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無聲,萬籟俱寂。


    陳青牛仰天長嘯,心如死灰。


    一直以來,他做任何事都秉從內心,所以,他可以為了救阿七掉下山崖,也可以為了凝元草舍生忘死,隻是這一次,他知道自己錯了,錯得很是離譜。


    人生最大的可恨之處不在於你不去做,而是在你能做之時,你選擇了不做,當你想做之時,卻早已經錯過。


    陳青牛雙眼泣血,悔之晚矣。


    “金姑娘,我……”


    感受著懷中的金月兒逐漸從溫暖化作冰涼,陳青牛終是緩緩開口,道出了那句已然無用的真心言語:“我知你喜歡我,其實,我也喜歡你啊!你能不能醒一下,我其實還有很多事想與你講,我其實並不是……”


    轟隆!


    卻在這時,天空之上一道耀眼至極的閃電如龍蛇遊走,驚雷炸響,將陳青牛說出口的那些言語統統淹沒。


    發現了蹊蹺的猛然抬頭去望,才看見,前一刻還高掛血月的天空此刻早已經是黑雲滾滾,如壓城之山,自天地間重重壓來。


    “既然小友如此癡情,那老道再這般躲一旁瞧下去,有些人,可就真該說閑話咯。可憐了老道我這一把老骨頭了,還要替你遮掩天機,我這……真他娘的何苦來哉!”


    陳青牛尋聲望去,不知何時,數丈外已然站了一個身穿道袍的……青年。


    這青年右手一口一個老道,滿臉肅然,竭力想裝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隻是那臉上的痞氣以及朝陳青牛走來時吊兒郎當的模樣無論如何也難以掩蓋。


    短短幾個唿吸,青年便已然立於陳青牛身前。


    若是尋常時候,陳青牛定然會謹慎後退,然後在猜測這青年是敵是友為何在此時下意識的問出那句“你是誰”。


    但此刻,他隻關心一件事。陳青牛問到:“你能救她?”


    青年先是打量了一翻陳青牛,這才將目光放在了金月兒身上,良久後,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再用手胡亂在臉上抓撓了幾下,輕咳了兩聲,幹笑道:“能救的能救的,不過就是……”


    陳青牛疑惑望去,雖然此人表現得相當不靠譜,但他明白,眼前這青年絕非尋常人,甚至隱隱中給他的那種壓力,比之北氓山的老白都有過之而無不及。


    “咳咳,小友莫要多想,老道這輩子最厭惡的便是那些生意人,動不動就是這交易那買賣的,鬧心。老道隻是想說……”青年猶豫片刻,忽然嘿嘿一笑,“老道覺得,小友你這眼光好是好,就是你這位姘……良人,良人,你這位良人不一般啊,老道若是救了,你與她將來可就不好說了,哪怕如此,你確定還是要……”


    “救!”陳青牛不待青年問完,便斬釘截鐵一口作答。


    “嘖嘖嘖,多情自古空餘恨啊,唉……”雖然嘴上說著惋惜的話,但青年臉上可沒有半分惋惜,反而一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表情,“既如此,那你且站穩,待老道施法片刻。”


    下一刻,隻見青年往後半步,忽然雙手亂舞,嘴裏神神叨叨,猶如陳青牛前世記憶中電視上的請神。不過青年表現得顯然還不止於此,隻見其左右掐訣,上躥下跳,仿佛自身在經曆什麽磨難一般,臉色更是一變再變,到最後蒼白至極,隻差單手捂胸吐出一口老血了。


    見青年如此姿態不像是裝出,陳青牛本是信的,於是道:“若真能救她,將來陳某必定還道長這個人情。”


    “啥人情不人情的,生分了哈。老道說了,老道最瞧不起那些生意人,動不動就什麽……”


    雖然嘴上如此說著,但青年顯然很是吃這套,下一刻,隻見他收了所有動作,麵色再次紅潤,微微一笑。


    不過笑著笑著,青年便瞬間變了臉色,隻見他仿佛遭受了什麽奇恥大辱般頓時惱羞成怒,如潑婦罵街般仰頭望天大罵道:“怎的?還不主動把那姑娘的魂魄交出來,難不成他娘的還真要你爺爺我動手?信不信爺爺我放個屁都能蹦碎了你的神台?別他娘的給臉不要臉,爺爺我事多,辦完了這事還要迴家睡大覺,麻溜的。”


    就在陳青牛滿頭黑線,對於眼前這一口一個老道爺爺自稱的青年已然有些真覺得不靠譜時,他竟然清晰感覺到這方圓天地竟然在輕微的顫抖,隨即,他看見一道白光憑空而生,向著這邊疾射而來。


    那道光很快落下,懸停於金月兒身體上一尺外,化作了一個弱小了數倍的透明小人兒,不是金月兒,又能是何人。


    陳青牛連忙輕輕喚了一聲金姑娘,那小人依舊隻是靜靜漂浮在那裏,毫無反應。


    因為銅片紋身的緣故,早已經接觸了魂魄這個層麵的陳青牛自然知道,哪怕隻是魂魄狀態,除了沒有實體,不管是開口言語還是其他和生時都是一般無二的,但眼前金月兒仿佛並不能看見他也不能聽到他的唿喚一般,竟然顯得很是渾渾噩噩,迷茫之極。


    不由得,陳青牛再次望向青年。


    青年原本在罵完之後見金月兒魂魄至還在那裏自顧自的一副你瞧我多牛掰的表情,被陳青牛這麽一看,當即又有些冒火了,道:“你看老道我作甚,又不是老道做的,你要找就找他去,算了,你找他也沒用,他不過也是公事公辦,能把這小姑娘的魂魄送還,就已然是賣了老道我天大的麵子。”


    “他?”


