他腦子裏便是當日種種……


    那天景平不讓他看, 可他能感覺到, 景平那麽小心翼翼、又那麽努力討他開心喜歡。


    這實在讓人動容。


    正如現在, 對方吻他掌心的傷, 像要把疤痕擦去。


    掌心敏感,吻癢癢的, 卻讓人覺不出野心。


    每個輕落都在告訴他:我沒想攻城略地,隻是想你快點好起來。


    李爻最頂不住這個。


    比性/欲更讓人上頭的,是愛欲。


    這一點,景平當然早就發現了——


    李爻這人在情事上很割裂。他遊刃、浪蕩、甚至輕挑的調戲話,往往是不過腦子的,仿佛有丁點氣氛,就能脫口而出,沒氣氛自己烘托,也能皮三句。但說完就算完了,這麽多年沒見誰追他負情債,便是好證明。流氓顯然隻是在過嘴癮。


    之後,景平漸漸發覺他是在掩飾。掩飾的東西跟「癖好」、「慾念」甚至「性」都沒關係。


    起初那流氓氣怕是李爻的保護色,為了讓他融入眾人想像中的世族門第裏。


    裝著裝著,就成了苦中作樂,成了習慣。


    而其實呢,李爻越是真心想做的事情,花活越少。他不反對蜜裏調油的小情趣,但讓他真正喜歡的、心動的,是簡單到沒有粉飾的溫吻和擁抱,是把他放在最珍貴的位置去愛。


    最初景平隻看到了表象,想不通這人為何有這般反差。


    後來隨著他年齡增長,才明白了——把李爻放在心尖上在乎的人,全部早早離他而去,所以純粹的、無有索取的溫情才最讓他動容。


    當然,眼下二人都年輕,沒到隻論悉心陪伴,不論肢體交流的的年紀。


    李爻被景平攻心地吻著實在受不了,捧起對方的臉不讓他親了,指尖勾著對方衣領把人往懷裏帶:「正使大人近來操勞,深更半夜還不累麽?」


    景平壞笑:「不是得看對誰麽?」


    「洗澡去,一會兒幫我看看後腰的傷口怎麽了,皺吧得很,我又不敢撓。」李爻狎笑,把他往門口推,趁機在人家腰側掐一把。


    景平輕抽一口氣,不甘心,轉迴來摟他:「隻看傷麽?」


    李爻被撲得往後仰,看對方欲求不滿的小表情,答道:「視乎你洗澡的速度,我去看看你汪兄怎麽樣了。」說完,他撇下人家,看狗去了。


    可惜,好事多磨,景平剛以最快的速度把自己一身風塵洗掉,要鑽去太師叔屋裏行「看傷」大計,被鬆釵的一封夜半來信拌住了腳。


    他和鬆釵暗中幫嘉王側妃脫困後,一直在放雙線釣魚。


    嘉王側妃被他們藏著,也盤問過,除了問出她與豫妃的身世,沒有重要線索。


    而世間之事,多是東邊不亮西邊亮。


    從前,景平確實以為無夷子是個純良的修道之人,直到他和鬆釵聽到那貨在經閣與嘉王側妃的對話……


    鬆釵一直派人墜著他。


    發現老道看押嘉王側妃不力,跑路之後一路逃去鄯州,一改道士裝扮,大大方方在城裏住下了。


    景平拿著信心道:好啊,看來孽緣斷不了,馬上能「他鄉遇故知」,正好看看他葫蘆裏賣什麽藥。


    他又小忙一遭,給鬆釵迴信,才得以去李爻的臥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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