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半日功夫,血狼陳青牛之名便已於安慶江湖上流傳,其名聲之響亮,早已遠勝了當年的安慶三虎,甚至有人猜測,如今剩下的那兩頭老虎是否同樣如那死去的黑心虎劉有財一般,依舊不是這血狼陳青牛對手。


    一夜之間,數百江湖高手,其中更有王破山徐三爺之流成名已久已是一幫之主的一流高手,甚至還有那位銀玄衛的溫副使溫大人,盡數命喪這血狼之手,雖說衙門裏那位龐知縣不知何意用了個掩耳盜鈴的法子想要將此事壓於台麵之下,但江湖上誰人不知,昨夜飛魚客棧外行兇之人,分明便是這位年紀輕輕聽說還是個少年的血狼陳青牛。


    而正是如此,當所有人在猜測這血狼的身份來曆以及武功究竟高到了何種地步時,也有人早已在揣摩那位安慶縣父母官的意圖,竟敢睜眼說瞎話把那位溫副使的死甩到他們這些江湖幫派上來,哪怕那向來明哲保身左右逢源的龐知縣想向這位兇名赫赫的血狼拋出橄欖枝,可他身為廟堂中人,難不成忘了王朝律法,更難不成想著把這黑鍋甩給他們這些江湖中人,就可以不用給那位銀玄衛劉大人一個交代?


    “嗬嗬,交代?”


    城中一處府邸當中,在那掛有“猛虎下山”牌匾的大堂正中,一個皮膚黝黑的疤臉漢子不怒而威,而若是細看,這漢子左臉上的疤卻是一劍傷,由其唇角起,一直至其左耳根部,很是嚇人。


    此人,便是安慶江湖上唯一能與飛燕劍莊分庭抗禮的江湖勢力一把手,鐵拳幫幫主,劉無常。


    望著底下一眾下屬幫派頭目,劉無常再次猛的一拍桌子,怒道:“他縣衙要交代,便讓那姓龐的親自來我府中要,隻要他敢來,我劉某人便敢給。莫說隻是死了個區區銀玄衛副使,就是那三品銀玄衛劉誌先來了,想從老夫手裏要交代,也得看他有沒有那個本事。”


    “劉幫主,這……”


    “劉幫主,此話可說不得呀,那位劉大人可是府城……”


    “劉……”


    “諸位無需緊張。”


    見劉無常已然有些動了真怒,而一眾已是幫主級別的下屬卻紛紛還想要勸說,一個麵色蒼白的年輕人忽然開口,笑道:“大哥既然說了這話,馬某反倒覺得,諸位應該心安而非惶恐才是,諸位與我鐵拳幫結盟多年,想必也明白大哥和我馬某的處世之道,我鐵拳幫這些年,連那飛燕劍莊都敢明著打壓,他區區一地知縣,莫說他不敢撕破臉皮,即便是真要撕破臉皮,諸位覺得,這城中,我鐵拳幫又懼於誰?既然我鐵拳幫無懼,你等之事,便是我鐵拳幫之事,又有何懼之有?馬某話已講完,此事,諸位還有何異議?”


    年輕人本就長得文質彬彬,說話更是斯斯文文,此刻麵含笑意,讓人有一種親近之感。但在坐之人,除了鐵拳幫主劉無常外,在這年輕人說話時皆是噤若寒蟬。


    這白麵年輕人,正鐵拳幫二幫主,在江湖上有白麵蛇之稱的馬楚陽,心狠手辣至極,更是區區二十餘歲,便已達到了許多江湖武人一輩子都難以企及的先天之境。


    馬楚陽環視眾人,見無一人再說,便再笑道:“既無異議,那龐知縣也好,死了的那個銀玄衛副使溫不仁也罷,咱們暫且放到一邊。不過,馬某倒是聽說了一件有趣之事,今日,咱們這安慶江湖上多了一個血狼陳青牛,而要說到那血狼陳青牛如何成名的呀……”馬楚陽頓了頓,猛然起身,眯起了眼睛,“那自然得虧了你們這些蠢貨。我那傻哥哥死了便死了,王破山那幾個自己都管不住自己的家夥死了更是活該,畢竟馬某總不能跟幾個死人過不去,可諸位身為一幫之主,卻管不住自己手下,害我們鐵拳幫損失了近兩百個二三流武人,這件事,咱們是不是該拿出來說到說到了?”


    “這……”


    在場眾人,除了那高坐主位的劉無常,皆是隻感覺背後發涼,更有甚者當即跪了下去,求饒道:“是屬下管教無方,還請馬副幫主責罰。”


    “罰?當然要……”


    馬楚陽還要再說,卻是被劉無常抬手打斷,劉無常道:“二弟,罷了,此事容後再說。”


    隨即,他又望了一眼眾人,冷冷道:“滾吧,一群慫包。區區銀玄衛就能讓你們嚇成這樣,給老夫趕緊滾,若再讓老夫聽到你們再有那鼠輩之舉,可就別怪老夫這鐵拳……”


    “不敢不敢,謝劉幫主開恩!”


