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龍王眼裏閃過一絲驚訝,“你還活著?”


    “……”老白不由地滿臉黑線,“這個問題,你好像問過幾遍了。”


    說著,看向氣氛有些奇怪的四周,老白尷尬地笑著。


    一旁的狐媚兒沒有給他好臉色,隻是送來一記鄙視的白眼:“老白,你別管。”


    “其實,是不是誤會還重要嗎?”老白突然變得嚴肅。“連命魂都沒有找到,還有時間在這裏內鬥,嗬。”


    “那他對玲兒的傷害就可以抵消了嗎?”狐王低沉著聲音。


    老白的臉色逐漸冷淡:“不能抵消,但我不能看著老祖拚命守住的妖世毀在你們手裏。”


    “可……”狐王的話沒說完。


    “閉嘴!”刹那間風雲突變,老白肅殺罡風頓起,衣袍張開,冰冷藍眸透出血紅,飛揚的發絲在風中亂舞。九條高貴華麗的純白尾巴張揚地揮舞著,每一條尾巴都似乎在傲世天下。


    狐王看此麵露難色,與之相對的是,在場的無不麵色鐵青,彼此隔空交換目光,久久不能發出一言。


    古有天地共主,世間萬物之主,曾育有座下神獸——九尾神狐,與之並肩作戰統領萬世。而和唯一的弟子弑,受命協助伏羲保護人間,守住人間秩序。


    “九尾狐,真的存在,竟然不是傳說!”狐王一驚,八條尾巴似乎受到驚嚇般耷拉著,九尾狐的存在讓整個狐族為之震驚。


    四周的嘩然還在持續,直至老白冷冷地說道:“不想讓妖世毀於一旦,就停止內訌。”眾人才慢慢安靜下來,一個個都看向老白。


    “薑離,老龍王的死因,不是你想得那麽簡單,如果想知道,就來雅苑圖書館找我。”說罷,老白就消失在眾妖眼裏,這場戰鬥終於劃上句號。


    這場差點把妖世再次陷入煉獄的戰爭,被迫終止,不多作停留,餘下眾妖陸續離開,妖世恢複以往平靜。


    翼族的一側寧靜處,千頃蓮池旁,一個女孩獨自站在那,手一揮,蓮池也隨她舞動,瞬間盛開芙蕖灼灼。她在豔麗的蓮池旁,仿如散發出熾烈光華,容光流轉。


    “水芝!”身後傳來輕聲。


    “於墨,你嚇到我了。”可多多迴過頭,不解地看著於墨。


    “哦,沒事。聽說前幾天你見到了一個人類。”於墨問道,他的眼裏不經意閃過慌亂。


    “對。”可多多輕聲迴答。


    “是他嗎?”於墨走上前。


    可多多沒有迴答,慢慢垂下眼瞼,長長睫毛輕輕顫動:“我不明白你說什麽?”


    “嗬嗬。”於墨一笑,也不再說什麽,他知道她不想說,那就算了吧。


    可多多立於蓮池旁,荷塘中花開正好,蓮葉田田映著月華……


    雅苑圖書館裏,與以往的氣氛不太一樣,此刻顯得很嚴肅。


    “狐狸,你什麽意思?”龍王的坐在紫檀木方桌旁,桌子中央擺著一個茶壺和幾個茶杯。


    阿魘、老白坐在他對麵,眼神微微示意,眼前的茶壺淩空飛起,茶蓋微微掀起,茶水一滴不灑地往被子裏流去,看著絲絲靈氣溢出,伴隨著茶葉的清香,彌漫了開來。


    “請。”阿魘說道。


    “我不喜歡喝茶,喝茶——矯情。”龍王一點不客氣,他掃過阿魘老白一眼,“老龍王的死,到底怎麽迴事?”


    “你還是一如既往得掃興!”老白衝他冷哼道。


    “你喝了茶,我就告訴你。”阿魘吹了口青花細瓷杯裏的茶葉,輕抬了抬眼笑。


    龍王細細看她一眼:“你們兩到底想幹嘛?”


    “在我眼裏,茶酒不分家,茶亦是酒,酒亦是茶。”阿魘輕抿一口茶,“被命運套上枷鎖的人


    ——會醉茶。”


    龍王輕蹙眉頭:“那你會醉茶嗎?”


    “不會。”阿魘一愣,繼而說道,“也許我已經被命運放棄了。”


    一旁的老白眼裏不經意閃過一絲複雜,隨後笑了笑,那笑漾滿長眸:“是啊,這萬世也就你喝了這茶不會醉。”


    龍王沉默一會,好奇心還是讓他飲下眼前的茶水,瞬間醉意繚繞心頭,他的表情如飲醇酒,露出無法形容的迷離與滿意之色,甚至連他的雙手都在顫抖:“好酒。”


    “好茶。”阿魘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


    龍王的意識漸漸模糊,恍惚中,聽到誰在耳邊喝著,“龍族罪孽深重,不可饒恕,經此,除去神籍,剔去仙身,貶為妖物,永世不得再入神宗。”


    他一驚,心不由地一沉,沉重的眼皮讓他不得清醒,似乎卷入深深的漩渦中……


    “你沒事吧?”老白有點擔憂地推了下龍王的身體。“他的反應似乎過於強烈。”


