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仿佛他再無法喚起對方久遠的記憶,就要迴歸光明神的懷抱。


    彼得一邊顫抖,一邊試探地開口:「那卡洛琳閣下,或許您還記得瑪麗大嬸嗎?」


    瑪麗?


    卡洛琳神色微微一動,顯然是聯想到了什麽。


    一直暗暗關注她的反應的伊裏斯,隱晦地捕捉到她神情的變化,很快就調整了狀態,進入了角色。


    「哦,是你啊。」


    雖說不清楚情況,但並不妨礙他的表演。


    伊裏斯微微笑著看向這位突然出現的青年,但笑意卻不達眼底。


    「抱歉,請問有什麽事嗎?」


    他矜持地頷了頷首,並不表現出熱絡的模樣,也並不像方才那副拒絕溝通的模樣。


    然而對方還是察覺到他的疏遠,眼底還是有一瞬間閃過一絲黯然神傷。


    彼得強打起精神,眼神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指著他咽喉的劍刃,咽了一口口水。


    「在那之後你被貴族領養了?」


    「您有什麽事嗎?」


    伊裏斯淺淺笑著,打斷了他無意義的嘮家常,麵上擺出恰到好處卻不惹人厭煩的倨傲。


    他不清楚對方提及的「那之後」是什麽時候,也從不知曉這位聖騎士的過往。


    雖然從一開始這位聖騎士閣下就像是一匹踽踽獨行的孤狼。


    但這位名為彼得的青年,言語之間,卻勾勒出了這位聖騎士閣下更加糟糕的童年處境——


    貴族願意領養的孩子,年紀一般在7~10歲不等,最多到12歲,都是剛剛知世事的年紀。


    通常需要展現出強大的魔法天賦,又或者……


    伊裏斯眼神一暗。


    如這位聖騎士一般,擁有這耀眼的金髮、過人的美貌、精緻得像是玩偶一樣的女孩。


    作為贈給貴人的玩物,被毫無自主意識的養大成人。


    「如果沒事的話,原諒我先行告辭,還有個重要的約會等著我。」


    伊裏斯施施然向對方行了一個貴族告別禮,毫不猶豫地轉頭離開。


    在一開始就明知危機四伏的小鎮,遇到一位多年不見的故人並不是件好事。


    更何況,若是真有那樣深厚的情感,又如何分辨不出他與真正的卡洛琳的區別。


    但伊裏斯還沒走幾步,身後傳來的一句話,卻把他身旁那人釘在了原地。


    「瑪麗大嬸病重了。」


    彼得低著頭嘆了口氣。


    「大嬸前幾天還在念叨你,如果你還願意見她的話,真的希望你能迴到玫瑰街看看她。」


    他對別人的秘密一向敬而遠之。


    伊裏斯餘光看了一眼卡洛琳,對方的麵上少有的出現猶豫的情緒。


    隻是在注意到他看過來的時候,她還是強行將所有的一切壓了下來,麵無表情地對上了他的視線。


    伊裏斯的目光閃了閃,終究是頭也不迴地抬腳離開。


    在這個可疑的城鎮,突然遇見一位許久不見的故人。沒有當場答應前去,是再理智不過,也是再理所當然的事情。


    然而看著卡洛琳那雙總是死氣沉沉的眼眸,第一次因為某個人病重的消息而產生波動時。


    伊裏斯還是覺得這樣的情緒存在,比之前那份漠然要順眼一些。


    雖然這並不代表,他能幹涉別人的選擇。


    他垂下眼,若有所思地揉搓著鬢旁垂下的髮絲。


    第14章


    從繆瑠瓦迴來後,伊裏斯與卡洛琳便遇上了等在門外的埃裏克。


    這位隊長鮮少會在訓練場之外的地方主動與他們搭話,可今天,他卻穿著一身染血的盔甲,靜靜地等在他們的房門口。


    這一不同尋常的情況,顯然不會是什麽好消息。


    「昨天執勤的騎士小隊遭遇了魔化種,沒能活著迴來。」


    黑髮青年眼下一圈淡淡的青黑,神色疲憊地撐著手裏長槍。直到看到他們到來,才勉強扯了扯嘴角。


    死亡對於他們而言,並不是很遠的事情,卻依然是無法被輕易接受的結果。


    「兩位也應該注意到了,騎士團大部分都是沒有魔法的普通人。」


    稍微有點魔法天賦的貴族,都不會願意將孩子送到城鎮的騎士團當中。原因之一便是,騎士團執勤時,遇到魔化種後的折損率高的驚人。


    近年來除了菲尼亞斯這位不走尋常路的正統貴族,願意加入騎士團的僅剩下為了撫恤金的貧窮人家。


    但人命堆疊的不僅僅隻有勝利,也有可能隻是戰敗的亂墳崗。


    「這次,我僅作為騎士團隊長,向兩位提出請求。」


    埃裏克躬身行禮,語氣誠懇地開口。


    「請助我一臂之力,讓騎士團成為保護曼伊犁真正的利刃。」


    ——


    「下一個。」


    被熾焰包裹著的青年痛苦地在地上打滾哀嚎,而在那個冷淡的男聲落下之後,他身上的火苗就瞬間熄滅。


    埃裏克站在場外,給其他人打了個手勢,很快將場上那位青年帶離了訓練場。


    伊裏斯的目光定定地落在卡洛琳的身上一會兒,才伸了個懶腰。


    在最後一位騎士完成了自己的考核後,眯著眼走上了訓練場。


    與棕發青年身影交錯的瞬間,對方的視線並不像往常一般停留在他的身上,那雙琥珀色的眼眸仿若失焦一樣,倒映不出任何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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