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他想起這些,忍不住哆嗦,他是不是也會像那些被大王煮了的人一樣,死了之後連屍骨都找不著。正想著,忽聽有聲音響起:「參加睿王殿下。」


    睿王殿下?那不就是晉軍的主帥嗎,細作嚇得一激靈,急忙抬起頭來,就見那邊走過來幾個人,頭先一個穿著一襲青衫,雖神情有些冷,卻生的俊美儒雅,這真是晉國的那位大將軍王嗎,怎麽看都像個文弱書生。


    旁邊的兵士喝了一聲:「見了睿王殿下還不跪下行禮。」


    細作嚇了一跳,兩腿一軟跪在地上:「小,小的見過睿王殿下。」


    王順搬了椅子過來,睿王坐了下來,看向跪在地上的人:「你叫什麽?」


    那細作:「小的沒名兒,別人都喚一聲阿奴。」


    睿王:「你娘是晉人?」


    那細作不明白睿王問他娘做什麽,卻也點點頭。


    睿王:「北狄與我大晉比鄰二居,本可和平共處,相互守望,可北狄卻善起兵禍,挑起戰亂,為了北疆百姓的安生,我大晉不得不對陣應敵,隻是戰禍一起,遭殃的還是老百姓,不管是我大晉的百姓還是北狄的百姓,都會受戰亂之苦,實非本王所願。」


    那細作愣愣看著他:「您真是晉國的大將軍王嗎?」


    旁邊的兵士冷聲道:「大膽,竟敢質疑殿下。」


    睿王揮揮手:「無妨,怎麽,本王看起來不像嗎?」


    細作搖搖頭:「不,不像,我們北狄的大王不是你這個樣子。」


    睿王:「你娘是晉人,你身上有一半血脈都是晉國人給你,雖你生在北狄,卻也是我大晉的百姓,若北狄跟大晉不打仗,你們既可在北狄,也可來大晉,該多自在。」


    細作:「可,可我是狄人。」


    睿王站了起來:「在本王眼裏你與我大晉的百姓一般無二,來人,把牢門打開,放他出去。」


    旁邊的兵士應了一聲,真打開了牢門:「走吧。」


    細作:「為什麽不殺我。」


    睿王站起來,:「本王不殺手無寸鐵的百姓,更何況還是我大晉子民。」說著把布防圖遞給他:「你身上那張布防圖有誤,本王重新繪製了一幅,送與薑興,你迴去給本王帶句話,他想借本王的布防圖一觀算什麽大事,隻說一聲派人來取,本王必不會吝嗇,何必如此大費周章。」撂下話走了。


    阿奴拿著手裏的布防圖,站了半天沒動靜,兵士推了他一把:「怎麽著,在大牢裏頭住舒坦了,舍不得走了。」


    阿奴知道自己若這麽迴北狄,大王絕對不會饒過自己,但是他還是得迴去,他若跑了遭殃的隻會是他阿娘,自己不能讓阿娘代自己受過。


    一想起阿娘,阿奴急忙跑了。


    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謝洵不禁道:「你放了他,他也活不成了,不過這些混著晉人跟狄人血脈的在北狄人眼裏根本不當人看,過得日子還不如牲口,就算死了也沒人理會。」


    睿王:「生死有命,看他的運氣吧。」


    謝洵:「不過,剛你那一招釜底抽薪可夠陰的,這些混種在北狄可有不少呢,若是你的那些話傳到北狄,在這些人心裏落下種子,早晚會生根發芽,一邊兒是狄人不把他們當人看,一邊兒是把他們當成大晉的子民,人哪有不想過好日子的,先前是沒有希望,如今有了希望,便是人心所向,別看這些人在北狄過的日子還不如牲口,可一旦糾集起來,也不容小覷。」


    睿王:「並非釜底抽薪之計。」


    謝洵愣了愣:「啥意思,不是計,合著你剛說的是真的。」


    睿王:「自然是真的,在我眼裏他們跟其他百姓一樣,都是我大晉的子民。」


    謝洵:「殿下倒真不像個久曆沙場殺人如麻的將軍,倒有些像廟裏慈悲為懷悲天憫人的佛爺。」


    睿王:「我跟阿十說過,若四海太平,九州無戰禍,我們策馬天涯,去領略這九州四海的大好河山,該是何等快意之事。」


    謝洵抬頭,不知不覺夜色已經褪去,晨光透過天邊的雲層落下來,幾乎立時便染亮整個蒲城,這座城因地處北疆,總免不了戰禍侵擾,卻依然屹立不倒實在是個奇跡,而且,正因如此,這裏有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滄桑厚重,每每站在城樓上,往下望的時候,謝洵都忍不住想,曾經有多少將士的鮮血灑在這座古城下,曾經有多少鮮活的生命,隕落在此,蒲城的滄桑厚重是用鮮血跟生命堆積出來的,睿王說的是,戰亂一起,最苦的就是百姓。


    所以這一仗還是速戰速決吧,這一次過來,他深覺做生意比打仗有意思多了,等這一仗打完,他就會在這蒲城最好的地段,掛上他榮昌號的金字招牌,這北狄的皮毛牲畜肉幹可都是能賺大錢的買賣,其實,謝洵很不理解薑興,就算北狄地處偏僻,不能耕種隻能放牧為生,隻要跟大晉處好關係,不在限製兩國商貿來往,北狄的繁榮指日可待,這才是正道,被窮兵黷武燒殺搶掠容易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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