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裏斯挑了挑眉,伸手將身上攜帶的那把銀槍向後一拋。


    銀色的弧線翻轉,在即將襲向卡洛琳的後背時,被她穩穩地接住。


    雖未提前溝通,但兩人就仿佛排練了無數次一般的默契。


    「你們可以任選武器,同時也可以指定我使用的武器。「


    伊裏斯空手走向了人群的中心,雙手抱於胸前。


    「我隻有一個要求,在我的攻擊下撐過十招。」


    見「卡洛琳」開場就把常用的主手武器丟掉,騎士們心思也逐漸活絡起來。


    一位再強大的戰士,若是使用的不是趁手的武器,也會把他的力量削弱一部分。


    更別說,隻是撐下十招的攻擊,怎麽說也比剛剛另外一位監理兇殘的打法要友好一些。


    於是沒過多久,就有第一位年輕人自告奮勇。


    「卡洛琳閣下,希望您能使用巨劍與我決鬥。」


    聖騎士在訓練時通常使用的是譬如長槍、弓箭、銀劍之類的輕型武器。唯有重騎兵才會使用的巨劍,雖然以她的力量足以拿起,恐怕初次使用時,也難免暴露弱點。


    「你確定?」


    少女慵懶地看了他一眼。


    「決定後可就不能更改了。」


    那位年輕人看著麵前的金髮少女,堅定地點了點頭。


    盡管周圍有人對於他這種明目張膽的計謀感到不屑,但任憑誰親眼見過對方能與魔化種直接抗衡的實力,以及輕輕鬆鬆將菲尼亞斯打飛的可怕力量,都不會選擇正麵對上這樣的對手。


    隻是,當他看到對方毫不費力地扛起巨劍時,還是隱隱約約感到了不安。


    應該是初次使用……吧?


    在埃裏克吹起開始的哨聲後,那位金髮少女的身影猶如獵豹一般,在鎖定目標後,便毫不猶豫地向前衝刺。


    那一把幾乎與「她」的身形相差無幾的武器,完全沒有限製住「她」行動的步伐。


    甚至「她」看起來輕鬆得不像是在費力地揮動巨劍,而是在舞動一把小巧的匕首。


    不僅如此,比起一般武器要更大的攻擊範圍的優勢,也被運用得淋漓盡致。


    如同那些鬼魅一樣強大的怪物,引誘著獵物自己陷入困境。


    當那可以輕易將人開瓢的劍刃距離那位騎士僅僅一指距離的時候,伊裏斯穩穩地停了下來。


    在眾人目瞪口呆之中,他收起了武器,笑意盈盈地開口:「出局。」


    那把一人高的巨劍,在「她」的手中,隻是一把稍微沉重些的武器,卻完全看不出一丁點的生疏感。


    這種擅長的程度,已經可以達到精通。


    此時,在場的所有人都發出了同樣的疑問。


    聖騎士連這種武器也要會嗎?


    而在之後的車輪戰下,換了不下十樣武器的伊裏斯,不僅沒有絲毫體力透支的樣子,甚至還手持著武器,保持著優雅端莊的站姿。


    如果不是被突如其來的小雨打斷,在場的所有人甚至都懷疑,「她」可以永無止境地拿各種意想不到的武器打敗所有人。


    以至於宣布「解散」的那一刻,那群年輕的騎士比以往都要熱烈地討論起今天的訓練,成群結隊地邊避著雨點,邊朝著住宿區的方向跑去。


    隨著人群四散而開,原本淅淅瀝瀝的小雨也有漸大的趨勢。


    天空中聚集起成片的烏雲,隱隱之間還有刺目的雷暴閃現。


    豆大的雨點一點一點地,在地上砸出了一個個淺淺的水窪。


    直到這時,伊裏斯才迴過頭,看向了站在不遠處的卡洛琳。


    在這樣的雨勢下,她不避不閃,隻是靜默地站在迷濛的水霧中。


    她分明如同之前一樣注視著他,可眼裏的焦點好像又不在他的身上。


    如同今天無數次的飄忽不定一樣,大約和昨天那位故人的最後一句話有關。


    伊裏斯走到了卡洛琳的身前,微微抬眼看著她。


    「聖騎士閣下。」


    因為他的唿喚,對方稍稍抬起眼,那雙琥珀色的眼眸仿佛隻是跟著聲音鎖定著目標。


    雨水潤濕了她的衣服、頭髮、麵龐,卻也包括那雙淡漠的雙眼。


    大概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濕潤的眼神,就像是失去依傍後茫然無措的孩童一般。


    伊裏斯嘆了口氣。


    他對別人的秘密一向敬而遠之,也並不想幹涉別人的選擇。


    「如果您想要去繆瑠瓦的話,我陪您就是了。」


    第15章


    那道迷茫的目光穿透了朦朧的雨霧,落在了伊裏斯的身上。


    她的眼瞳仿佛終於看清了他的身影一般,毫無焦距的視線逐漸凝實。但卻遲遲沒有開口。


    伊裏斯少見地沒有打斷或催促,隻是靜靜地站在她的身旁等待。


    不知過了多久,隔著細密的雨幕,卡洛琳突然長出了一口氣。


    「也是。」


    也是該去一趟,或者也是該放下,又或者,也是該拋棄內心所有的幻想?


    這兩個字的深意,伊裏斯不得而知。


    隻是第一次見到這位聖騎士頭一次舒展開了眉眼,笑得即溫柔又遺憾,像是準備做一次結局已經註定的告別。


    他凝視著她,然後像是稻草人一樣抬起了胳膊。


    在卡洛琳疑惑地看向他時,他才慢悠悠地開口:「如果閣下想要一個可以痛哭流涕的懷抱,我也可以向您敞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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