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才剛剛露出點兒白肚子,小兩口便起床收拾收拾背著簍子上街去。


    今天鎮上不逢場但依舊有不少商販開著店鋪,擺著小攤兒吆喝,菜市那頭的熱鬧亦是不比其它街巷差。大夥兒不是背著簍子,就是提著籃子在丈來寬的巷子裏穿過去穿過來,看上合眼的就站在那裏跟菜農砍價。一些嘴皮子厲害的大娘殺起價來,堪比將軍上陣殺敵,看得些人熱血沸騰。


    宋氿在巷尾賣豬肉不少菜農都認識,幾天沒見著人擺攤兒他們閑著時少不得擺談些閑聊話,有個賣魚的跟宋氿是一個村兒的,便將宋氿家裏出事兒的消息說了。


    大家聽了都唏噓說宋氿是倒黴攤上那麽一大家子人,一般人要是進去了想出來容易也容易,不容易也不容易。這才幾天過去了,突然的看見他背著背簍護著個嬌小作婦人打扮的女子逛菜市,心想這小子行啊,幾天的功夫就出來了,看樣子也沒在裏頭吃苦受刑的。


    “喲,宋氿跟嫂子逛呢!”


    “就說這些天兒不見你來,好些客人都問起你,原來是在家陪嫂子呢!”那些個熟的菜農打趣著宋氿。


    宋氿擺擺頭:“說來話長,前幾日家裏出了些事兒才沒能來。”


    “呸,誰你的鬼話。”平日裏挨著宋氿攤子賣豬肉的小子韓秋哈哈笑著說。


    宋氿也不惱,反倒是讓他給自己挑根後蹄子,打算迴去燉豬蹄湯給晚歌喝。


    “好嘞。”韓秋將汗巾往箭頭一摔,利索的挑了根肉結實的後腿:“這根成不?”


    “你小子信得過。”宋氿也是個老手,隻晃一眼就清楚好與賴。


    “好嘞。”


    韓秋麻溜的取下豬蹄裝好放到宋氿背簍裏。


    晚歌掏出銀子準備付錢結果人擺手不收直說:“算是我孝敬嫂子的,不多,哥可別嫌棄。”


    “你們都是做些小本兒生意,掙錢皆不容易,哪能就這麽算了。”


    韓秋搭著汗巾嘿嘿笑道:“一根豬蹄,沒多貴重嫂子便當是我心意了。”


    晚歌不想白拿,拿著銀子側頭對著宋氿使眼色。結果宋氿倒好直接跟人說了聲謝了,拉著她走了。


    “誒,咱們這樣是不是不太好。”沒走多遠晚歌掙脫宋氿的手,緊鎖眉頭。你說是一些便宜小菜也就算了,可一根豬蹄少說也得半吊錢,就這麽白拿心裏總是有些過意不去。


    “有什麽不太好的,我們又不是說不給錢,是他自個兒說的孝敬嫂子。”宋氿一臉的坦然,絲毫不覺得這有什麽不好的。


    “不行,我迴去把錢給人家。”


    宋氿一把將人拉住:“他不會收的,你要真過意不去改天請他往家裏吃頓飯,或是照顧照顧他生意就是。”


    “.......”自家相公就是賣豬肉的。


    “好了,趕緊買了東西迴去了,不然來不及了。”宋氿半抱半使力推著人走遠,無法,晚歌隻能記著,等什麽時候有機會再還人情。


    家裏啥菜也沒,晚上還要請兩家人來吃飯不得多買點兒怎麽夠,是以兩人在菜市耽擱了不少時候,等到買得差不多時已經要到晌午了。


    想著迴去也是有些晚不說,還得燒火做飯,便幹脆打算中午就在鎮上尋了個小攤兒,隨便吃點兒填飽了肚子再迴去。如此兩人也就不著急趕時候悠閑逛街,反正看看又不花銀子。


    這幾日江家過得一點兒也不好,為免觸江海黴頭,江清月這幾日沒什麽事兒就安靜做女工。她繡工其實不錯,針線密集無線頭那花繡出來就跟真的似的。


    這不攢著繡了幾條秀帕合著幾根編的穗子,與沈氏一同到鎮上來賣,也算是掙些散錢補貼家用。娘倆兒賣完準備收拾迴去,不想倒是碰見了閑逛的兩人。


    “娘你快看,那是不是晚歌她們?”江清月趕緊拉住沈氏,指著走進阮記成衣鋪的兩人。


    沈氏停住腳步順著江清月指的方向看過去,還真瞧見了兩人:“不是說宋家家徒四壁嗎?怎的有那閑銀子去買衣服?”沈氏眉頭一皺。


    “我瞧她們也就是進去看看,買不買得起那可說不準。”江清月嗤了一聲,就看她們那窮酸樣能買得起阮記的衣服?


    阮記成衣鋪的衣服在鎮上那是出了名的好看,用的料子也是極好,穿在身上一點兒也不像粗布麻衣那般咯人,軟軟的很是舒服順滑。


    當然了好的東西相應的價錢也就比其他店鋪略高一些,稍次點兒的,一件少說也得二兩銀子。對於有錢人家來說不算什麽,但一般人家卻少有去買的,至少她們更願意買布匹迴去自己做,便宜又實惠。


    這麽說吧,她的繡帕一方賣十文錢,二兩銀子她得繡兩百張繡帕。而江家一整家人兩月的花銷也才一兩多點,可以想象二兩銀子對於一戶農家來說是什麽概念。


    如此誰會舍得花二兩銀子去買一件衣服,就算那宋氿平日賣豬肉掙得些銀子,他會舍得?


