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奉河聽到聲音,迴身觀望,隻見三座較高的墳墓裏麵晃動過後,有三隻鬼爪伸了出來,正一點一點扒著泥土,隨後,三條恐怖到令人窒息的身影,從墳墓裏麵一點點拱了出來。


    這一下,將整座墓園的恐怖氣氛推到極至。


    李玄衣眼色恐懼,慢慢的依偎到尚可身邊,緊緊的抓著尚可的手。尚可也不禁長長的吸了一口氣,伸手攬在李玄衣的腰間,眼睛直視前方,緩緩說道:“別怕,有我!”


    潯陽道二代四大掌劍,急速靠攏在一起。掣出長劍,強自穩定心神,但眼裏都已恐懼到了頂點。


    三大家主的三位夫人同時再度昏厥。


    關慶雲和吳慶月二人也同時拔劍出鞘,定定的看著前方墓地。


    呂奉河突然眼裏爆出精光,他在仔細的看過墓地裏爬出的三個身影後,突然哈哈大笑,笑聲裏全是悲涼之意。顫抖著聲音說道:“老夫猜的沒錯,你們沒有死,你們舍不得,哈哈哈哈,是不是一直在等今天。等著千木老兒一死,陣法解除,你們就可以再次下井,再次喝那白色的水,再活他個三五百年,哈哈哈哈!千木老兒,看看吧!這就是你多年來護佑的人,怎樣?失望嗎?”


    千木道人的影像停在上空,看著墓地裏麵爬出的三個形同鬼魅的人,準確的說,那已經不能再算是個人。他們衣衫潰爛,兩眼無神,渾身上下沒有一個地方能稱之為人。也隻有那身形遠遠看去,是一個人形。千木道人歎了一聲,說道:“因果循環,報應不爽!當年若是沒有喝那白色的水,今日所有過往也早已煙消雲散了。也罷,貧道當年貪念一起,留了黃金,喝了白水,本應阻止這一場劫難,卻也鬼迷了心竅,名,利、命哪個都想要,今日身死,得脫水火,再不會任由此事發生。林金盞、周裏、馬玄德,你們三人也都放下吧!”


    那墓地裏麵拱出的三人,正是他們口裏所說的三大家族的先祖,林金盞、周裏、馬玄德,三人到現在還有些意識恍惚,尤其陽光一照,同時以手捂住眼睛,呆在那裏,緩了很長時間。此時緩緩向著前麵移動,每一步邁出,似乎都要費很大的心力。


    呂奉河靜靜的站在那裏,一時間竟沒了話語。眼見著三人極其古怪詭異的向自己身前走來,竟然呆住了。


    三人終於走到呂奉河身前,定定的看著呂奉河,林金盞一顆頭晃來晃去,似乎還有些恍惚,終於說道:“你——痛苦嗎?”


    呂奉河眼神鋒利,哼了一聲:“你們痛苦嗎?”


    周裏說道:“我們很痛苦!我們生不如死,你呢?”


    呂奉河道:“你們三大家族碑高三丈,名聲在外,後代子孫不斷開枝散葉,你們有什麽好痛苦的?”


    馬玄德說道:“你痛苦嗎?”


    呂奉河哼了一聲,又道:“你說我痛不痛苦,老夫怎會不痛苦,每日裏三次蝕骨剝皮,痛的恨不得馬上去死,你說苦不苦?哈哈哈哈!你們說苦不苦?千木老兒,你呢?你苦不苦?”


    千木道人搖了搖頭,緩緩說道:“貧道在世時,每日裏三次骨肉撕咬,你們也逃不過去,林金盞、周裏、馬玄德,你們三人躲到地下去,能好過些嗎?”


    林金盞三人對著空中的影像,看了一會兒,問道:“道長,你是怎麽死的?能教教我們嗎?”


    千木道人微一歎息,說道:“貧道當年遇到此事,不與阻止,還參與其中,早就料到,會有天劫。這是上天對貧道的懲罰,貧道苟活百餘年,其實早該死了,死了也不會再入輪迴。必將陷入苦海,永世不得翻身。那也是應該,沒什麽好說的。隻是,貧道此來,卻不是為了你們,幾位痛苦與也罷,即將斃命也罷,那也是跟貧道一樣,該你們所受。隻是可惜了你三家的後人。”


    千木道人說到這裏,看了看林書山、周顯、馬文公三人。三人不禁心底一顫,什麽意思?跟我們有什麽關係嗎?


    林金盞、周裏、馬玄德此時也把目光轉到他們三人身上。定定的看了一會兒,迴身對千木道人說道:“還請道長解惑。”


    千木道人搖了搖頭,緩緩說道:“你三家裏麵,所有的後人中,有沒有活過四十歲的?”


    這句話一出口,三家隔了幾輩的兩代人,同時心底一顫。


    千木道人又道:“如果貧道沒有記錯的話,應該沒有。”千木道人頓了頓,又道:“到了林書山這一代,林周馬共傳了幾代?如果貧道還沒有記錯的話,到了林書山和周顯這裏,是第五代。到了馬文公這裏,是第四代。因為當年馬玄德老來得子,所以中間少了一代。是這樣嗎?”