    不多時,空蕩的大堂中,隻餘下了劉無常與馬楚陽二人。


    見此,馬楚陽甚覺得無趣,便再次做坐下,癱躺在靠背椅子上,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


    劉無常自知自己這位忘年知己的秉性,也不在意,忽然道:“二弟,先前你與我說的那事,可是當真?”


    馬楚陽道:“大哥,楚陽何時騙過你,那龐知縣與他那位師爺,確為頂替冒職之人。那龐知縣原名並非龐有問,而是叫曹金,乃是一位引氣境修行者,而那位孫師爺,本名也非姓孫,名為曹水,同樣是一位修行者。此二人,乃是血親兄弟。而那個真正的龐有問,從府城來此述職的知縣大人,早就成了不知何方的孤魂野鬼了。”


    劉無常依舊覺得此事太過於蹊蹺,便再問到:“既是如此,其中原因那大哥我也不問了,隻是,二弟為何早不說遲不說,非要在這個節骨眼上說出來,莫非其中另有隱情?”


    馬楚陽稍微坐直了些,反問到:“大哥,你不覺得那位冒牌知縣行這事很是反常嗎?”


    這事,自然是指曹金幫陳青牛將昨夜行兇一事壓在了台麵下這件事,雖然江湖上依舊流傳,但台麵上,依舊是縣衙的那套說辭。


    劉無常身為一幫之主,哪怕不用馬楚陽提醒,也自然明白其中反常,但他不明白的是,那位冒牌知縣為何會在這個節骨眼上臨陣倒戈,不僅得罪了他們這些江湖幫派,更是與那位朝廷三品銀玄衛擺明了不合,這不是自畫牢籠的行為嗎?


    顯然是看出了劉無常的心思,也不待劉無常發問,馬楚陽便直接道:“因為,那位銀玄衛劉大人來咱們安慶縣城,明麵上是主持四年一次的幫派大比,從中選出好苗子拉入銀玄衛,暗中還有個任務,那便是調查那位冒牌知縣龐大人。”


    既然說到了這裏,馬楚陽索性將他知道的也一並講了出來,道:“當年頂替一事,那曹家兄弟雖說做得滴水不漏,不僅易容喬裝,甚至連行為舉止都模仿有七八分相似,這些年更是將安慶縣這麽亂的地方打理得井井有條,要說,其實真真假假已經不重要了。隻可惜呀,天算不如人算,那位名叫龐有問的家夥死了都還洪福齊天,大哥你猜怎麽著,他家裏那位老東西,其實早就發現了端倪,隻是因為人輕言微,才隱忍了數年,而不久之前,偶然得了個寶貝,被銀玄衛裏一位大人物當了心頭好,你這曹家兄弟可憐不可憐?”


    可是,這又與那曹家兄弟如此作死行事有何幹係呢?而且,你又是如何知曉這麽多事的呢?而這些話,劉無常並未問出。


    兩年前,馬楚陽攜同他位哥哥馬勇投靠他時,二人之間便已經有過約定,他劉無常不去過問馬楚陽的身世來曆,馬楚陽則不做有損鐵拳幫之事。


    當初一幕劉無常記憶猶新,而馬楚陽當初對他說的話,他更是記得,“一年之內,我能達到先天武人之境,至少不會比你差,如果達不到,我和我哥任由劉幫主你處置,若是達到了,說實話,你這小小江湖幫派我也瞧不上,到時候給我個二把手的交椅坐坐就行了。”


    之後短短一年,劉無常便很是慶幸自己當初沒有一拳捶死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馬楚陽進入先天境界後,他鐵拳幫處處壓著飛燕劍莊一頭,若非因為那姓呂的老家夥確實有點東西,又擅長造勢,這安慶江湖,恐怕早就是他鐵拳幫一家獨大了。


    此乃江湖往事,且話歸正題。


    以劉無常的江湖閱曆,聽到了這裏,如何還不懂馬楚陽的意思,當即便道:“那曹家兄弟顯然已經發現了那劉誌先意圖,本就起了歹意,而今,那血狼陳青牛與那劉誌先有不共戴天之仇,那曹家兄弟如此做法並非拉攏,實則是想給那血狼一個喘息之機,好讓那血狼……”


    馬楚陽雙手抱拳上舉,笑眯著眼睛恭維道:“大哥英明!”


    “可是……”身為安慶縣城最大幫派的一把手,劉無常情報何其靈通,對那溫副使的實力,他早已經調查清楚,而對於陳青牛,同樣如此。更何況,有馬楚陽這麽活書在這裏放著,雖同為安慶三虎之一,但對於修行諸事,他自然要比那守著鄉野一某三分地的劉有財所知更廣,“可是,那血狼陳青牛能打殺化精境的溫不仁,但你也說過,朝廷三品銀玄衛,最低也是引氣境修為,而那劉誌先更是元海境煉氣士,你昨夜窺視後已然確定,而那血狼不過區區引氣境,他如何能……”


    想到這裏,劉無常猛一拍桌子:“曹家兄弟?”


    “嗬嗬,好大的魄力,連那銀玄衛都敢算計,怪不得不把我們這些江湖中人放在眼裏。”


    這一刻,劉無常眼神含怒,如有猛虎出籠。


    馬楚陽再次癱坐,若無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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