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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娘,你好好說,可不敢添油加醋!”


    窯姐兒不耐煩地說道:“有什麽可添油加醋的?姓錢的那個王八蛋在我們堂子裏親口吆喝的,我們都聽見了!要不怎麽說他們是王八蛋呢!人家都死了,他們還是賊心不死,又費勁巴拉地將人家從水裏撈出來奸屍。”


    婉瑩悲傷地七竅流血,她一聲嗬斥住窯姐兒說道:“你胡說,那個姨娘沒有死,她還活著呢!”


    窯姐兒不明就裏地說道:“死沒死我不知道!反正錢毋庸是這麽跟我說的,他們弄完之後又把那個姨娘扔進他們家的水塘裏,估計那個姨娘的屍骨還在他們家的水塘裏吧!”


    “住口,住口!本宮讓你住口,你再說本宮殺了你!”


    婉瑩已然語無倫次,瘋狂地站起來指著窯姐兒嗬斥道。


    窯姐兒不敢再說,驚恐地盯著婉瑩,那眼神中的惶恐匯成一句話:“我說我的,你幹嘛那麽激動?死的人跟你有什麽關係?難不成你跟被奸屍的姨娘有關係?”


    窯姐兒看著婉瑩已經扭曲的臉,忽然間恍然大悟,不知天高地厚地說道:“皇貴妃是師家的小姐!我想起來了,姓錢的抄的是你們師家!他們一起奸屍的那個姨娘,難道是皇貴妃的親娘?”


    婉瑩被抽了魂魄一樣,癱軟在芸娘的懷抱裏,衝著窯姐兒說道:“閉嘴,閉嘴!”


    窯姐兒張狂地說道:“皇貴妃的親娘被人奸屍了,這個消息恐怕一千兩買不到吧!”


    婉瑩已經被痛苦衝昏了頭腦,對著窯姐兒說道:“你知道的太多了,你不能再活著了!”


    窯姐兒張狂得有些過分了,勒索得也有些過分了。


    她不知道。樂極生悲,物極必反。她若是見好就收,或許還能留住一條小命,但是就是因為節節不休的貪念,給她帶來了殺人之禍。


    窯姐兒已經意識到局麵的逆轉,跪在師紹鬆的膝下說道:“你說讓我來幫忙,可沒說要殺了我。我知道的都說了,你們可不能過河拆橋!”


    師紹鬆和婉瑩是一樣的悲憤發狂,他不光為林姨娘的噩耗發狂,他還替婉瑩將來的名聲發狂。如果皇貴妃的親生母親被一群流氓奸屍,這要是傳出去,還不讓人戳斷脊梁骨。


    想到這裏,師紹鬆直接拔出腰間懸掛的長劍,刺進了窯姐兒的胸口。“你知道的太多了!”


    芸娘被兄妹兩人的舉動嚇壞了,看著鮮血汩汩地從窯姐兒的胸口噴出,芸娘自知阻攔無用,也就不再勸阻。


    血泊中的窯姐兒,緊緊地攥著手中的兩錠金錠。


    金子是歸她了,但是她的命卻歸了閻王爺。


    婉瑩看著血泊中的窯姐兒,衝著師紹鬆說道:“一定是西花園的荷塘!”


    師紹鬆的養母死在抄家那天夜裏,沒想到親娘亦是死在那天,算上後來的師大人的死亡時間,兄妹倆所有的親人均在那天夜裏斃命。師紹鬆忍著心痛迴避了林姨娘被奸屍的內情,帶著一眾近衛兵,在泥濘的荷塘中打撈了一天,最後在淤泥中撈出林姨娘的屍骨。


    灰白的屍骨已經看不到林姨娘生前的芳華,手指枯骨上掛著的幾隻戒指,佐證了窯姐兒的說辭。


    林姨娘確實死在師家的荷塘裏。


    更加讓婉瑩心死神亡的是,窯姐兒親口說,林姨娘是被眾多流氓,群奸了屍體!


    婉瑩坐在宮中,看見小宮女端過來的幾隻戒指,直接吐血昏倒。


    林姨娘真的死了。這幾隻戒指就是鐵證。那隻紅寶戒指,還是婉瑩送給林姨娘的生日禮物。婉瑩曾經精挑細選的生日禮物,自己怎麽會看走眼?


    一向身體硬朗的婉瑩,昏迷了三天三夜,


    直到第四天黃昏,婉瑩掙紮著傳喚師紹鬆。對著師紹鬆的耳邊,下了第一道皇貴妃旨意。


    所有知道這個消息的人都不能活!窯姐兒生前所在的堂子,裏麵的人一個不留,統統殺光!當天夥同錢毋庸行惡的死人,全部淩遲!


    或許是老天爺懲罰婉瑩的狠辣無情,亦或是婉瑩自己的善良被心魔摧毀,自從大開殺戒之後,她一病不起。


    偌大的皇宮真正關心婉瑩病情的人不多,在看不到的犄角旮旯,許多流言蜚語開始悄悄擴散。


    閑來無事的宮女們,見皇貴妃長臥病榻,一向恭維謙卑的麵容,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幸災樂禍的嘴臉。


    恭桶處的幾個宮女樂開了花,繁重的勞作,依然沒有壓垮她們口嚼是非的狂妄。


    騷臭的汙水中,粗鄙的老宮女赤著手在裏麵浣洗恭桶。


    “聽說皇貴妃是害怕皇上責罰,故意裝病討皇上可憐。”老宮女將洗幹淨的恭桶放進清水池子中。


    清水池子邊的半老宮女拿著刷子將恭桶撥過來,接住老宮女的話說道:“不能夠吧,聽說水米不進了,這能是裝的嗎?”