    一時場中無人說話,就連呂奉河也被千木道人所提的話,感到萬分不解。沒了言語,隻待他的下文。


    千木道人又道:“你三家的後人裏麵,每一個在臨死前,必會遭受蝕骨鑽心的痛苦,是這樣嗎?”千木道人歎了一聲,繼續說道:“按照家族血脈傳承的說法來講,過五代,則血脈換盡,不再屬於近親,這也就是俗稱的過五服,過了五服後的男女才可以談及嫁娶。所以,在這一代裏麵,你們都沒有躲過血脈的傳承。也就沒有躲過當年林金盞、周裏、馬玄德所飲下白水的束縛。貧道以陣法壓製的不單單是這口井,還有你們三家所有後人的血脈運轉,因此,你們三家的後人因為間接傳承的關係,才得以正常的過完一生,但也因貧道陣法的局限性,在你們三家的後人裏麵導致沒有人可以活得過四十歲,並且在臨終時,擺脫陣法限製,渾身血脈燃起,承受蝕骨鑽心的痛苦。”


    千木道人說到這裏,隻聽得林書山、周顯、馬文公三人額頭汗水緩緩滲出。不禁同時相互看了看。


    千木道人又道:“今日貧道身死,陣法解除,那這世間就會又多了三個林金盞、周裏、馬玄德。”千木道人說到這裏,定定的看了一眼林書山等三人。繼續說道:“好在,林書山和周顯的後人已經過了五代,理應可以擺脫這血脈的傳承,可是,馬文公,你的兒子還在五代以內,所以,就會又多了一個人。”


    隻見馬文公和馬夫人突然雙雙跪倒在地,淚水滾滾而下,說道:“求道長救救我兒!”千木道人搖了搖頭,歎了一聲,說道:“天下的父母呀,明知道自己即將麵臨的是什麽,卻一顆心全都留給了自己的兒子。善!”馬夫人已經接近崩潰,哭訴道:“我果兒心地純良,他是無辜的,道長,我……”


    千木道人道:“二位請起!貧道自有其他辦法,斷不會讓你們的兒子再入這魔道輪迴。不過,林書山、周顯、馬文公,你三人可準備好了嗎?”


    林書山和周顯踏前一步,說道:“隻要留下我兒,其他的,甘願承受!”千木道人定定的看了看他們,點了點頭,說道:“五代的傳承,魔血輪迴流轉,今日,也該有個了結了。呂奉河,你隻道三大家族不斷開枝散葉,人丁興旺,今日知道了此事,你的心裏可還有怨恨?”


    呂奉河哈哈大笑,說道:“林金盞、周裏、馬玄德,什麽是報應?哈哈哈哈!什麽是報應!”


    林金盞、周裏、馬玄德三人相互看了看,突然同時苦笑出聲。馬玄德說道:“馬某當年老來得子,還以為上天有所眷顧,真是想不到,早知如此,何必臨到老了,才有個兒子。道長,馬玄德身死也罷,怎樣也罷,還請道長一定要救救我那隔了幾輩的後人。”


    千木道人笑了笑,轉頭對潯陽道的四人說道:“潯陽道四大掌劍,聽到這些,你們可還願意再到井下去探一探這能夠長生不死的白水?”


    高清浦等四人對望一眼,過了一會兒,說道:“道主命我等前來,其實也隻是了解一下,如果連這井都沒下,如何迴去交代。況且,我們也真的隻是看看。沒有其他的想法。師叔祖多慮了。”


    千木道人微笑搖頭,歎了一聲,說道:“這世間的人呀,永遠也擺脫不了名、利、壽的誘惑。貧道當年如是,如今你們道主或是你們也如是,天地運轉,循環不絕。呂奉河,如今你還不肯把那三家的後人和我那徒兒交出來嗎?”


    呂奉河恐怖的獰笑幾聲,說道:“他們在井下,如果要救他們,請入井!你們敢嗎?”他最後是在對著林書山等三人所問。


    尚可與李玄衣對視一眼,尚可問道:“我們怎麽辦,要不要下去?如果下去,現在不知道方展在哪,會不會有什麽差錯?”


    李玄衣想了想,說道:“方展現在應該不用我們跟著操心,周繼元是我弟弟,馬果兒對你很是依賴,嗯……下!”


    就在二人商議要不要下井時,猛聽得一聲極其慘烈的嘶吼,這聲音任誰聽來,都是那種慘絕人寰的驚心動魄。


    馬文公!


    隻見馬文公突然間滾倒在地,雙手不斷撕扯衣服,嘴裏自那第一聲的吼聲後,就再也叫不出來,隻是喉嚨裏會發出那種近似於卡住了一口濃痰卻吐不出,把嗓子眼都擠到一起的聲音。


    馬夫人大驚失色,圍在他身邊,扶也不是,攙也不敢,直至崩潰大哭。林書山和周顯看到,一顆頭晃來晃去,他們終於知道了那幾人口裏的痛苦是什麽。


    呂奉河哈哈一笑,說道:“想解除痛苦,就到井下”說著,隻見他倏然閃到石碑底部的周圍,然後身子向上縱起,急速落下,有喀拉拉的聲音傳來,呂奉河已踏破井蓋,孤身直入。


    接下來是潯陽道四人,依次跟進。林金盞、馬玄德和周裏緊隨其後。尚可與李玄衣相互看了看,也跟著進入。


    關慶雲和吳慶月正要下井,卻被千木道人勸阻。


    此時馬文公似乎稍有緩解,出了一口氣,說道:“我兒在下麵,快叫人取繩索和火把!”繩索取來後,纏在旁邊樹木上。林書山夫婦、周顯夫婦、加上馬文公走在最後,馬夫人在他之前,一同入井。


    馬文公在下井的最後一霎,他看著後麵的墓地,看到了讓他渾身長滿雞皮疙瘩的恐怖一麵。隻見後麵所有大小墓地裏麵,同時震顫,繼而不知有多少雙手緩緩扒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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