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情牛一連三問,劉有財如何還猜不出其來意,隻是哪怕他身為堂堂先天高手也沒曾料想,眼前這少年哪有半分江湖人的樣子,竟是說動手便動手。


    真以為他劉有財隻是憑借滿肚子陰謀算計就走到如今的?


    他能打下這堪比一地富賈的殷實家底並能將其守住數十年,也能讓城中那些江湖幫派不敢來犯,更是能讓數任縣太爺對他以禮相待,他靠的哪是什麽計謀,他靠的,同樣是他那一雙拳頭。


    “來得好!”


    見陳情牛悍然出拳,劉有財不驚反笑。


    隻見他無絲毫避讓,同樣挺身向前,猛然揮拳,與陳青牛的拳頭撞了個結結實實。


    一層氣浪向四周卷去,將屋內桌椅吹得東倒西歪,就連屋頂的青瓦也開始片片顫抖,不難想象二者這一拳是如何的威勢。


    隨後,在這股衝撞力的反彈下,二者也是各自迅速往後退去,皆是數步之後才穩住身形,竟是不分高低。


    “果真是位先天武人!”


    收拳之後,劉有財臉上笑容未減。


    事實上陳青牛一拳擊穿管家徐勇胸膛時,他便早已在暗處窺視,但他當時並未選擇出手,作為成名已久的先天高手又常年與縣衙中那位龐大人打交道,他的眼力何其毒辣,自然是早已看出了那徐勇的背逆之心。隻是,前者並未表露,又兢兢業業替他打點著這一份家業數十年,都是個半邊身子踏進棺材的老骨頭了,他這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


    而方才陳青牛那一拳以他的身手本可以躲開,他非但未躲,反而後發出拳與陳青牛對上那一拳,自然是心有計算。


    他深知,哪怕是先天武人,也有個高低之分,江湖上那些初凝內力的先天武人,和那些內力雄渾如江河翻滾的先天武人,雖都是江湖中人人敬仰的先天高手,但卻天差地別,後者哪怕隻是隨手一擊,便能讓前者感到如泰山壓頂。


    如今看來,眼前這少年拳頭之上迸發的內力強度與他相差無幾,他既是無懼,那便自是要笑:“陳青牛,很好的名字!看你如此年紀便已是先天武人,很高的天賦。你殺我府中之人我可以不追究,不過,你我二人內力強度相差無幾,我數十年行走江湖,你不過一十幾歲的娃娃,你,何以殺我?”


    “囉嗦!”


    與劉有財不同,一擊不成,陳青牛並沒有半分停頓,隻是再次發力,拳頭生風,向著對方攻去。


    事實上,這也是他修行以來第一次與人角力,並且是在使用了元氣後,卻依舊未占得上風。


    “敬酒不吃吃罰酒!”


    劉有財見此,沉聲變臉,麵對襲來的陳青牛依舊是不退反進,迅速迴擊。


    他數十年行走江湖,對敵經驗何其老道,豈是陳青牛這十幾歲的娃娃能比。


    說是遲那時快,劉有財竟是後發製人,短短一息間,不僅側身躲過了陳青牛那凝聚了元氣的拳頭,反而以一種極為詭異的姿勢,左右開弓,剛猛至極,向著陳青牛胸口與喉嚨位置襲來。


    一出手,便是江湖上有名的拳法招式,虎鶴雙行,勢必要一擊斃命!


    陳青牛一拳打空,對方又施展如此詭異的招式,他當然看得出自身與對方經驗上的差距。


    可,那又如何?


    他是不懂江湖招式,作為修行者也不會半點術法,可在北氓山腹地時他有整整數日與群獸生死廝殺的經驗,真真的化妖期虎鶴他都宰殺過,又何懼這不倫不類的區區江湖招式。


    陳青牛猛然站立,麵對劉有財那致命的兩擊,並不後退,隻是身形微微向前仰去。


    下一刻。


    “轟!”


    “砰!”“砰!”


    劉有財被陳青牛一拳打中腹部,豎飛出去,撞破了屋頂,摔到了房外。


    而陳青牛則是一退再退才穩住了身形,因為背部接連受擊,猛的吐出一口猩紅。


    北氓山腹地內,敢與那些力大無窮的野獸搏命,又何懼區區一個江湖人。


    受傷之後,陳青牛並未運轉體內元氣去壓住傷勢,他強忍劇痛,身形拔地而起,已然再次向著劉有財攻去。


    “這個瘋子!”


