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是為了應這特別的日子,今晚的夜色都格外的美。往日早已盤圓的月亮今兒臉都不曾露一下,整個天幕被繁星霸占。


    星光點點擁在一起,形成一天璀璨星河,如牛、郎織女中間相隔的天河,就是不知中間是否有鵲橋讓兩人相見。


    星河下,老牛拉著板車甩著尾巴,慢悠慢悠的踏著蹄子行走。


    板車上晚歌整個人靠在宋氿身上閉著眼睛,像是困乏得不行睡著了般。


    大路並不平坦,一顛一顛的。擔心人摔著,宋氿調整了下坐姿手圈抱著人,讓其靠在自己身上,重心挪到他這邊兒。如此便不會被晃得顛過去,顛過來隨時都要摔倒的樣子。


    楊倩坐在一旁,看著這一幕,心裏澀澀的很是羨慕晚歌。


    別看她身邊那麽多男人,但真心實意待她的卻沒兩個。


    瞧瞧她出事兒的這陣子,誰出來護過她,幫她說句話的?沒有,一個都沒有,甚至於個個巴不得離遠點兒,生怕跟自己扯上什麽關係的。


    一路上楊倩沉默的坐在最後頭的側角裏,眼神時不時的落在坐得稍前頭的兩人身上。


    “今年的乞巧節可真熱鬧,宋大哥可瞧見那煙花了?往年都沒有。”楊倩捏緊手裏的花燈,目光直盯著宋氿看,似是在期待著他得迴應一般。


    可以的是宋氿抱著人沒吭聲,板車上頓時陷入一片寂靜。


    牛背上一直豎著耳朵的馬叔,心裏歎口氣搖著扇子當做自己剛才什麽也沒聽見,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宋氿不介意人同坐一板車,卻不代表著他就願意搭理這人。畢竟從一開始,他對楊倩並沒什麽好感。在他看來,楊倩這人心眼兒太多,有些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恰巧,這類人是他最不喜的。


    還是自己懷裏的好啊!盡管人自己有點兒小心思,但在他麵前那點兒心思就跟貓兒晃過去晃過來就為偷吃一樣,瞧著隻會覺得可愛而非反感不喜。


    沒得迴應讓楊倩不禁有些尷尬,看了看人最終歇了跟人搭話的念頭,安靜的坐在角落裏。隻是眼神偶爾還是會忍不住往宋氿身上飄。


    宋氿察覺到後頭那似有若無的目光沒理會,隨她去,反正又掉不了二兩肉。他隻需要盯好懷裏人睡得好不好,有沒有被顛著就是,旁的幹他何事。


    在這詭異的氣氛當中,牛車終於顛顛的趕到了村口。


    “就送你們到這兒了。”馬叔坐牛背上,搖著扇子打了個哈欠。


    晚歌還沒醒,宋氿幹脆的直接將人橫抱下來:“謝了馬叔。”


    馬叔不在意的擺擺手:“看人困得,快迴去吧!”


    楊倩也跟著下來,對著馬叔說了聲謝謝。


    馬叔揮揮扇子,駛著牛緩緩的踏進夜色裏。


    宋氿低頭看了眼懷裏的人,腳步沉穩的往自家走。隻是走了一半兒,人臉色越走越冷,眼裏透著說不出的不耐煩。


    “還有跟到什麽時候?”宋氿停住腳步,出聲問了一句。怕驚著懷裏的人,是以他說的並不大聲,但足夠身後的人聽見。


    “我……我隻是有些話想跟你說說。”楊倩提著花燈的手有些緊張的捏緊。


    宋氿很是厭煩的說:“我沒功夫聽你說,警告你,別再跟著我。”說完抱著人繼續往前走。


    “宋大哥。”楊倩見狀急忙提著花燈追上前,將人攔住。宋氿臉色當即變得跟這時候的夜色一樣,看向人的目光也冷嗖嗖的,跟大冬天兒的風刀子一樣。


    楊倩被嚇得抖了一下,心底萌生退意。隻是想到自己那些日子看著宋氿對晚歌的好,她又不甘心這麽退去。


    忍著那股子俱意,楊倩娓娓說道:“夜路深沉,我這有花燈一盞亮路,宋大哥可願收下。”


    說完緊張又忐忑的盯著宋氿,生怕自己錯過了他臉上一絲一毫的表情。


    還以為她要說什麽,沒想到就這。


    “你沒看見我手裏已經有一盞了嗎?”宋氿反問。


    楊倩自然是看見了的,但那又怎樣:“你不覺得多一盞燈,路都亮一些嗎?”


    “我又不常走夜路,有一盞就夠用了。你的,還是自個留著用吧!”宋氿逐漸失去耐心,抱著人徑直繞過楊倩。他媳婦兒還等著迴去睡覺呢,沒那功夫跟人糾糾纏纏的。


    “宋大哥,你知道我是什麽意思。”楊倩有些急了,拐彎抹角都不來了,直刀而出:“我可以不要名分,可以伏低做小,我可以什麽都不爭的。你,真的不再考慮考慮嗎?”


