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道雨過天晴,昨兒夜裏下了場雨,不大卻是將這幾日的地熱給衝散了不少,涼涼爽爽的就是白日裏放晴也不覺得炎熱。


    晚歌裁了布提了針線籃子坐在屋簷下,抿著嘴一針一針仔仔細細的縫衣裳。


    怕做壞衣服浪費布匹,這段時日她可沒少練習,拖拖拉拉這麽久,也是覺著差不多找到感覺才敢把那布拿出來。這是她第一次給男人做衣裳,可得細致得些。


    江清月站在院子外頭,目光落在簷下凝眉做衣裳的晚歌,瞧見人身上穿的衣裳,心裏一股妒油然而生。


    在江家地位最是低下的便是晚歌,從小到大晚歌都是穿江清月不要的衣裳,就是人出嫁那天的衣服都是江清月不喜歡看不上的。也不管合身不合身,有一體麵衣裳都不錯。


    而今瞧著人身上穿著的衣服雖不知料子如何但衣服卻極是好看,淡翠綠的顏色就像春日裏剛抽芽的小草,襯得人臉色嫩白嫩白的,再看裙擺繡著些花兒碎碎一簇的人一動,上頭的花瓣兒就好像是被風牽起靈動好看。再低頭瞅瞅身上的衣服,以前覺得甚是好看喜歡的衣裳現在與人一比,竟是覺得低劣不已。


    曾幾何時那個自己眼裏看不上的小雜碎過得竟是比自己都好,這讓曆來看不起晚歌的江清月備受打擊的,心裏的不甘就像那泉水咕嚕咕嚕的不停往外冒。


    低頭久了,脖子便有些受不住的酸疼,晚歌抬頭揉頸項時正巧看見院子外頭盯著自己瞧得江清月,兩人視線突然的一對上,雙方都是愣了一下,江清月不自然的移開目光。


    晚歌眼神閃了閃,放下手裏的針線起身走過去打開院門:“進來坐坐吧!”


    江清月遲疑了一下還是抬步跟在晚歌身後走進去,人路過簷下時腳步微慢看了一眼那椅子上放著的布。


    “隻有涼水,將就著喝吧!”晚歌提起茶壺給江清月倒了一碗。


    江清月坐在凳子上,眼神控製不住的往四周瞟了瞟,這一看總算是明白為什麽二叔從宋家迴來會說宋家家境貧寒不如麵上看的那般光鮮的話。


    堂屋裏擺放雖整齊卻簡陋,沒什麽東西瞧著有些空蕩,如果不是桌上放著盤吃剩下的迴鍋肉和一大碗肉骨湯,確實有些一貧如洗的意味。


    盯著那兩菜,江清月心裏止不住的發酸。什麽家境貧寒,這吃的,穿的比她們好不知多少倍,叔那都是什麽眼神啊!


    晚歌安靜坐在旁邊兒端著碗喝水沒吭聲。


    過了會兒江清月總算是想起了自己來的目的,忙收迴眼看向晚歌:“那個,我今天來是想告訴你爹爹病了,你......你要是有空就迴家看看他吧!”


    晚歌眉梢一挑,有些意外。江海身體硬朗,這麽多年就是風寒咳嗽都是少有的。聽江清月的意思,這次似乎病得還挺厲害的。


    “看過大夫沒?”


    “請村裏赤腳大夫看過了,讓好好休息。”江清月說完眼神複雜看著晚歌:“這段日子家裏不好過,叔被你們打斷了腿,天天賴在家裏吃白食和爹娘吵架,弄得整個家沒個安寧,因此左鄰右舍說了不少閑話,爹爹聽了氣不過跟人吵起來這才病倒了。”想著事因晚歌而起,不免怪責她。


    江海一倒下,整個江家就跟亂套了一樣。還有那磨纏人的叔叔,明明腳都好了不少,能下地走路了就是賴在她們家裏不迴去,成天在那裏病無病呻吟的喊著自己這兒疼,那兒疼,要吃這,要吃那的。沒片刻寧靜的,隻聽著就煩心。


    然而這些與晚歌又什麽關係呢?不過都是這些人自作自受,因果報應抱了。


    晚歌當即冷哼一聲起身就讓江清月迴去了,並告訴她現在她已經嫁人了,嫁出的人那便是潑出去的水,她跟江家已經沒有關係了。


    江清月不敢置信的看著晚歌:“你這人怎麽這麽冷血無情的,爹爹都病了,你作為女兒哪怕是嫁出去了也抵不過血濃於水,又沒讓你做什麽,隻是叫你迴去看看而已。”


    “我拿他當爹的時候,他可曾將我當作過女兒?”晚歌反問著江清月:“江家的女兒隻有一個,但從來不是我。還有別什麽黑鍋都往我頭上扣,江家變成現在這樣可跟我沒關係。要不是叔自己上門鬧事,他會被打斷腿?賴在江家不走那更是跟我沒關係,你們要是不想他住趕出去就是了,到我這兒抱怨算什麽。”


    江清月一聽這話頓時急了:“怎麽跟你沒關係了,就是宋氿下手狠厲將人腿給打斷,他才賴上我們的。”


    “那你怎麽不說為什麽打斷他的腿呢?”晚歌看著江清月,目光銳利而冰冷:“要不是當日我跑得快,宋氿迴來得早,現在躺在床上休養的就該是我。還是說你覺得我命就應該那麽賤,活該站在那兒被人打傷打殘甚至是打死?”


