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裏,棉大衣男子裹了裹衣領,哈著大氣,畏畏縮縮地看著木門,“你們說,我們要是一晚上不開門,它可以闖進來嗎?”


    陸離倚在牆上,隨意答道:“不知道。”


    阿魘沒有迴答,她一直都顯得很平靜。


    在陸離眼中,她真的就是一個怪人,一個沒有太多情緒的機器人,除了偶爾敷衍地、禮貌地淺笑,她還真的沒有多大表情,就好像周圍發生的一切和她沒有多大關係那樣。


    算了,不管了,奇怪就奇怪吧,不妨礙到我就好。陸離撇撇嘴,繼而看向棉大衣男子,“誒,你剛才說,十年前,這裏發生了毒氣泄露,這是怎麽一迴事?”


    棉大衣男子歎了口氣,惋惜道:“十年前,小鎮附近化工廠毒氣泄露,當時又正好是勞累了一天的人們在休息的時間,很多人都跑不出去,死在了睡夢中。當時,報紙上說幸好毒性不強,大部分居民都搶救過來了。但其實,那晚住在鎮上的居民基本都死了,除了一些當晚不在的人,還有住得偏的,離化工廠較遠的人撿迴來一條命,其他人都死在醫院了。”


    陸離皺著眉,十年前,那時他還剛初一,初一發生的大事,他怎麽沒有印象?不應該啊?


    陸離:“那麽大的事,為什麽我不知道?死了那麽多人,別說全國了,全球都該火了。”


    棉大衣男子點頭,“是的,這本該是一件轟動全國的大事,但有人出手,把事壓了下去,我想應該是那個化工廠的老板結合當地政府把事壓了下去,不然事情鬧大了,不管是生意場,還是官場都不保了。”


    阿魘:“那,又是誰,出錢請你來探查這件事?”


    棉大衣男子神秘一笑,“當然是當年的幸存者,他們想要公開當年的毒氣泄露一事,也想要知道毒氣泄露的原因,還死者公道。”


    陸離:“那你查到了什麽?”


    棉大衣男子搖頭,繼而一笑,“我不可以亂說,我必須要為我的雇主負責任,這是這一行業的要求。”


    “……”


    陸離滿臉黑線,嘴角一抽,“你應該不是個厲害的私家偵探,我認為私家偵探,是不應該被人知道是私家偵探的身份,你還應該對你要做的事情,要探查的秘密緘口不言、隻字不提,而不是一開始就告訴我們。”


    棉大衣男子勾唇淺笑,消瘦的下巴揚了揚,全然沒了剛才畏畏縮縮的膽怯模樣,這會兒終於像個偵探了,“非也,也許,告訴你們這些,對我的調查的事,會有所幫助。”


    他還在笑,匆匆看了阿魘一眼——依然掛著淡笑,長長的睫毛下,是那雙平靜又狡黠的眼睛。


    “嘶嘶嘶嘶……”門外,突然傳來聲音,像是指甲劃過木頭的聲音就在這時,又傳來一陣聲響,這個聲音一下子打斷了他們的對話。


    土屋的玻璃窗戶也什麽被尖銳的東西刮出了刺耳的響聲,發出刺耳又詭異的摩擦聲。


    棉大衣男子一愣,走到窗戶旁邊,抓著窗簾,似乎要把指甲嵌進簾子裏去。他臉色有些不自然,像是收到了什麽驚嚇,他僵硬地迴頭看向阿魘和陸離,“我好像看見了好多人影。”


    是的,好多人影,不隻是棉大衣男子看見了,阿魘和陸離也看見了,很多人影映在窗簾上,不停攢動。


    小小的土屋光線不明,陸離轉身關掉電燈開關,屋子裏瞬間漆黑一片,屋外的人影越發明顯了。


    住了好幾天,陸離很清楚,那些東西視力不好,且是個聾子,隻能依稀看見一些光亮,把燈關了可以避免吸引來更多。


    指甲劃著木頭和玻璃的聲音也越發刺耳和急促了,冷風在空中怒吼,聲音淒厲,跟腳步聲和摩擦聲混合在一起,成了一種古怪的音樂,刺痛人的耳朵。


    “是誰!”陸離發出一聲怒吼,就在關燈幾秒後,有人在他臉上哈出冷氣,他很確定剛才有人在他旁邊吹氣,絕不是窗外吹進來的冷風,“誰在我臉上吹氣?”


    阿魘:“不是我。”


    棉大衣男子也急忙解釋,“不是我,我還站在窗口這裏呢。”


    說完,棉大衣男子挪著腳步,小心翼翼地靠近他們,盡量遠離窗口。


    黑暗裏,他們誰也看不見誰,隻能憑著聲音判斷彼此的位置。


    此時,窗外不停攢動的人影少了許多,關了燈之後,就走了很多,再過一會兒,就完全不見了,全都不知道去哪了。


    說話間,陸離的屁股嚴嚴實實地被掐了一下,驚得他雞皮疙瘩都掉了一地,陸離嚇得一激靈,迅速往後看去,隻依稀地看見黑暗裏似乎有什麽東西一閃而過:“我靠,哪個又摸老子屁股!”