    聽這一番話,宋氿是大開眼界了。


    “爭?就你?”宋氿難得的上下打量她一番,眼裏滿是譏諷之色:“被人穿爛的破鞋,有什麽資格說這些?還爭,你也配?自知之明是個好東西,別弄丟了。”


    一個姑娘家家,他也不想把話說那麽難聽,可偏偏對方跟聽不懂話一樣的,給臉不要臉。既然這樣,他還給人留臉幹什麽。


    楊倩臉煞白,手裏的花燈無力的墜落在地上。她看著宋氿離開的背影,這一次沒有再追上去。身影虛晃離開,似乎方才的一番言語已經用盡了她所有的勇氣與力氣。


    被遺棄的花燈靜靜的躺在地上,側倒的燭火將外頭的絹布給點著。明明滅滅的火光漸漸地將其吞噬,最後化成一簇灰色粉末留在原地。似乎是在證明著,這裏曾經有一盞很是漂亮的花燈。


    宋氿抱著人走了沒幾步的時候,突然的冒一句:“睡醒了。”


    懷裏人閉著眼,看著還睡得香的樣子。但他知道懷裏人在裝睡,聽那唿吸聲就曉得。


    拙劣的演技逗笑了宋氿,讓原本被楊倩折騰得陰鬱沉沉的心情一下明亮起來。


    “剛剛偷聽得怎麽樣?”


    “你早知道我醒了?”裝不下去了,晚歌刷的睜開眼。


    “不算太早,也就剛下板車那會兒。”宋氿很是老實的說。


    “……”那不就是她一醒,他就曉得了,還一直裝不知道的樣子。


    “那你當時怎麽不說?”害得她以為自己裝得多像,晚歌有些鬱結的掙紮著讓他把自己放下來。


    “你累著了,叫你做什麽。統共也沒多遠,抱迴去就是了。”宋氿輕輕的將人放下來,遞上手裏的花燈:“花燈。”


    晚歌目光落在上頭沒接,而是問道:“這花燈可刺眼?”


    剛才楊倩和宋氿說的話,她可是聽得一清二楚,好幾次她都想跳起來的隻是最後忍住了。她想看宋氿會怎麽做,哪成想人壓根兒就曉得自己是醒著的。


    既然被拆穿了,那就秋後算賬。


    “咋會刺眼呢?剛合適,少了它,這迴去的路黑漆漆的指不定得絆著。”


    聰明如宋氿,怎會不曉得這是小媳婦兒氣剛才的事兒,準備找茬呢!


    “是嘛!那這麽黑,幹脆多一盞。這樣才更亮,才看得更清楚些。”說著說著一股無名火竄起來。


    “一盞就夠了,整那多幹啥。你見誰手裏提兩的,奇怪不。”宋氿一手提著花燈,一手揉揉晚歌的腦袋:“別氣了,氣壞了身子就不好了。”


    “我能不氣?”晚歌生氣瞪著眼:“人都欺負到家門口了,你還讓我別生氣。你說,你是不是心裏有其他想法了,是不是。”晚歌戳著他胸口怒氣衝天的質問。


    “怎麽會,剛才你不都聽見了嗎,我可老實得很。”宋氿抓著人手:“我胸口硬,別把自己戳疼了。”


    “哼。”晚歌抽迴手:“誰知道你剛剛是不是故意說給我聽的。”


    “我說的真的假的,你還不清楚。”宋氿正了臉色,嚴肅的說道:“我們宋家曆來隻娶一媳婦兒的,這是祖宗定下的規矩。旁的就是再好,再漂亮,那都跟咱沒關係。除非你不樂意,不然這輩子老宋家媳婦兒隻你一個。”


    晚歌斜了他一眼,麵上雖還有些不虞,但心裏的火氣已經被這話給撫平了。


    “迴去吧,這麽晚了,別讓一些無關緊要的人壞了一天的好心情。”宋氿一手提著花燈,一手牽著晚歌。


    錢磊一個人坐在院子裏乘涼,一邊兒磕著瓜子的,一邊兒想著都這麽晚了,這兩人咋還不迴來,該不會今晚他們就歇在鎮上不迴來了吧!


    想想自己,這麽好的日子,隻能孤單一人在家守門兒,也是挺酸的。


    不行,迴去後自己也得找個媳婦兒,明年一起過乞巧節。


    正想著間就看見大哥手提著花燈,牽著人迴來了。


    昂,大概是這段時間衝擊太多,人提著花燈他竟然也不覺得奇怪了,反而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大哥,大嫂迴來了呢!”錢磊放下瓜子,拄著宋氿給他做的木棍站起身:“熱水我都燒好了,就等你們迴來呢!”


    “這怎麽好意思,你身上傷都還沒好。”讓人一個渾身都是傷的人燒水,晚歌莫名有股欺負人的負罪感。


    “沒事兒,沒事兒,我現在好多了。待在家裏也是閑著,燒點兒熱水什麽的都是小意思。”這些日子修養下來,他傷勢好了不少,幹點兒這種活兒壓根兒累不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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