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也好自為之,別自誤誤人。」她看了庶妹一眼,隨即仰著頭,帶著婆子、丫頭離開。


    千金大小姐是不會虧待自己,有損體麵的,因此她每一迴來青花小院,身後都跟了七、八人,一是排場、二是威嚇,她要讓所有人看清嫡庶的差別,沒人能越過她。


    「嚇著了沒?」人一走,蔣三閑的手就往小姑娘的頭上一放,輕輕揉了兩下。


    她搖頭。「被你嚇到。」


    「我?」他一愕。


    「你實在太厲害了,幾句話就把她們氣跑了,以前我怎麽趕都趕不走,非把我喜歡的東西都拿走方肯罷休。」她不是沒有怨言,隻是找不到人傾訴,娘親隻叫她忍耐,家和萬事興。


    「人善被人欺。」她要是敢拿起燒火棍一揮,相信沒人敢來打擾她。


    陸青瑄小嘴一蹶,托著下巴一臉苦惱。「我也知道我這性子太軟和了,所以我也在振作。」


    「太慢了。」她根本是得過且過,別人不打上門就當沒這迴事,坐以待斃,不會主動出擊。


    她裝傻的笑笑。「我努力,不過你要幫我,人家人多勢眾,我打不過。」


    「為什麽要幫你?」他無法時時看顧,她必須強硬起來。


    「因為你是我的金大腿。」她淘氣的一眨眼。


    女人一有依靠就會變軟弱,陸青瑄真當自己隻有十三歲,小姑娘的嬌氣展露無遺。


    「金大腿?」她還真敢說。


    「三閑表哥。」表哥幫表妹,天經地義。


    蔣三閑一歎,拿起毫筆沾墨寫了個「天」字,意思是天塌下來有我頂著,你大可四下撒野。


    「中了、中了、中了!」天大的喜事要喊三遍。


    「什麽中了?」


    「表少爺中舉了,還是榜首的解元公,報喜的衙差都到了門口,等著領賞呢!」


    「快快快,快把這事告訴夫人,她一定非常高興,咱們表少爺是解元呀!」與有榮焉。


    「是呀!是呀!趕緊去,我都聽到敲鑼打鼓聲了……」外頭肯定熱鬧,一群人來賀喜。謝皎月高興嗎?


    不,她一點也不高興,還有些冒火,在她眼皮子底下的人本該是個庸才,高不成,低不就,養著昭顯她的賢惠。


    再說,她給的月銀根本不夠他買書,怎麽可能會有什麽好出息?


    明明不想讓他有冒出頭的一天,偏偏他偷著、藏著,把所有人都當成傻子耍得團團轉,甚至他還幫著外人欺負自家表妹,把女兒屋內物品搬走了一大半,不看僧麵看佛麵,難道他連姨母也不放在眼裏嗎?


    太糟心了,讓人氣到心口疼,這口氣她無論如何也咽不下去。


    可是表麵上她還要裝出歡喜不已的表情,替他招待報喜的人,給賞銀、請人吃糖、大宴賓客,陪笑到臉僵,把場麵弄得熱熱鬧鬧,賓主盡歡。


    「恭喜、恭喜,是頭名呀!你們真會養孩子,連個外甥都能養出解元公,日後前途無量……」


    「托福、托福,也是他自個兒成器,早讀晚讀都快讀成書呆子了,叫人看得好不舍。」平時悶不吭聲的,都快忘了有這個人,誰知是大鵬展翅、一飛千裏,叫人不容小覷。


    「有夫人心疼他,哪能飛不出九霄雲外,你就等著他蟾宮折桂,捧個狀元來孝順你。」


    她自個兒有兒子還用得著別人孝順嗎?狀元是她兒子的,誰也不能搶,外甥又怎樣,還不是她養的一條狗。


    謝皎月一心念著等蔭封的兒子們,卻忘了他們根本不走科舉之路,連秀才都不是的陸大、陸二少爺還想考狀元?


    無疑是癡人說夢。


    兩人的目標是國子監,一旦授業完畢後,在平遠侯府的操持下,應該會進入六部,從七品官做起,所以考不考都無所謂,身為高官子弟自有他們的去處,還是勳貴之後,未來根本不用擔心,早掛上號了。


    「多謝姨母操持。」身著一襲青衫的蔣三閑態度恭敬的拱手一揖,少年風姿清朗若月。


    「姨母能做的也不多,全靠你自個兒爭氣,你娘年輕時候就是京城有名的才女,才華動天下,這點你倒是像了她,都是慧黠剔透的人兒。」聰慧過了頭又如何,還不是落得芳魂無所依。


    看著和堂妹有三分相似的麵容,麵色慈和的謝皎月在心裏冷笑,報應呀!這就是報應,家破人亡、生死兩茫茫,天各一方、夫死妻亡,唯一的兒子也流落到無所依靠,嚐遍人間苦果。


    謝離月呀!謝離月,你便是名字取得不好,有個「離」字代表分離,誰在你身邊都留不住,注定要生離死別。


    人在福中不知福,所以遭天譴,當初那麽好的一段婚約居然不要,還和皇家公主搶夫婿,你哪來的大臉置謝家於危難之下,用整個家族三百七十五條人命來成全你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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