    “嗬哈哈……”黑暗裏,傳來笑聲,像是個女人的聲音。


    女人!哪裏來的女人,難道是那個冷血無情的女人?阿魘?


    陸離小心後退幾步,背靠著牆,看向阿魘剛才站著的位置,質問道:“剛才是你在笑嗎?”


    阿魘沒有多做解釋,隻是默默迴了句,“不是。”


    “你……”陸離自然是不相信,剛想破口大罵,就正好在黑暗裏與一雙泛著白光的眼瞳對視,森冷的寒意從他(她)的眼瞳裏迸射出來,不像是人的瞳孔,而像藏身於黑暗中的野獸。


    看著那雙瞳仁裏反射著利刃的寒光,陸離仿佛像木偶被點了穴,有那麽一瞬間失了神,動彈不得,說不出話……


    突然,有一點璨然的火光吞噬了那雙像野獸的眼睛,他沉重地唿吸著,瞳孔急劇收縮,望著那點突然出現的火光……陸離的神誌豁然清醒,迅速凝神,閉目,雙手捏訣,隻聽他厲嗬一聲:“急急如律令,盡三界之不淨。出!”


    咒語一出,陸離眼睛便射出一道金光,緊跟著雙手齊揚,又把神雷連珠般發將出去。


    隨後,砰地一聲,隻聽黑暗裏傳來一聲尖叫,“啊——”


    再後來,土屋裏的燈就被打開了,屋子裏瞬間亮堂一片,但卻找不到被他打傷的那個怪物,隻見棉大衣男子渾身哆嗦,蹲在地上,抱著頭,驚嚇不已,嘴裏還一直喃著,“別殺我,別殺我……”


    陸離轉頭,愣愣地看著阿魘站在開關麵前,就立馬明白是她打開了燈,那一刻,他對阿魘的懷疑和不信任讓他失了理智,甚至覺得這一切,都是阿魘弄出來的,他怒吼道,“你想要做什麽?你來南煙小鎮到底要幹什麽!”


    阿魘一貫地鎮定冷靜,表情冷淡,她緩緩走向前,利落地給了陸離一巴掌,“清醒點了嗎?”她的眉毛輕輕地皺起來,看起來似乎是疑惑,又似乎是不放心,那雙美眸顯得愈加清亮耀眼。


    陸離保持著被打之後的僵硬姿勢,今日不比平常,他的一切反應略遲鈍了些,愣了四五秒鍾方才迴過神來,“你有什麽資格打我!”


    阿魘冷漠依舊,她是那樣淡漠,就像此刻空氣裏流動的冷風,“見你本性不壞,提醒你一句,凡事多動腦,不要僅憑一腔熱血,就出門做事。”


    陸離狠狠地等著她,“我的事你管不著!”


    阿魘知道他會這樣說,隻是淡淡一笑,然後看向棉大衣男子,此時,棉大衣男子還是蹲在牆角,頭發亂蓬蓬,眼睛裏滿是驚恐。


    阿魘指著棉大衣男子,然後問陸離,“你真的覺得他那麽無辜,那麽善良,真的像他口中所說,是個私家偵探?”


    陸離一副不爽地表情看著阿魘,他現在真是真是氣急敗壞,可他又不能對女人動手,如果阿魘是個男人,他早就一拳打過去了,“你少來,自己心黑,就扯到別人身上,覃許可不像你,自己的愛人生死未卜,還跟個沒事人那樣。”


    棉大衣男子抬起頭,看向阿魘時,有那麽一刹,阿魘隻覺得他雙目如電,仿佛能劈開暗夜,但那犀利冰涼的目光隻在她臉上一繞,就立刻收斂,就仿佛,這一切,隻是阿魘的幻覺。


    阿魘看著棉大衣男子,那雙美眸似深潭,薄唇微微勾起,透著若隱若現的譏誚之意,“是吧,畫中鬼?”


    陸離:“你胡說八道什麽!”


    棉大衣男子身形一僵,但也僅僅是一瞬間,很快,他就恢複了臉上那副驚恐不已,無辜地問道,“你說什麽?什麽畫中鬼?”


    阿魘挑了下眉,又看向陸離,“覃許一直都是一副很害怕的樣子,那麽膽怯的他,真的敢孤身出入南煙小鎮那麽多次嗎?還敢晚上呆在這,不符合常理吧?況且,剛才發現窗外閃著人影,一般膽小的人,是不可能敢過去查看情況的,可他那時多大膽啊,竟然要去掀起窗簾,這難道不和他一直怯懦的形象很違和嗎?”


    陸離瞪大雙眼,愣愣地看向棉大衣男子,半晌說不出話,許久,才走近他,蹲下身,“她說的是真的嗎?你一直在偽裝?或者說,你根本就不叫覃許?”


    陸離的智商終於在線一迴,他越來越覺得覃許不對勁:大晚上,出現在南煙小鎮本來就古怪,我剛才怎麽一直沒有注意到這一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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