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兒,你看看咱先喂的這頭豬差不多也能出欄了嗎?真日怪(奇怪,方言),喂了半年的半殼子(半大)豬才兩個多月的時間就長成200多斤了,要按往年起碼還得喂四、五個月,這豬不是有病吧。”

    幾天後的早晨,我正在院子裏刷牙,爹在豬圈突然叫我。豬圈我是能少去盡量少去,關鍵是天生聞不得臭味,一聞就嘔吐直至膽汗也出來,所以我家隔幾天起糞、送糞,都是三姐夫來幹的,他就在本村離我家幾百米,也知道我這個毛病,聽見爹叫隻好屏住唿吸走到豬圈旁,果然我剛穿越此世見到的那頭營養不良、渾身皮毛發紅的半殼子已吃得身高體胖、毛皮黑亮,一打眼體重在二百六、七十斤以上,其它後麵抓的四頭小豬喂了兩個多月也胖頭胖腦,精神十足地在那搖頭晃腦,像當時已喂了半年多的豬,毛重也在百八十斤。

    這一點也不奇怪。當時我國的農村糧食少,農民連吃飯都是問題,哪來的餘糧喂豬!國家為了完成每年的生豬收購任務,鼓勵農民喂一頭豬補助飼料200斤,如喂得多售豬後再獎勵每頭豬230斤飼料。而所謂的飼料也是70%的穀糠、稻殼輔以30%的碎糧,不會喂的人家一年下來連老本都要貼進去。所以當時養豬任務各大隊攤不下去,就以政治任

    務喂“愛國豬”硬性攤派,實在不行就抓鬮,運氣不好怨命苦。有經驗的多采用先期吊架子後期催肥的辦法,即前五、六個月草多料少瞎喂——哄豬;豬架長成後後幾個月草少料多——催肥;賣豬的當天塞進去十幾斤純糧充體重——哄人。導致一頭豬從出生到催肥需要10—12個月,體重平均150斤左右,背膘厚達4厘米,肥肉達到60%以上,放在九十年代這樣的肉是沒人要的,但當時的收購標準卻是體重越大,肥膘越厚,等級就越高,價錢就越貴,獎勵糧越多。

    而我用蚯蚓就不一樣了,飼料蛋白質質量高,早期發育快,長膘快,肥肉還少,從小豬到出欄時間僅為五、六個月(當然又快又好了,這是二十一世紀的成果,要不哪來那麽多的瘦肉型豬)。

    “這豬沒病,能出欄了,你看咱們的小豬不是長得別人家的快嗎?我三姐家原來喂的那頭豬也能出欄了,幹脆今天請天假,咱去公社食品站把豬賣了。”

    吃完早飯我和三姐、三姐夫推著平車去食品站交豬,半小時後到食品站,這時隻有十幾個人排隊,三姐看了看別人平車上綁的豬,說:‘全院就咱的豬好,肯定一級。”

    奇怪的是排隊到了磅跟前,工作人員並不收豬,而是讓解下來在院子裏溜達,乘其不備,一個大個臉上油津津的黑胖子拿根木棒猛砸在豬身上,豬受驚在院子狂奔亂叫,不一會院子裏就留下了一灘灘豬奔跑中拉下的屎、尿,豬主人心疼地看著地上的糞便,敢怒不敢言,那份量足夠十幾斤,大幾塊錢,臨走時喂的糧食白扔了。

    “哼,跟我玩這一套,國家的便宜是那麽好占的?那誰,把你豬祖宗拉下的都打掃幹淨,我們這裏是工作場所,真哄哄的像什麽樣子,收拾完把你的豬趕上磅。”黑胖子冷笑道。

    我問旁邊的人這胖子是誰,他告訴我是食品站的臨時工,叫劉能,為人極壞,賣豬你不給他買幾合好煙,就使壞,見了好女子還動手動腳,大家都叫他流膿。

    到了下一位,豬主人先把劉能拉到一邊,塞過去幾合大前門,果然劉能開口了:“這豬不錯,直接上磅,一級。”後麵的人見樣學樣,一路順風,大前門一級或二級,黃金葉三級,三姐夫跟我說:“我也去買合煙。”“不用,不能慣他的這毛病,咱以後養的豬更多,吃不起這虧。”我攔住他,老百姓當時養一口豬,喂好也就賺七、八十元,你小子從中就剝一層皮,實在喪失天良了,今天我就收拾你一下,為民除害。