    劉有財此時剛剛從一片磚瓦廢墟中站起,身上狼狽至極。


    江湖中人,哪怕生死廝殺,也大多不會做這種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事,多是講求一招製敵,一擊斃命。所以方才他那兩拳看似尋常,實際上已是殺招,皆是朝著陳青牛心口與喉嚨兩處致命所在攻去。


    若是他自己麵對如此一擊,必定隻會做出兩種選擇,要麽出拳,截住對方的攻擊,而要麽,自然是倒退避之。


    此刻,眼見陳青牛已然再次欺身上前,劉有財雖說同樣負了傷,卻也並未傷到根本,他同樣借力拔地而起,向著陳青牛攻去。


    二人剛一接觸,便展開了殊死之勢,每每出拳成爪,皆是朝著對方致命處而去,毫不拖泥帶水。


    而無論是陳青牛還是劉有財,每每一擊,都皆非尋常,一人拳凝元氣,打出時連周圍空氣都會炸裂做響,另一人則早已是內力透體的先天境界,每每出手同樣聲勢巨大,殺力驚人。


    燈影中,二人你來我往,於府邸各院落間糾纏分離,隻是片刻功夫,府邸內一大片房屋在二人身形的轉變挪移之下紛紛塌陷,如此陣勢,哪怕是在世俗江湖上也是少見至極。


    不多時,二人皆是負傷。


    “今日你必要殺我?”


    劉有財已然身中數拳,此刻單膝跪地,伸手抹去嘴角那一絲血跡,死死盯著陳青牛,滿臉鐵青。


    “今日我必要殺你!”


    陳青牛同樣負了傷,其雙臂上皆有數條深可見骨的爪痕,是在方才戰鬥中與劉有財換傷之時被其轉拳為爪所傷,此刻,他冷冷盯著數丈外的劉有財,冷漠至極。


    “不過,在此之前,陳某問你一事。你若答了,你死之後,陳某不為難你至親,你若不答,就莫怪……”


    “哈,哈哈哈……”


    突然間,劉有財仿佛聽到了這世間最可笑的事般,竟是仰天大笑,笑罷,卻是厲聲道:“黃口小兒,老夫見你年紀輕輕便已是先天武人心中多有忌憚這才處處留手,莫不成你真以為憑借你這毫無章法的拳腳把式,靠心中那幾分以傷換傷的少年之氣就真能傷到老夫?你既冥頑不靈,那老夫便讓你知曉何才是真正的先天武人,內力隻是輔助,先天武人真正的殺人技,乃是……”


    劉有財說話之間整個人氣勢節節攀升,體外兩丈之地狂風亂卷,在那股內力營造的氣勢之下,其周圍已成了一片空曠。


    其本人,也在這股氣勢之下產生了巨大變化,隻見其全身青筋暴起,若虯龍盤結,而膚色更是眨眼間由白轉紅,到最後已然仿佛要滴出血般。


    這一切,不過頃刻之間,陳青牛看在眼裏卻沒能阻攔,一是他無法阻攔,二是他其實本就想利用劉有財這位江湖上的先天高手檢驗一番自身的實力。


    北氓山腹地連戰數日,生死徘徊,後來瀕死之際雖被老白所救,但那時他已然成長頗多,最為明顯而直接的便是他丹田內元氣已從幾縷化作了有如豆芽大小,甚至濃度也不再是若有若無的氣狀,而是肉眼可見的霧狀。


    這,便是他在與劉有財對拳後分明已然知曉對方是先天武人,卻依舊未直接施展神通的原因。


    “武技,蹦山九式。”


    忽然間,氣勢已至頂峰的劉有財在陳青牛毫無察覺之下便已然到了陳青牛身前,猛然一拳,在陳青牛毫無防備之下重重砸在其腹部,將其砸飛而出。


    然而,在陳青牛剛剛受力騰空之時,仿佛能預知陳青牛軌跡般,劉有財不知何時身形已然早早等在那裏,再次一拳砸去,第二拳更是聲勢巨大。


    下一刻,劉有財借以速度優勢,在陳青牛剛被擊飛,就同樣已然再次貼身,欲要再出一拳。


    隻是,令連劉有財未曾料想的是,在他如此迅猛甚至已然超出常人視線能捕捉的速度之下,陳青牛竟然還能反應。


    不過,速度上質的差距畢竟擺在那裏,哪怕陳青牛已然用雙手護住了身體,劉有財第三拳依舊砸了出去。


    “當!”


    原本靜秘的空氣之中竟然傳出一聲猶如老僧撞鍾般轟鳴,由此可見,劉有財如今施展的武技,每一拳的力道都是越來越大,殺傷力也是越來越驚人。


    若仍由其將九拳,莫說是一個人,哪怕是一頭體若金石的妖獸,也必定要被砸成肉泥。


    被接連砸了三拳之後,陳青牛自然更是心中明白。而事實上,他也並非是有受虐傾向,劉有財一連三拳,他確實未曾反應過來,但……


    “第四式,出籠!”


    “熊靈之力,現!”


    下一刻,劉有財已然揮出了第四拳,卻反而猛然間整個人反而倒飛了出去。


    原本因為戰鬥早已經變得空曠的院落中,一隻近兩丈高散發著淡淡白光的巨熊虛影抖然出現,直立而起,仰頭狂怒,發出一聲驚天獸吼。


    陳青牛,自然安然立於這巨熊虛影當中。


    “修行者!”


    倒飛出去的劉有財本還在想是何原因竟抵擋他蹦山九式第四拳的驚天之力時,卻是猛然驚唿。


    陳青牛轉頭時,那巨熊虛影同樣轉頭,下一刻,劉有財隻看到一個巨大的熊影朝著自己撲來,速度奇快,力量極大,甚是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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