    “我......”江清月本想說長輩教訓晚輩不就應該打不還手,罵不還口。不過挨幾下打而已,有什麽,誰家女兒沒挨打過,就是打死的都有。像晚歌這樣的忤逆的,還真是少見。


    不過對上晚歌的眼神,這些話一下子就梗在喉嚨裏,張張嘴怎麽也說不出,隻能倔強的梗著脖子嘴硬的說:“反正,就是跟你脫不得幹係。”


    “以前的事也就不說了,也沒什麽好說的。江家以後怎麽樣跟我沒關係,從爹爹把宋氿告了,人被差爺帶走的那一刻,我跟江家的情分就已經斷得一幹二淨了。”


    她原本以為是叔將宋氿給告了,到頭來沒想到是自家親爹幹的事兒。就因為不喜歡她這個女兒,擔心侄女侄婿歐打叔叔的事兒傳揚出去,說閑話影響二兒子仕途,來這麽一招大義滅親。


    宋氿能出來那是他運氣好遇上了貴人,不然指不定現在人還被關在裏頭呢!


    就這樣還敢上門兒怪罪她,指著說她冷血,嗬!江家人的厚顏無恥果真是遺傳了呢!


    江清月被晚歌的話給噎住,紅臉吭哧吭哧憋了半天憋出句:“那,那也是爹爹。為人子女哪有跟爹娘記仇怨恨的,那是不孝。反正我已經把話帶到了,去不去那是你的事了。”


    說完江清月蹭的起身往外跑,躥得跟兔子一樣。


    宋氿剛迴來,正好撞見從裏頭跑出來的江清月。江清月看見宋氿眼瞳一縮,跑得更快的。


    “這人來幹什麽?沒吃虧吧?”對江家人宋氿一點兒好感都沒有,看著江清月從屋裏跑出來自然而然的就覺著她是來找麻煩的。


    “她就是來跟我說江海病了,讓我迴去看看。”晚歌給氣得爹都不喊了,直唿其名。


    “病了?你要迴去看看嗎?”


    晚歌搖頭,不高興的坐在凳子上。上次她便已經說過了以後江家怎麽樣跟她沒關係,她又不是什麽大善人能夠放下隔夜仇。宋氿的事兒就夠她記一輩子了。


    “不想去就不去。”宋氿也讚同的,反正江家沒個好的。說句不好聽的,真病假病還不曉得呢,誰清楚是不是打了什麽鬼主意,挖了坑讓晚歌迴去跳。


    宋氿說完將背簍放下,從裏頭提出一小籃子枇杷遞給晚歌:“給你帶的。”


    籃子裏的枇杷橙黃橙黃的看著新鮮不說,還個個又胖又大的,像個穿著黃衣服的大胖小子。


    “怎的想著買這個?”晚歌托著籃子,看著裏頭的枇杷都不知道該誇還是該說他又亂花錢了。


    宋氿將背簍放到牆角:“昨兒不是說在陳奎他們院裏枇杷甘甜好吃嗎,想你應該是喜歡的,便買了些迴來給你解解饞。”


    陳奎他們院子裏就種了兩棵枇杷樹,黃橙橙的枇杷一簇一簇的掛在上頭跟個金元寶似的。往年他們都是摘取鎮上賣了,隻留那麽些給自家人嚐嚐。


    今年本來也是該摘了拿去賣的,隻是劉芳懷了身孕胃口不是很好,每次吃飯就隻吃那麽一點兒,眼看著人一天兒天兒瘦下去愁死個人。那天人望著院子裏漸漸成熟的枇杷,突然心血來潮摘了一口覺得好吃不已,接連吃了幾個,等過了一會兒吃飯時竟是比往日多吃了些。


    陳奎曉得後一拍腿,趕緊的把熟了的枇杷都給摘了放籃子裏,讓劉芳想吃的時候就盡管吃。晚歌去串門兒時沾著光,嚐了幾個迴來提了句那枇杷甘甜甜又好吃,宋氿便給記心上了,這不今兒就給人帶迴來了。


    晚歌聽了宋氿的話,伸手從籃子裏拿了顆枇杷剝皮嚐了口,眼睛眯了眯:“甜。”說著伸手將剩下的半個遞到宋氿麵前,宋氿本來想說自己不愛這玩意兒得,但瞧見那亮閃閃期待的眼睛到嘴邊的話又給吞了迴去,幹脆的低頭就著晚歌的手將剩下的枇杷咬緊嘴裏。


    “是,是挺甜的吧!”晚歌眼神閃閃爍爍的撚了撚手指頭,仿佛上頭還殘留著那溫軟的氣息。


    “嗯,確實挺甜的。”宋氿倒是沒想到那兒去,抹了把嘴老實的說。


    晚歌將籃子放到旁邊兒凳子上,讓宋氿先坐著歇會兒,她去把飯菜熱了,說著端起桌上的剩菜去灶房開始弄午飯。


    忙活一上午宋氿確實有些累,往椅子上一靠,假寐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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