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不可察的酸澀感漲漲的,葉弛心尖一顫。他眼皮垂下就是笑吟吟的一張嬌美容貌,細長的睫毛眨呀眨,跟動起來的畫卷一樣。


    腰上纏著的手臂作怪,指尖打著轉的流連在後腰。


    這樣完美無缺的人本就是被追逐和仰慕的。


    更別說是她還會主動朝你走來。


    長久追尋的月光有朝一日真正落在身畔,得到眷顧的人第一反應不是驚喜,而是彷徨不安。


    這是他目前的真實寫照,心中的焦躁在葉弛突破大乘期後就愈演愈烈,兌現婚書,籌備儀式都跟鏡中花水中月一樣,不真實到了極致。


    是光下泛著彩色漣漪的肥皂泡泡,一戳就破。


    無他,隻因這是一段由一方完全掌控主導權的關係。


    他如今依然看不清大小姐的境界,隻能模糊感知到她的存在。


    大乘是這個世界的高端實力,但放眼到整個宇宙又顯得淺薄起來。


    以前境界尚還低微時,對這種實力差距感受還不明顯。但如今隨著年歲修為的增長,這種差距帶來的彷徨感與日俱增。


    現在隻是秦詞自己願意留在星隕界。如果有朝一日她膩煩了,他還能找到她嗎?


    連蕭銘鈺都足足找了二十萬年,他難道要再來一個二十萬年?何況二十萬年能找到就會被接受?


    時間並不是要緊的,要緊的是背後可能麵臨的拒絕。


    蕭銘鈺是她親手栽培的弟子,可以說從小看到大,他們之間的師徒情誼遠比他和大小姐短暫的相處來的深厚,可就算這樣當初她還是說不要就不要,說走就走。


    隻留下一個修飾過的謊言。


    如果蕭銘鈺沒有持之以恆去尋找秦詞,按照她留下的隕落結局走,現在葉弛都覺得自己不會碰見大小姐。


    所以還能怎麽樣?


    凝視的目光久久,從少女濃密鬢發到飽滿的後腦勺,避開了秦詞的笑驀然發問,“有朝一日我還能找到你嗎?”勒著她腰的手臂收緊,最後又緩緩放鬆。


    “我知道沒有人能阻擋你的離開。”


    他不行,蕭銘鈺也不行。


    拽著青年腰帶,秦詞將額頭抵著他結實胸肌,停頓了會輕輕的笑了“可以啊,為什麽不行?”


    讓人陷進去的懷抱溫暖,她喜歡這種靜謐獨特的氣氛,可以清晰聽到有力的心跳在耳邊擂鼓般加速,淡淡的香味縈繞,會讓人覺得全身心都沉浸在其中。


    起伏變得不定,平穩的心跳被闖入的逆流打亂。


    可以?


    因著一番胡亂蹭弄,梳理好的發髻亂了,秦詞幹脆甩了甩頭把長發弄散,“隻要你想,特別的想。”


    她推了把葉弛,提著裙擺往前走。


    “你一定會看到我的。”


    柳絮絨毛被風送來,紛紛揚揚落滿了人的肩頭,一時間恍若灑了霜雪,法陣內春景秋月同時出現再正常不過,立在原地的青年拂去肩上絨絮,削直背脊一如修竹長槍。


    他半眯著眼看秦詞,幹淨利落的下頜線繃著。


    垂在身側的手指用力到扣進肉裏,青筋凸起,久久縈繞在心頭的陰霾在經過怔愣後,被人輕輕一吹盡數消散。


    “我不是因為你氣運之子的命格才看到你的。”


    食指點著下巴,秦詞托著腮幫子把之前看到的想法點出。臉頰軟肉受到動作擠壓往外,在葉弛視線下跟鼓起來撒嬌一樣。


    她平日挺愛故意作弄人的,上一秒讓你往東下一秒可能就讓你再返迴原地。


    撒嬌也透著股任性。


    拖過來張石凳坐下,秦詞雙手撐臉發問,“我都說了跟氣運之子無關,站在那跟木頭一樣你不會是呆傻了吧?”


    她也是近日才知道葉弛內心有這麽多小九九。


    雖然擁有能看透記憶的神通,但她一般不會去查探對方靈魂記憶。若不是葉弛前段時間將婚書遞給她時心緒不穩,她都沒有發覺。


    氣運之子?隻是剛好蕭銘鈺和葉弛都是。


    視線傾斜在浮動的絨絮上,秦詞綻開意味不明的笑,“說來更巧,我也是這個命格,這個還是我前不久發現的。”


    她百無聊賴的拋出這個迴答,這下輪到葉弛吃驚了。


    本來微眯的黑瞳睜大,顯然對此帶來的信息量反應了一會,兩條長腿邁開朝幾步外的人走去。


    少女攤開雙手朝人張開,“要抱。”


    她翹著腳好整以暇,等著葉弛蹲下低頭。


    被一手按進青年頸窩,秦詞聽到了男人低低的嗓音,“大小姐你怎麽這麽好,我都要被哄的找不到方向了。”


    他用唇輕碰懷中女子鬢發。


    掌心薄繭蹭著少女細嫩皮膚,輕輕一用力就能留下紅印。


    山中不聞歲月長,人間再迴首已是萬代春秋。


    “都打多少次了。”


    秦詞拍了拍手裏的灰,用了個小法訣恢複潔淨。她斜靠著鐵木,偶爾看兩眼試煉陣法中對弈的兩人。


    多少年了,還是一碰麵就能大打出手。


    以前葉弛實力弱,蕭銘鈺還要壓製自身實力避免造成嚴重傷亡被她說。現在實力差距不斷縮小,打起來倒是沒什麽顧忌了。


    她拋著手裏的物件,不知不覺已經過去這麽久了。


    修仙界果真容易讓人忘掉時間。


    山川海流難得見枯萎,一個打坐便可消耗百年。


    剛來到這裏的秦家已經不知道換多少代了,當時認識的故人早已坐化隕落,倒是隻有她還是這副樣貌。


    秦詞莫名慨歎,星隕界是所有世界裏她待的最久的世界。加上早年在這裏的時間,更是一個驚人的數字。


    什麽時候離開呢?


    她心思流離之際,背負著長槍的俊秀青年也從試煉陣法飛出,收起武器輕輕落在她身邊。


    “大小姐是想離開星隕界了?”葉弛伸手把少女垂落的長發撩到耳後,麵上神情無一絲異樣,“如果想走就走吧,我會去找你的。”


    他握住秦詞的手,十指交扣。


    “真的?”


    秦詞挑眉,若有所思看著他。


    手被握住的力度變大了,讓人輕易掙脫不開。葉弛低頭對上秦詞眼睛,“真的,你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語氣盡力平靜。


    雖然能感覺出是受過控製的,但情緒仍是不可避免的流露出來。


    他早就做好這個準備,也對此有過預期。但在離別要來臨的時候依然會為此難過。


    “大小姐你已經在這裏陪了我很久,比我想的要晚很多了。”


    她不會被困在一處,恣意的性子讓她停不下腳步,不會輕易駐足不前。


    秦詞揚了揚眉輕嘖了聲,轉而變成笑,“那你可要快點能找到我。”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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