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他沒記錯,這段時日宰相將要離世,外姓王失去約束在關外起兵謀亂。


    陳詩是個腦子一根筋的蠢貨,沒有自己的思考判斷能力,外姓王前段時日迴京,在京中擺宴,宮中皇子無一敢赴宴,都知曉元順帝忌憚他手中的權勢。


    偏生隻有陳詩這一個蠢貨,母親離世後在宮中無依無靠,想給自己多在父皇麵前露露臉,於是總是想盡辦法去與對方的臣子攀關係。


    外姓王大擺宴席,他便也就去了,還與對方形容交好。


    外姓王一起兵,陳詩又在外耽擱半月,澇災一事沒處理好,又與謀亂之人扯上了關係,當即便招致了殺身之禍。


    這次沒有沈照雪替他辯駁了,但沈照雪並不想就這般便宜了他,約莫還得再從中作梗些什麽才好。


    做什麽呢?


    沈照雪躺在椅子裏深思。


    想了一會兒,他忽然耳尖聽到宅門被人從外麵打開。


    一道陌生女子的聲音傳進來,喊著這宅子的男主人:「夫君,成親前便住在一處,當真沒事嗎?」


    第29章


    夫君?


    沈照雪豎起耳朵來, 仔細聽過去。


    當真是女子的嗓音,約莫是這李老爺將未婚妻子接過來一道住下了。


    沈照雪心中覺得別扭而奇怪,心道豈非這宅子便是他們二人的婚房, 自己一個外人住在此處似乎也有些不妥。


    當時向陳蛾他們送了信件,也不知送到了沒有。


    沈照雪摩挲著自己袖口的紋飾, 慢吞吞起身行至窗邊。


    這宅子位置偏, 遠離小鎮,平日安安靜靜,倒正適合他居住。


    他站在窗邊聽了會兒那二人說話, 女子倒是熱情, 那李老爺卻著實冷淡了些, 問了幾句婚事才隨口敷衍兩句,像是心不在焉。


    他們在宅門處又說了幾句, 之後腳步聲動起來, 逐漸遠去了。


    沈照雪輕聲道:「薄情寡義之人。」


    聽著也不是那麽想成親的模樣,白白可惜了人家姑娘的年華。


    但婚姻大事, 即是他們二人做主,沒有爹娘從中推著, 隻怕也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外人管不了那麽多。


    於是便將此事拋之腦後, 上榻入眠了。


    後幾日那姑娘便住在了宅子裏, 沈照雪有時在外曬太陽會碰見, 對方是鎮上的一個繡女,名叫阿吳,無父無母, 聽聞自小便和這李老爺一同長大。


    李老爺的本名叫李木,本是個農戶, 兩年前流年走大運,行商賺得了大筆的錢財,成了小鎮上首屈一指的富豪。


    至於做得什麽生意,沈照雪追問過,但阿吳不懂經商,也不感興趣,先前沒有多問,也便不清楚。


    李木葉不會實話和自己說,他幹脆便失去了好奇心,不再管這些了。


    沈照雪隻覺得在這宅子裏日漸尷尬,分明也見不到夫妻二人相處親密,但總是心中別扭,還是想要早些離開。


    又過了兩日,萬聲寒出行一趟,留著阿吳在宅子裏照顧沈照雪,迴來時身邊帶了一個大夫。


    他同沈照雪道:「請了個大夫來給你看看你的腳。」


    沈照雪當時摔下山坡,腿上的傷後來草草包紮過,但沒專門尋找大夫看過,行走倒是無礙,一到雨日便開始隱隱泛疼。


    萬聲寒出行兩日,迴京城處理了一下萬景耀當時下毒一事。


    父親本想息事寧人,到現在也轉變了主意,和萬榮一家脫離了關係,將此事全權交給萬聲寒處理。


    於是萬聲寒便將萬景耀送進了詔獄。


    大夫是他從京城找來的,是萬家的門客,出城時又幾番查探,無人發覺異常才上了路,一路匆匆趕迴小鎮。


    沈照雪的臉色很是平靜,像是並不在意萬聲寒去了何處。


    萬聲寒也有些鬱悶,但思及自己如今正仗著沈照雪看不見,裝作另一個人陪在他身側,這樣的時候倒也難得。


    若真讓沈照雪知曉是自己,或許便不再是一個枕頭那麽簡單了。


    前幾年的不管不顧和忽視,大概確實很讓他不滿,因而失了很多信任。


    萬聲寒將大夫放了進去,同對方使了個眼色。


    於是大夫先瞧了沈照雪的腿傷,針灸了一會兒,又把了脈,同沈照雪道:「公子先前可是中過毒?」


    沈照雪微微抬起臉,露出那雙蒙塵已久的雙目。


    他神情怔了片刻,很快便迴過神來,實話應道:「確有此事。」


    「大概是先前清理餘毒時用錯了針,紮錯了穴,餘毒上湧堵住了穴道,因此才會傷及雙眼。」


    大夫將他腿上的針拔出來,收拾幹淨便起了身,「近段時日我會常來,為公子清理餘毒,雙目要想恢復,要比腿傷快很多。」


    沈照雪心中一喜,「多謝。」


    當真是天無絕人之路。


    萬聲寒便將大夫送走了,狀似無意道:「這幾日我在京城,聽聞萬家出了些事情。」


    沈照雪問:「何事?」


    他隱隱有些緊張,心道莫非是自己那一枕頭把萬聲寒砸壞了不成。


    從前在宮中他也曾用枕頭砸過幾次人,玉枕倒是有一定可能將人命奪走,木枕質地較軟而輕,往常都隻是暈個一段時日,應當不會出大問題才對。


    他惴惴不安,又聽李木道:「似乎是萬家的表二公子先前傷人,被人報上了官府,拖了那麽多日才定了罪,現下正關在詔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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