    老宮女一邊刷洗馬桶,一邊將自己剛聽來的消息,混合上她自己的見解,說給半老宮女,“聽說,這次皇貴妃一下子殺了將近一百多號人!她要是不裝病,外麵的大臣們能饒得過她嘛?”


    半老宮女搖搖頭說道:“不可能吧,有什麽深仇大恨,要殺一百多個人才能解恨呢?”


    “到底為什麽我也不知道,我去紫宸殿換恭桶的時候,那邊恭房的小太監說的。”


    “一個恭房的小太監說的話,怎麽能信?要是紫宸殿的小林子說的,還能讓人信服。”半老宮女忙著用清水灌洗馬桶,好不容不抬起頭說道。


    “你糊塗了,這話能放在紫宸殿跟皇上掰扯嗎?皇貴妃都病入膏肓了,誰敢再這個時候跟皇上過不去呢?”


    半老宮女將手中的恭桶扔進水池子裏,馬桶一個猛子紮進水中,然後一個優雅的轉身,傲嬌地漂浮在水麵上。


    “難道是真的?”


    老宮女也扔掉了自己手中的活計,湊在半老宮女耳邊說道:“大臣們不敢在紫宸殿說,隻能躲在恭房裏嘮叨兩句。肯定假不了的!”


    兩個刷洗恭桶的宮女,趁著說閑話的功夫,都撂下了手中的活計。津津有味地飛短流長!


    宮女們有閑情逸致沉湎於或真或假的流言蜚語,皇上卻憂心如焚的為了婉瑩的病情,急得團團轉。


    一日深夜,皇上好不容易被國事拖走,芸娘屏退了殿內所有的宮女,閂上門閂,小心翼翼地從懷中摸出一個藥丸,輕輕地塞進婉瑩的嘴中。


    一刻鍾的時間,婉瑩漸漸睜開眼。


    昏睡了七日的身子顯然讓婉瑩有些不堪重負。搖搖欲墜地抬起頭,羸弱地說道:“這七日一切可好?”


    芸娘擎著一隻小小的燭台,放在臥榻旁邊的高幾上,然後吹滅了寢殿裏剩下的蠟燭。


    “娘娘,這藥力是不是太強勁了,我真擔心你醒不過來!”


    芸娘一邊說,一邊將一個枕頭墊在婉瑩的脖子下麵。


    “第一次服用,藥量是有些強了些,待會兒再用的時候,隻服用上次一半的藥量試一試。”


    芸娘點點頭,憂心地說道:“這幾日外麵都亂瘋了。”


    婉瑩虛弱的臉上,兩隻雙眼炯炯發光,像兩隻黑色的夜明珠,嵌在沒有一絲朝氣的臉上。


    “本宮就是要亂。”


    “娘娘,你說他們會上鉤嘛?”


    “上次太後和恭親王出馬,他們沒有扳倒本宮,這次本宮故意給他們製造這麽好一個契機,隻要不是個傻子,肯定會咬著魚餌不放鬆!”


    晦暗的燈光,幽暗不明地在兩人之間晃動,芸娘盯著眼前的婉瑩,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從婉瑩一出生,芸娘就陪在她的身邊,整整十七年過去了,芸娘發現自己越來越看不懂自己親手養大的孩子。


    婉瑩見芸娘不吭聲,試著抬起身子談問道:“芸娘,你是不是怪罪本宮太毒辣了?”


    芸娘想要搖頭,隻是一瞬間堅定地點了點頭,按下婉瑩說道:“娘娘這樣做肯定有娘娘的理由。”


    芸娘並沒有迴答婉瑩的問題,婉瑩複又躺在枕頭上,抓住芸娘的手說道:“芸娘,別怪婉瑩太狠毒好嗎?”


    芸娘忽然被這一句話,弄得淚眼婆娑。


    “娘娘,芸娘也希望你能狠辣一點。心若不恨,地位不穩!”


    婉瑩苦笑道:“但是你沒想到自己養大的婉瑩,狠辣起來是這樣可怕,對麽?”


    芸娘不置可否,一百多條人命,就這樣葬身血海,芸娘真的沒想到,這是婉瑩親自下的捕殺命令。


    縱然婉瑩有一萬個捕殺的理由。殃及無辜,終究是芸娘心中過不去的坎兒。


    還有一個最最重要的原因,婉瑩這次行動居然沒有提前知會芸娘。隻等事發之後,才匆匆地交代了幾句。芸娘這才發現,自己越來越看不透眼前的婉瑩。甫一迴宮,婉瑩表麵上和平時並無二致,沒想到心中早已是翻江倒海,血雨腥風。


    “娘娘,你若提前跟我說一聲,或許我能好好勸勸你。”


    婉瑩搖搖頭說道:“你會阻止本宮的,所以本宮沒有告訴你!”


    “娘娘,我是從小看著你長大的。將來會後悔的事情,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你去做。”


    婉瑩將手伸出來,輕輕地貼在芸娘的唇邊,芸娘不再說下去。


    “芸娘,你的心本宮都懂。可是本宮如今的處境,實在是太難了!本宮隻能做一個魔鬼!”


    “娘娘,為了報仇連皇上都算計上,皇上將來若是發現了,你們該怎麽麵對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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