    “正常。茶不醉人,心卻醉人。埋在心裏的東西太多,醉意便越濃。”


    阿魘的聲音輕輕地、緩緩地傳入龍王的耳邊,他複述道:“心卻醉人。嗬嗬。”


    龍王沉沉地趴在桌子上,許久後,龍王的脊背重重地顫抖,喉嚨裏隱隱地轟鳴,哀啼。這是老白和阿魘第一次聽到龍王哭泣。雖然已經醉得沒有意識,但看得出他仍在極力隱忍,隻見他咬牙低頭,身體繃得弓弦一樣緊,“對不起,對不起……”


    “唉——”老白長歎一聲。


    “把他扶進去休息吧。”阿魘說道。


    說著,就見老白扛起龍王走到閣樓,跨進一道石門,裏麵桃淵林內桃花盡顯盛開,恍若隔世仙境,旁邊是一個依山而建的院落,小橋流水樣樣齊全,又有薄霧繚繞。


    “他是誰?”在水裏玩的豪豪驚訝地發現老白扛來一個外人,按理說,“桃源”是不能隨意帶外人進來的。


    “朋友。”老白隨意應到。


    豪豪屁顛屁顛地跟過來,驚訝地看著剛被扔在床上的男人,頭頂一對威儀的黑色龍角,寒氣繚繞,著實把豪豪嚇了一跳。


    豪豪拉了拉老白的衣角,一臉委屈地說:“他長得好奇怪。”


    “豪豪,幫你白叔叔看一下他,等他醒了,就立馬告訴我們,ok?”


    “好!”


    老白滿意一笑,輕撫孩子的頭,卻忽然猶疑一瞬,看向孩子的眼睛有了幾分凝重:“豪豪要一直這麽聽話,好嗎?”


    “豪豪是最聽話的。”


    ……


    和豪豪隨意閑聊幾句後,老白就出來了,他看上去少有的凝重,阿魘不由問道:“豪豪怎麽了?”


    “他的煞氣越來越重了。”


    “……”阿魘沉默半刻,她的表情複雜多變,“善惡並不是一成不變的東西,而是不斷改變所處的立場。”


    阿魘望向那道石門,饒有興致地輕笑。在阿魘看來,從來就沒有絕對的善與惡,善與惡也還不斷交換更替的,立場不同,就有不同的善與惡。


    “源林”內,龍王躺在床上,他的眉頭痛苦地緊皺著,一手死死摳住床沿,緊咬牙根,“殺了我,殺了我……”


    龍王不斷喃著,那段痛苦不堪地迴憶不斷穿梭在夢境裏:一條巨龍痛苦地盤旋在九重天,四周,無數道閃電朝他襲去,他早已遍體鱗傷,冷汗涔涔,那裏好像被人一寸寸掀開血肉肌膚,痛得幾欲發狂……


    巨龍掙紮良久,迴頭看了一眼身後的少年,衝他慘淡一笑,最後突如一點火星飛墜到了危崖之上,倏地爆散。


    少年絕望搖頭,發出龍吟被逼到絕境般痛苦瀕死的喘息,最後一次掙紮著向那身影伸出手,拚命想捉住他,“對不起,對不起……”


    而後,那個冰冷的聲音再次從天際中傳來:“龍族罪孽深重,不可饒恕,經此,除去神籍,剔去仙身,貶為妖物,永世不得再入神宗。”


    ……


    “啊——”龍王一下子彈坐起來,他呲牙咧嘴地抱著腦袋說著話,隨後看了一眼守在一旁的豪豪,說不出的邪氣凜然。


    看得豪豪幾欲嚇哭,迅速衝了出去,臂擋雙眼,嚎啕大哭。


    “怎麽了?”老白驚訝地來到豪豪身邊,大老遠就聽到豪豪慘烈的哭聲了。


    “那個……他、太嚇人了。”豪豪哭的有些含糊不清,卻弄得老白和身後的阿魘不禁發笑。


    “沒事沒事。”老白盡量忍住不笑,“豪豪,那個嚇人的玩意醒了嗎?”


    “醒、醒了。”豪豪啜泣道。


    說曹操曹操到,“狐狸,你還沒告訴我老龍王的死因。”龍王從石門走出來,冷眼地看著他們。


    嚇得豪豪立馬躲在老白身後。


    “嘖嘖,你怎麽能忘了,老龍王可是因為你的失誤才被神宗處死的。”老白說道。


    不出意外的,龍王的臉瞬間黑了,生冷無情的眼珠連動都不動,死死盯著老白。


    老白繼續說道:“我不清楚是誰告訴你,當年碧蓮女君的事是狐族揭發的。但我現在告訴你,碧蓮女君的隕落、乃至後麵鳳凰涅槃失敗,都與狐族沒有關係。”


    龍王死死盯著老白,眼眸陡然迸射出一抹犀利的光芒,沉沉落在老白的身上:“我憑什麽相信你?”


    “因為碧蓮女君是自己坦白的,或者說,她早就不想待在神宗了。”紫檀木方桌旁,阿魘說道。


    龍王的眼睛布上一層死灰,隨後踉蹌的後退一步,麵帶絕望之色:“所以,重頭到尾都是我咎由自取,我害了龍族。”


    龍王慘然地笑著,是啊,他咎由自取,不知天高地厚,意氣用事。千年前要被處死的,應該是他才對,是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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