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杏花微雨很美,桃花也開的正豔。


    然諾迴到房間時心跳還是很快,脫下鬥篷,然諾低頭聞了聞鬥篷的味道。


    “嗯……是草木味的,是他獨有的。他為什麽要給我披鬥篷啊……為什麽要讓我陪他演戲?為什麽對我那麽好?”


    然諾坐在桌前,茶色桌子上擺了一份卷宗。然諾盯一頁盯了很久,愣是一個字也沒看進去。


    “宸逸哥哥今天好好看,可是我為什麽有一種熟悉感?我之前是不是見過他?


    “不對不對,我怎麽會見過他呢?一定是我想多了……宸逸哥哥真的是如天神一般的人呢,難怪衛姑娘會喜歡他。


    “隻是……衛姑娘那麽好的人兒,他為什麽不喜歡呢?”


    然諾心裏亂七八糟的想著,忽然蹦出一個嚇人的念頭來,然諾又很快把它掐滅,讓它死在搖籃裏。


    然諾瞬間清醒過來,將鬥篷掛了起來,又用力拍了幾下自己的臉,自言自語道:“阮然諾啊阮然諾,你想什麽呢你。


    “人家隻是把你當朋友而已,你怎麽就生了這些混蛋想法?醒醒吧你,你又不是什麽人間絕色,忘記教訓了嗎?


    “重為輕根,靜為躁君。輕則失根,躁則失君……”


    默背完一段後,然諾心靜了許多,不再去亂七八糟地想,專心看起卷宗來。


    衙門地牢。


    牢獄很暗很窄很髒,而地牢更暗更黑更髒。


    地牢裏一點光亮都沒有,一絲風也沒有,死氣沉沉的,空氣仿佛凝固了一樣。


    偶而傳來幾聲犯人的慘叫,更讓人以為誤入了地獄。


    言宸逸看著被綁在柱子上鼻青臉腫的金陵太守,不由自主地彎了彎唇角,眼神飄向風隨心:“你對他動私刑了?打得不夠狠啊,不像是你的風格啊?”


    風隨心又想起了那恐怖的畫麵,渾身上下一涼,不由得打了個哆嗦,搖了搖頭,苦笑道:“我哪兒敢啊?


    “不知道他哪兒惹毛了小諾,被小諾揍的。你別看小諾平時溫溫和和地很好說話很愛笑,碰到她底線,她可是誰都揍……我看著都疼。”


    言宸逸不由得想象了下那像兔子一樣歡快的小姑娘生氣的模樣……還真是個炸毛的兔子,想想都好笑。


    言宸逸沒有察覺自己唇角微微勾起,風隨心可是察覺了,心說:“您還端著,明明對人家有意思,還非要說是做朋友,嘖嘖嘖,口是心非的東西。”


    言宸逸嘴角的一抹笑很快消失不見,換上了一副冷冰冰的樣子。


    風隨心腹誹:“嗬,變臉比翻書還快,這倆還真是絕配……”


    “罪已經定了,你還是不肯招嗎?”


    言宸逸負手而立,一襲青衫衣冠楚楚的他與這陰暗肮髒的地牢格格不入。


    金陵太守冷笑道:“嗬,我都招了,你還要我說什麽?”


    “你以為本王會相信你一個小小的金陵太守有那個操縱畫皮和暗衛的本事?”


    言宸逸一雙丹鳳眼眯了起來,上下打量著他。


    風隨心注意到,金陵太守在聽到“暗衛”和“畫皮”時手指動了下,頭也低的更低。


    “你說什麽,我聽不懂。”


    言宸逸也不急著反駁,慢慢地牢內來迴踱步,玩味地道:“每個人都有弱點,那你弱點是什麽呢?太守大人?


    “你夫人?不,你不在意。你兒女,不你更不在意。你母親,哦,忘了你早就沒有母親了。


    “讓本王猜猜……是皇後娘娘呢,還是俠心姑娘呢,嗯?”


    說到最後一個字時,言宸逸故意將音調挑了上去。


    說完,言宸逸也不再講話,站在那靜靜地等著他反應。


    金陵太守本來無力垂下的手越握越緊,許久,咬牙切齒地道:“言宸逸,你到底想做什麽?”


    言宸逸用白玉玲瓏扇輕輕一下一下地輕輕敲著掌心:“皇後娘娘想做什麽,本王就想做什麽。”


    “言宸逸!你癡心妄想!”金陵太守猛地抬頭,頭發散落,怒視著言宸逸。


    “是不是癡心妄想你可以去地獄等著,看著本王叱吒風雲,坐擁江山。”


    言宸逸一點也不因為他直唿姓名而感到惱怒,依舊淡定從容。


    言宸逸扇子抵在下巴上,若有所思地道:“皇後娘娘吧……本王暫時動不了她,不過俠心姑娘嘛……”


    “言宸逸,你卑鄙!”


    言宸逸一步一步上前,挑起他的下巴,淡淡地地道:“沒錯,本王確實卑鄙,不過,本王從未說過,本王是什麽好人。”


    金陵太守眼中燃燒折仇恨的烈火,瞠目欲裂,眼神仿佛要將言宸逸千刀萬剮,一口銀牙咬碎。


    “你要對她做什麽?”