    陳青牛依舊不解。


    青年搖了搖頭,一副你咋啥都不知道的表情,隨後想了想,又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這才道:“罷了罷了,今日老道我好人做到底,也不多要你人情……嘿嘿,失言了失言了,你當做沒聽見就成。今日,老道便給你普及下天下間修行之事,你不用聽懂,記住便可。不過再此之前,老道既然答應你的事,自要做到。”


    言罷,隻見青年單手掐訣,嘴裏道了一聲“合”,刹那之間,那團魂魄便鑽入了金月兒的天靈,隱約中,陳青牛很清晰的感知到,金月兒體內那本已流逝殆盡的生機,又迴來了,雖然極其緩慢,卻是每過一息,便強烈一分。


    適時,青年也開始講到:“這片天地,有七域,一域,便是一座天下,而你我此刻所站,為血靈域。”


    “而每一座天下中,皆有修行之人,所謂修行,除卻三千大道萬般法門,人妖鬼怪亦是相同,大分四種,如你這般,煉氣結丹凝聚元嬰者,修煉道術神通者為修道之人,而如你懷中這小姑娘,若她能凝練內力以身禦空凝練體罡,便算得真正踏入武道之境的武修,而方才將這姑娘魂魄的歸還的那小東西,乃是此方王朝的神靈,占一國山河氣運,承香火塑金身化神胎,乃為上古流傳的神修之法,意在化凡為神,而除此之外,天地間還有一種天道眷顧之人,生而非凡,出身之時,便有異於尋常人的驚天能力,此種人既不用煉氣亦不需凝練內力,隻需吸納天地靈氣讓其能力不斷強大便可,是謂靈修。”


    “既然這小姑娘還有陣子才醒,那老道便再與你講講這修行之人的境界之分,世間修行四道,無論哪一道,皆分六境,就如咱們這些修道者,為煉氣,金丹,元嬰,神遊,入虛,合道六境,不過咱們修道之人別的本事沒,就是喜歡沒事瞎捉摸,非要表現得與眾不同,所以境界上就要細致許多,反正老道我覺得就是沒事給自個兒找麻煩。就比如這煉氣,又分為化精引氣元海三境,而金丹,便有禦空凝丹萬法三境,至於元嬰,則有破丹成嬰二境。”


    “不過,武修與神修便要簡單許多,武修為先天,踏空,趕海,咫尺,生死,大劫六境,神修則為香火,金身,神胎,山河,神台,不滅六境,至於這靈修嘛……”言至此處,青年頓了頓,“雖然也是六境,不過咱們這些老家夥更喜歡用階來區別,根據其能力強弱,從一階到六階,不過你無需擔心,五階靈修,便已是舉世少有。”


    陳青牛明顯能感覺到青年在提及靈修士臉上語氣中的那絲不屑與嗤之以鼻,便問到:“為何?”


    青年賣了個關子,高深莫測的笑了笑,嘿嘿道:“以後你就懂了。”


    雖然青年表麵上有些沒個正行,但陳青牛也沒有再問,隻是點了點頭,隨即道:“記住了,那便多謝道長講這般多了,道長今日之恩,陳某……”


    青年擺了擺手,再次恢複了他那一臉痞相,道:“小友,說這些那可就真見外了哈,老道我今日出手,一是為了你那人……嘿嘿,咱們心裏有數就行,這二嘛……”青年右手雙指並攏,屈指一彈。


    一道白光向著陳青牛飛去,隨即落於陳青牛左邊胸口銅片紋身之上。


    雖然抱著金月兒,陳青牛還是後退了兩步,倒不是被青年這一手擊退,而是,他不得不警惕,銅片與穿越者的身份,乃是他最大的秘密。


    雖然感覺不到異樣,但陳青牛還是望向青年,沉聲道:“道長這是何意?”


    “隻是確定一些事罷了,別這麽小家子氣嘛。”青年眼神閃爍,訕笑連連道。


    陳青牛自是不信青年方才那一手真是確定事這麽簡單,他依舊再問:“敢問道長,究竟何人?”


    “老道我?”青年依舊訕笑,隨即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貧道陳二狗。”


    陳青牛……


    忽然,陳二狗收起笑臉,難得嚴肅道:“你之身世,最好莫要輕易言出,哪怕在這小小血靈域,能聽得見的大能亦是許多,還望謹記。既然事已辦完,這份人情也已結下,那老道我便去也……”


    下一刻,天上黑雲消散,血月再現,陳青牛眼前哪裏還有半個人影。


    陳青牛抱著金月兒依舊是默然而立,這名叫陳二狗的年輕道人,似乎不僅知道他身懷銅片紋身的秘密,更知道他是穿越者這件事。


    不知不覺,陳青牛心中的疑團更重了,一種如被窺視的感覺頓時在他心中升起,隻覺得背後涼嗖嗖的,讓他很不適應,很是抗拒。


    “你……”


    一道微弱的聲音在陳青牛耳旁響起,他連忙低下頭去。


    陳青牛毫不掩飾內心的欣喜若狂,低下頭去,一字一頓道:“金姑娘,我陳青牛喜歡你!”


    金月兒當即羞澀著連忙扭過頭去,心甜如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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