    沈氏點點頭,她也不信宋氿他們會去賣阮記的衣服。


    宋氿一身衣服洗得發白上頭還有不少補丁,從這便可看出他是個勤儉之人,你說這樣的人會舍得花那麽多銀子去買那麽貴的衣服?逗誰呢!


    “走吧!”沈氏收迴目光。


    “等等,娘,她們出來了。”剛準備走人的江清月餘光掃到出來兩人趕緊拽住沈氏。


    話剛落下,便見掌櫃的笑嗬嗬的將兩人送到門口,宋氿一手抱著兩匹布,一手提著個鼓鼓的包袱迴頭跟掌櫃說了什麽,隨後便和晚歌一同離開了。


    沈氏娘倆兒站在不遠處眼睛都看直了。


    “娘......娘,她她們.......真的買了。”江清月驚得話都快捋不直了,怎麽可能,那麽貴的衣服他們怎麽舍得買。事實上人家不僅買了,還多買了兩匹布。不得不說這一刻江清月妒忌死晚歌了,那可是阮記的衣服啊。


    沈氏看了看阮記的鋪門,又看了看宋氿他們離開的方向,提著籃子的手緊了緊。


    江清月不願相信,強嘴酸溜溜道:“我看也不一定就是給晚歌買的,那兩匹布一灰一褐的八成買迴去是做給宋氿穿的。我就說,她怎麽可能那麽好命。”至於那個包袱,誰知道裏邊兒裝的什麽呢!


    “迴去吧!再耽擱你爹該發火了。”不願再聽江清月酸不溜秋的話,沈氏臉色冷淡的提著籃子往鎮口去。


    江清月咬咬嘴皮,狠狠跺了一腳追上去。


    晚歌可不知道碰上了江清月她們,她現在可肉疼宋氿方才花出去的銀子。


    阮記的衣服沒有人不喜歡,哪怕是晚歌也逃不過愛美二字。可是美是美,衣服貴也是真的貴。兩身衣裳五兩銀子,兩匹布三兩銀子,合著八兩銀子一眨眼的功夫就到別人荷兜裏去了。宋氿是不花錢則以,一花錢卻是如流水一般,眼皮子都不帶抖一下的。


    一直到吃飯的時候晚歌臉上都是悶悶一臉心疼樣,瞧得宋氿好笑不已。


    “我瞧你櫃裏就那麽兩身衣裳換著穿,有些地方還破損不已。你說你都嫁給我了,我怎麽好意思讓你過苦日子,有那個錢咱自是得對自己好些不是,左右存著也不會給你生個崽出來。”宋氿抬起手在晚歌腦袋上揉了一把:“再說了,銀子掙來本來就是花的,心疼個啥。”


    在宋氿看來將銀子花在家人身上,沒什麽不好,畢竟那麽辛苦掙錢不就是為了讓家裏人過上舒坦日子。衣服貴是貴有些貴,但經久耐穿又舒服,穿在自己身上總好過拿去胡吃海塞,亂花得好。


    “我曉得,但咱們明明可以買些布匹迴去自己做不是。”自己做衣服可會便宜不少。


    “是啊,所以不是又買了兩匹布迴去做嗎?”宋氿拍拍身旁的兩匹布,那說不通的模樣著實將晚歌氣得不行。恰巧店家將兩人的麵端了上來,晚歌抽了筷子悶頭吃東西不理會這無賴。


    宋氿瞧著她那氣鼓鼓的模樣,眼裏笑意濃濃。他這小妻子別扭得很不說,氣性還大,看這樣子今天一天兒都要悶著不跟自己說話了。


    事實上也確實如宋氿猜想那般,直到迴到家裏晚歌都沒跟人說一句話,到了家中更是抿著嘴無視宋氿,直將菜拿去灶房開始悶頭清洗,該洗的洗出來,該切的切出來,為晚上的飯菜做準備。


    宋氿摸摸鼻子,很是自覺地走過去接過晚歌手裏的豬蹄,說他來弄這個。晚歌手頓了一下,隨後放下蹄子,轉身去洗豆子準備待會兒燉豬蹄用。


    提著豬蹄子扔灶上燒殘留的豬毛,肥實的豬蹄在火上烤了沒幾下,便有幾滴油脂順著豬蹄滴落在火堆裏發出滋滋滋的響聲,緊接著一陣肉香味兒飄逸而出,讓人聞著直叫想吃。


    見著差不多了,宋氿將豬蹄放熱水裏洗幹淨放菜墩上,抽了把砍刀宰豬蹄,磅磅磅的幾聲在小小的灶房裏顯得格外的震耳。晚歌忍不住偷瞄了一眼,猝不及防對上轉身準備問她豬蹄是現在燉還是在等會兒的宋氿,被抓包的晚歌慌亂端著盆子跑出去,都沒來得及迴答宋氿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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