    言宸逸鬆開了他,手指細細地摩挲著手裏的折扇,語氣輕鬆:“沒什麽,就是劃花她的臉,然後將她做成人彘,然後,一點一點……折磨她。”


    風隨心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噤,饒是知道言宸逸隻是說來嚇唬金陵太守的,還是一陣怕。


    “用最溫柔的語氣說最狠的話,人麵獸心,說的就是他……”風隨心腹誹道。


    冷麵俠客遇上嬌媚狐妖,想想都有趣,若是傳出去,茶館的說書人又多了一段胡編亂造的材料。


    風隨心摸著下巴,心思飄到了九霄雲外,琢磨著怎麽讓那個冷冰冰的家夥動凡心。


    “你敢!”金陵太守氣的一張臉都扭曲成了一個奇怪的表情,是真的對言宸逸恨之入骨了。


    “本王有何不敢?”言宸逸“啪”地打開折扇,一下一下地不緊不慢地搖著,一點也不著急。


    “嗬,想不到草包逸王竟然是個人麵獸心的東西!”金陵太守冷哼一聲。


    “你說誰是草包?!”風隨心瞳孔一縮,臉上刹時就度上了一層寒冰,身上的懶散之氣也被戾氣取代,一個箭步上前就捏住了金陵太守的脖子。


    言宸逸是他兄弟,是他的信仰,平時他們之間打打鬧鬧,他自己腹誹下可以,但旁人若是敢說他一個不好……


    “橋鬆。”言宸逸輕聲喚道,手中的折扇輕輕放在了風隨心的手腕上。


    橋鬆是風隨心的字,取“山有喬鬆,隰有遊龍”之意,也是言宸逸給他取的。


    “咳咳咳咳……狗東西就知道仗勢欺人咳咳咳……”金陵太守被風隨心掐的喘不過氣來,嘴上的諷刺之意未減半分。


    “則懷……”風隨心轉過頭,委屈地看向言宸逸,眼中有一絲不甘,手沒有鬆開,但力道沒有再加重。


    言宸逸緩緩搖搖頭。


    風隨心這才不情不願地鬆開手,站到一邊,眼睛卻從未離開過金陵太守,眼神淩厲,仿佛要將他淩遲一般。


    言宸逸在心裏歎了口氣,一股暖流湧上心頭,麵上依舊波瀾不驚。


    他側眼意味深長地看著金陵太守:“鳳凰涅槃浴火重生,是因為鳳凰就是鳳凰,總有翱翔九天的一天;


    “龍遊淺灘遭蝦戲,若迴了汪洋,龍依舊是受萬民敬仰的龍;可有些豬狗不如的東西,再怎麽改頭換麵,也變不了它豬狗不如的本質。”


    妙啊,妙,實在是妙!


    風隨心簡直要拍案叫絕,不愧是言宸逸啊,拐著彎罵人不帶髒字的。


    金陵太守反應了好一會才明白過來言宸逸在罵他,臉上青一陣紫一陣,一時間換了好幾個顏色,好不精彩。


    金陵太守氣的直喘粗氣,差點沒一口氣背過去,最後,他才從牙縫裏擠出了一句:“言宸逸,士可殺不可辱!”


    言宸逸慢條斯理地搖著扇子,聲中帶了一絲愉悅:“小風,去關照關照俠心姑娘。”


    “好嘞。”風隨心強忍笑意,應聲準備走出去。


    “言宸逸,你到底想要我做什麽?”


    等的就是他這句話。


    言宸逸瞥了一眼風隨心,風隨心會意,上前給金陵太守鬆綁,遞給他紙筆:“沒什麽,就是讓太守大人寫份和離書。”


    金陵太守握著筆的手驟然握緊,渾身發抖,一字一句道:“言宸逸,你好狠。”


    言宸逸“啪”地合上折扇,謙虛道:“不敢,不敢,哪裏比得過太守大人。”


    風隨心笑眯眯地把金陵太守提溜道桌子邊:“太守大人,請吧。”


    一紙書成,言宸逸將和離書折好放進懷裏,和風隨心出了地牢。


    牢外已是繁星滿天。


    風隨心雙手交叉放在腦後,抬頭看星星,心思也不知道在何方:“我還以為你要逼他透露出皇後的消息呢。沒想到隻是一紙和離書。”


    “皇後的事,你我心裏都清楚。再說皇帝老兒也不能憑他一紙口供就定她的罪。


    “我們要做的,就是一點點地剪去她的羽翼,然後徹底掰倒她。”


    風隨心撇撇嘴,沒反駁:“嗯,我就是挺好奇的。”


    “好奇什麽?”


    “好奇你為什麽會主動為何夫人求和離書,你向來不愛管閑事。”風隨心覺得這實在匪夷所思。


    “方才小諾來求我了,再加上她是千雲的娘,這個順水人情,自然是要給的。”


    風隨心腹誹:什麽嘛,明明是你想要多跟人家待一會。明明就是你對人家上心了。你個啥子,你自己心思現在還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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