    輪到我們那小子見沒表示,照舊讓解開繩子溜達,可一棍子下去兩頭豬跑了幾步便臥下不動了,你想想,二百六、七十斤的體重,負擔多重呀,它那能跑得動。劉能見無效惡狠狠上去又是兩棍,豬慘叫一聲,可還是沒跑了幾步,地上一點糞便也沒拉下,他不服氣又輪起了棍子,我不幹了,“哎,哎,差不多點,打壞了是算你的還是算我的。”

    “喲,哪嘣出你這麽個小猴?怎麽收是我的事,你要不賣,正好我們也累了,小五,下班,今天不收豬了,後麵的明天再來。”

    “幹嗎不收呢?我們路挺運的,這位同誌,你是吃公家飯的,不要和我們敲土疙瘩的社員一般見識。”三姐見不對勁,連忙上前相勸。

    “哪來的俊女子,沒問題,你的豬我還能不收,走,先跟哥迴屋喝點水,和把你渴的,出來保證給你評個好等級。哪個大隊的?”劉能一臉賴皮樣想拉三姐的手。

    三姐夫想往前衝,被我一把拉住,不能讓他上去,我馬上上學就要走,他惹了事以後也怕吃虧。我衝上前,一把拽住劉能的手:“光天化日,你敢耍流氓。”

    “你什麽東西敢管我的事,我倆你情我願關你屁事。你小子純粹欠揍。”劉能甩開我的手,一腳向我踹來。他根本沒把我這個嘴上沒毛的小年青放在眼裏,也沒把全院的農民兄弟放在眼裏。這年頭,這行業太牛逼了,他橫慣了。

    我一側身,手在他腳一抬,順勢送出去,嘴裏嚷道:“你國家幹部還打人,食品站的打人了”。院裏的社員早看不忿劉能的做法,見有人出麵收拾,一陣喊聲助威:“食品站的不講理,食品站的耍流氓還打人。”

    我乘劉能還沒站起,一個箭步上去,卡著他的脖子把他拎起來,“走,找你們的領導去,你破壞國家的生豬收購任務,勒索社員,調戲婦女,動手打人,把公家的臉都丟盡了,給共產黨敗興。今年我非把你這股膿給擠出來。”周圍的人也不住叫罵著。

    “怎麽迴事,我是這兒的站長,有話跟我說”人群中擠進來一個戴眼鏡、穿一身蘭的卡幹部裝中年男子,我把前麵的情況說了一遍,“像這種人把你們食品站的形象也敗壞了,如今國家正在整頓,如果你作不了主,我們就去公社,公社不行去縣食品公司、商業局、縣委,我就不信共產黨能容納下這號禍害百姓的人。”

    “這事我們再調查一下,如果像你說的一樣,我們一定處理,你是那個大隊的,叫啥名字”。

    “我是魚灣大隊的,吳永成。你要調查這周圍的人都可以作證。”

    “對,我們都看見了”“他就是匪人,大禍害”,“看他衣袋裏鼓鼓的裝的都是好煙,不給煙就卡等級”,“開除了他”群情激憤,七嘴八舌地指責。

    吳永成,魚灣的吳永成,這不是全縣有名的吳家才子嗎?李站長恨恨地瞪了“流膿”一眼,瞧你小子惹得什麽人,我能給你擦得了這屁股嗎?人家可是常上報紙的人,不滿意省報、地報上捅一下,我的飯碗也撈不住。“流膿”也傻了,昨晚我這是做了什麽夢,惹下了這尊神,聽說他跟縣裏的任書記關係也鐵得很。

    “五兒,昨了”,四姐從人群中擠進來,後麵跟著公社的劉副主任,看來是三姐去叫的,“誰打你了,打哪了”

    “吳主任,你怎過來了,沒事,一點誤會,我們正處理呢,這是你弟弟,真是好後生,當場幫我們抓住了一個禍害社員的灰鬼。劉能,卷起鋪蓋滾你的蛋,我的廟小,你這毛鬼神把我的廟還要拱塌呢!該誰了,小王,繼續收豬,噢,該永成了,是叫永成!看這豬喂的,全省也尋不出第二家來,一級,兩頭都是一級,過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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